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海面上,一艘小小的漁船隨著海浪起起落落,單薄如同一片枯葉,隨時都會被海水吞噬。四周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唯有船上一盞孤燈是這黑夜里唯一的光亮。船上的年輕男子緊緊的摟住桅桿,看著自己的妻子,一身紅衣,一動不動的矗立在船頭,海風(fēng)將妻子的黑發(fā)吹散,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一雙美目一瞬不瞬的盯著海面,脖子上掛著的紅色珠子發(fā)著幽暗的光。
“阿南!”男子輕喚了聲妻子的名字,妻子轉(zhuǎn)過頭來,目光盈盈。
“阿永哥,如果我有不測,紅珠就托付給你了。紅珠是我的血脈,將來定是危險重重,你千萬要護(hù)她周全?!卑⒛险f完低頭沉默了片刻,“別和紅珠提起我的事,就當(dāng)沒有我這個人好了,她不該有我這樣的母親!”妻子說完凄美一笑,又轉(zhuǎn)頭看向海面。
“阿南!”
海浪漸漸大了起來,男子抹了把眼睛,還欲再說什么,突然狂風(fēng)大作,海浪翻涌,漁船被拋上拋下,男子差點(diǎn)被掀下船去,只能死死的抱住桅桿。只見妻子穩(wěn)穩(wěn)的立在船頭,將頭發(fā)緊緊的縛住,接著從腰間掏出一把墨黑色的匕首緊攥在手里。
海里突然掀起數(shù)尺高的巨浪,浪上立著一怪物,有六七丈高,通體墨綠,人身魚尾,頭上長著鹿角一樣的東西,眼凸鼻塌,一只大嘴一直裂到耳根,看見船上的女子,竟然發(fā)出刺耳的怪笑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怪物頭上有一團(tuán)黑影,離得太遠(yuǎn)看不真切,阿南冷笑一下,高聲道:“我來了,人呢?”話音剛落,一個男人從怪物頭頂拋下,阿南一個飛身將人穩(wěn)穩(wěn)接住,放到船上。辛永奔了過來,探了探男人的鼻息,人還活著,辛永趕緊將男子拖進(jìn)了船艙里。
“沒想到你還真來了,不愧是南麓山圣女,膽子不是一般的大!”黑影說完輕聲笑了起來,看了眼一旁的辛永,臉上的笑容斂了去,“沒想到你最后竟嫁給個凡人,還為他生孩子,我倒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廢話少說!要動手就快點(diǎn)!”阿南將胸前的珠子攥在手里,眼神銳利。
黑影隱到了怪物的角后,怪物發(fā)出一聲尖利的怪叫,一個翻身就沖著船身撞來。阿南口念咒語,胸前的珠子發(fā)出刺目的光芒,將船包裹住,怪物見狀趕緊繞過漁船,躲進(jìn)海里。
海浪越來越大,大有將船掀翻的架勢,阿南打了個響指,一只通體雪白的靈蛇躍出海面,阿南跳上蛇身,靈蛇帶著阿南潛入海里。海水冰涼刺骨,阿南只覺小腹一陣劇痛,咬著牙硬挺著,珠子發(fā)出的紅光照亮了四周。怪物就潛在船底,看見阿南下了水,張開大嘴,就撲咬過來。靈蛇帶著阿南靈巧的躲過怪物的攻擊,這怪物看著體型碩大,反應(yīng)卻靈敏的很,卷起的水流讓阿南很難靠近。靈蛇帶著阿南鉆到了怪物的身后,阿南手持匕首向著怪物的后背猛刺過去,一大股腥臭的墨綠色液體噴了出來。怪物大叫一身,沖出了海面,阿南也隨之躍出了海面,趁著怪物疼的無暇顧及自己,一躍攀上了怪物的身體。怪物魚尾的鱗片上有一層粘液,阿南手上沒有著力的地方,人開始向下滑,只好將手中的匕首刺入魚尾借力。怪物吃痛,使勁一甩魚尾,匕首脫出,阿南被生生的甩了出去。人狠狠的撞在船弦上,頓時吐出一口獻(xiàn)血。
“阿南!”辛永跑過去緊緊抱住自己的妻子,阿南將丈夫推開,眼見著船體的紅光越來越弱,心里著急,掙扎著站了起來。
“阿南,你已為人母,法力驟減,勸你識相些,乖乖的將魂魄交給我,我給你留個全尸!”怪物頭頂?shù)暮谟罢f道。
“你休想!”阿南托起珠子,口念咒語,珠子慢慢升空,紅光越來越強(qiáng)烈,照的海面猶如白晝,怪物頭頂?shù)暮谟伴_始發(fā)出痛苦的呻吟。怪物將腦后長長的頭發(fā)一甩,將珠子緊緊的包裹住,遮住了紅光。
海里的靈蛇躥出海面,阿南躍上靈蛇的背,手握著匕首,向著怪物的頭發(fā)削去,斷了的頭發(fā)竟然也流出了腥臭的血水。怪物吃痛,一手握住了靈蛇的身體,就要填進(jìn)自己的大嘴里。阿南順勢將匕首插進(jìn)了怪物的下頜,怪物怪叫一聲松了手,靈蛇扭動著身子掉入了海中。珠子從頭發(fā)里掙脫出來,光芒減弱了不少。
阿南抓著匕首吊在了怪物的大嘴上,怪物的血水和涎液流了阿南一身。阿南胃里一陣翻涌,干嘔了兩聲。怪物一雙大手要來抓阿南,阿南腰上使力,躍上了怪物的頭頂,與那陰影來個面對面。
阿南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剛才的那一番應(yīng)對,已經(jīng)讓她精疲力盡,小腹的疼痛只增不減。阿南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口念咒語,珠子慢慢回到阿南手中,紅光微弱。
“許久不見,阿南清瘦了不少!”說話的人從陰影里走出,是一個俊美男子,黑發(fā)黑眸,身量修長。
“你身為墨鮫族的王,竟然如此卑劣,馴養(yǎng)磯姬獸來滿足私欲,傷害無辜性命,我今日替天行道,先宰了你!”阿南說完,揮舞著匕首就向男子刺來,男子一側(cè)身躲了過去,一把攥住了阿南的手腕。
“你我許久未見,話還沒說上兩句,你就要來取我的性命,實(shí)在是不講情面!”男子嘴角挑了起來,阿南只覺得身上毛孔都緊縮了一下。
“我與你有什么情面可講!”阿南抬腿踢向男子的腹部,又被男子輕輕松松的擋了下來。
“又是這個招數(shù),我都防膩了!你還有新鮮的么?”
“你閉嘴!”阿南惱羞成怒,手腕被死死的攥著,感覺骨頭都快斷了。
“你的丹心紅光微弱,看來法力已經(jīng)到了盡頭!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可不是我的對手,又何苦掙扎,乖乖將魂魄交給我,豈不少些痛苦!”男子說完邪魅一笑,伸手就要去摘阿南脖子上的丹心,可是手剛靠近,就刺痛難忍。男子眉宇間有了怒氣,手掌上瞬間多了顆水凌珠,“我會將你的魂魄好好保存,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男子說完,水凌珠發(fā)出耀眼的白光,阿南只覺得所有的力氣像被收走了一樣,腦子開始混沌。
“阿南!”船上的丈夫一聲呼喚,讓阿南恢復(fù)了些神智。阿南一手攥緊丹心,大聲念著咒語,丹心瞬間發(fā)出刺目的紅光,只聽面前的男子不斷的慘叫,阿南終于用完最后一絲力氣,倒在了男子的腳邊。
海上的風(fēng)浪停了,阿南的冰冷的身體落在船上,四周靜悄悄的,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辛永抱起妻子的尸體,哭的嘶聲力竭。濃霧漸漸散去,天上零落的幾盞星星,說不出的孤獨(dú)。
天剛蒙蒙亮,辛永扛著救下來的男子,敲開了一戶人家的大門。
“大哥!”來開門的是受傷男子的妻子,也是辛永的堂妹,兩家更是鄰居。
“靜蘭,快,人還活著!”辛永將人放在了床上,此時躺在床上的人面色慘白,身上并無一處傷口。
“元兒他爹,快醒醒!”靜蘭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辛永取來一大碗熱騰騰生姜水給床上的人灌了進(jìn)去。不一會兒,床上的男子劇烈的咳嗽起來,眼睛半睜半閉,恢復(fù)了些神智。
“沒事了,人醒了!”辛永放下碗,擦了擦額上的汗。
“阿南嫂子呢?”靜蘭問。
辛永沒說話,突然癱坐了下來,從衣領(lǐng)里掏出了阿南的丹心,攥在手里,珠子失了光澤,隱約有著裂痕。辛永好像所有的力氣都用完了一樣,掩面低泣起來。
“大哥……”靜蘭看著哥哥如此難受,心如刀絞,也跟著哭了起來,“是我們連累了阿南嫂子!”
“孩子呢?”辛永抹干了眼淚,掙扎著站了起來。
“和阿元在一處!”
兩個人去了臥房,兩個孩子差不多大小,并排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辛永輕輕抱起自己的女兒,看著小小的一團(tuán)伏在懷里,眉頭輕皺著,小嘴正咕嘰咕嘰的吐泡泡,心里憐愛的緊。想起剛生產(chǎn)完就殞命的妻子,悲從中來,抱著孩子眼淚唰唰的往下掉。
“我可憐的紅珠!剛出生就沒了娘!”辛永壓抑的哭聲聽著更讓人心疼。
“大哥,以后紅珠就是我的女兒,只要有阿元一口吃的,就有紅珠的!”靜蘭在一旁抹著眼淚。
“以后不許對紅珠提一句她親娘的事,就當(dāng)從來沒有這個人吧!這也是阿南的意思?!毙劣绖傉f完,紅珠的小手突然一把抓住了辛永脖子上的珠子,暗紅色的丹心瞬間紅光縈繞,刺的辛永睜不來眼睛,辛永趕緊將女兒的手扯開。紅珠竟然小嘴一癟,哇哇的哭了起來,哭聲大得驚人,把一旁熟睡得阿元都嚇醒了,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四下里張望著。
辛永將脖子上的珠子摘了下來,遠(yuǎn)遠(yuǎn)的扔到了一邊,慢慢的珠子的光芒暗淡下去,辛永目光冷了下去,將懷中的孩子抱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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