只當(dāng)這座宅子是個富人家宅來看的話,它的的確確是夠格的。若非此時子夜要顧著避開侍衛(wèi),她還可能停下來贊賞一句宅邸主人的好品味。
“師北辰,你知道什么是四時之花嗎?”子夜望著院中艷麗如火的沐陽花,眼中滿是驚嘆。
師北辰略一思考后搖了搖頭,“不知道,聽都沒聽過?!?p> “其實應(yīng)該稱為四時不謝之花才對,沐陽花生于日光下,凡有日光之地皆可生存。此花無畏風(fēng)寒霜凍,四時常開?!弊右怪噶酥改瞧㈤_的沐陽花叢,日光下無數(shù)鮮紅花瓣怒放,燦若驕陽,艷麗無雙。
“中承神州白氏皇朝追求永開不敗的生命力,以沐陽花為國花?!彼肫鹎笆涝谥谐袝r所見漫天遍野的艷紅色,那確實是盛景。
“但這花生來掠奪性極強(qiáng),凡有此花所在之地,其他花就會被趕盡殺絕無法生長?!贝萄鄣年柟庹丈湓谒哪樕?,迫使她稍微瞇了下眼睛,“因而除卻中承神州外,其他四境并不引入此花?!?p> “那、這是……”師北辰一臉錯愕,忽然明白了子夜為何要說這番話。
“沐陽花不該出現(xiàn)在東宇,這幫人是中承來的,而且時日不短”子夜臉色凝重。
盡管此前已經(jīng)知道這群人是中承而來的,但直到如今看到這旺盛的沐陽花,子夜才明白這群人恐怕早已在盤桓許久。
“也可能是因為宅主人喜歡才種下吧,畢竟這又不是什么稀有花種?!睅煴背较肓讼胩岢隽硪环N可能。
子夜白他一眼,解釋道,“這花在中承不算稀有,但在其他四境卻可以炒上天價。四境幾國都嚴(yán)格禁止此花入國,敢在自己家里種這花,基本是和犯法劃等號的?!?p> “何況,這花就算路子再野,它也是要符合生長規(guī)律,能開的如此繁茂,起碼十年以上?!?p> “那怎么辦???中承的人好像都很厲害。”師北辰臉上有些慌張。
他以前聽人說中承都是極厲害的修士,上天入地都不在話下。雖然子夜看起來也不弱,但要是和一群人比那總是會落在下風(fēng)。
子夜見他這幅樣子嗤笑一聲,“你怕什么?之前非要跟著下來那股勁兒呢?”
“我這是在擔(dān)心你!”師北辰反駁道。
“噓……小聲點(diǎn)。”
見師北辰幾乎要喊出來,子夜手疾眼快地捂上了他的嘴,揪著他的衣領(lǐng)把人拉到了另外一處看起來沒人的地方。
“不想死就小聲點(diǎn)?!弊右购掼F不成鋼地點(diǎn)著師北辰的額頭。
“那還不是關(guān)心你啊……”師北辰說話聲越來越小,聲音低的都要聽不到。
子夜冷哼一聲,“不勞你關(guān)心?!?p>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啊?我真的不是有意不告訴你,而是……”師北辰低著頭,猶豫了好幾次才終于問了出來。
“停,別說理由。我不至于為那種事情生氣,現(xiàn)在你唯一需要做好的就是乖乖聽話別拖后腿?!?p> 子夜打自心底沒把師北辰當(dāng)小孩看待,她也不希望師北辰把自己當(dāng)做小孩來看。在這種情況下,師北辰既然有膽子跟著她進(jìn)來,那就沒有可以任性的理由。
“我知道了?!?p> 師北辰點(diǎn)頭跟上子夜的步伐,不再糾結(jié)自己心中那點(diǎn)想法。他雖然才十三歲,但并不愚蠢,孰輕孰重分的明白,將小滿救回才是他的目的。
他們眼前的這個院落極為幽靜,院落邊上是個槐樹,看起來年代不短。周圍并沒有侍衛(wèi)守著,成了這座宅邸里唯一的缺口。盡管裝修精致,與之前所見別無二致,但卻總感覺少了股人氣兒。
院落里房門微動,清風(fēng)吹過,幽蘭香氣自院中飄出。同時出來的還有個綠衫羅裙的小姑娘,手里拎著個紫檀食盒,上面明晃晃地紋著個貔貅紋樣。不過里面的東西似乎不是食物,從食盒中散出的苦藥味隔著三間房都能聞得見。
子夜一手拉過師北辰,拽著人飛身躍至一旁的槐樹上。那小姑娘舉止很是詭異,出院落時先是瞄了兩眼周遭,而后才拎著食盒快步走出。
“那個人我見過?!?p> 子夜并未理會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只是甩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先跳下去再說。這樹畢竟不低,師北辰也不敢直接躍下,只能抱著樹干一點(diǎn)點(diǎn)緩慢移動,行動頗為艱難。
而當(dāng)師北辰剛一落地,就看到子夜臨空而下,正落在他的臉前。
“剛才那個人我見過,真的見過。”
“我聽見了。”子夜聳了聳肩,“然后呢?有什么想說的嗎?你連她名字都不知道吧?!?p> “我知道。”師北辰顯然受不了她這種陰陽怪氣,急忙說道,“她就是那個開門的小丫鬟,叫綠竹。”
“就是她給我和小滿開的門,還把她家小姐叫了過來?!睅煴背蕉⒅莻€院落,眼中閃過一絲感激,“想必那食盒就是她家小姐的藥。易姑娘,我們別去打攪她家小姐了吧?!?p> 子夜沖他綻出一個笑容,眉眼彎彎。正當(dāng)師北辰以為子夜同意時,子夜卻忽然冷冷地拋出一句話。
“不該有的仁慈不要有?!?p> 話如冰錐砸入人心,師北辰心中猛地一震,那雙笑著的眼中情感復(fù)雜,卻唯獨(dú)沒有應(yīng)有的仁慈。
“可、可那位小姐不可能參與其中的,她那么病弱。而且、而且……”師北辰有些口不擇言,“她應(yīng)該什么都不知道的,易姑娘,別去打擾她了吧?!?p> “這你怎么能保證呢?”子夜反問道,“她若真的手無縛雞之力,那便是最好的問詢對象,為什么我要放過呢?”
“師北辰,我不是個好人。”子夜斂起笑容,眼中無盡燦金色光芒盡顯,“所以,別拿你自己心里那套好人準(zhǔn)則來要求我。”
師北辰被她這番說辭驚愕地半句話都說不出來,當(dāng)下只能瞪著眼手足無措。
“你還記得之前所說嗎?”
“……記得?!睅煴背叫÷暣鸬?。
子夜直勾勾地盯著師北辰的臉,那張臉上似有無限失落之意。她并未打算安慰師北辰,反而是言語如刀,架在了師北辰心頭。
“你若是不聽話,立刻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