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理,你的咖啡。”早上上班宋子儀把咖啡和報紙拿給陳浩瑄。陳浩瑄抬眼,宋子儀將眼神游離到別處,她的眼睛微微泛紅。
讓她哭就是他的不對了。
“不要哭,合不來分手是很正常的事?!睘榱藢捨克差櫜坏每偨?jīng)理的身份。
“哪有哭,只是近幾天眼疾犯了?!边@病來勢洶涌,只怕好一段時間才能好。
“十一點開會,你通知一下?!?p> “好?!彼巫觾x把一個方形的小盒子放在辦公桌上。
陳浩瑄打開,是一枚寶石戒指,寶石的成色一般?!澳阗I的?”他覺得宋子儀才會這樣出其不意……
“采購經(jīng)理早上拿過來的?!?p> “他怎么不親自給我?”
“這私相授受的事哪能做的這樣明顯?”
“也對??晌也幌矚g戴這個……”陳浩瑄打開抽屜隨手放進去,這些東西你送我我又送給其他人,真不知道被轉(zhuǎn)了幾次手了。
“你不試著戴一下?”
“你看得上就送你,到時候把寶石撬了重新做成女款的?!甭犓@口氣,這百十來萬的東西倒像個不入眼的玩意兒。
“我出去了,你有事叫我?!?p> “宋子儀……”
“經(jīng)理,還有別的要吩咐嗎?”
“不要哭,怎么樣都隨你。”
“我盡量。”
宋子儀出辦公室,她的眼淚又差一點忍不住。
他們在一起是冰山化成的愛河,如果要回到最初,那要多冷酷無情才能再次達到冰點?
“你每天來找我,你說我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我想做哥哥的女朋友。”
“你如此直接……”陳浩瑄笑笑。
“哥哥應該爽快一些?!?p> “再說吧!”死纏爛打就是個爛招,明慧以為自己控制了局面,殊不知陳浩瑄已經(jīng)厭惡至極。
公司的人眼看著這位李家小姐與總經(jīng)理越走越近,心想著宋子儀肯定是徹底涼涼了。人多口雜,在背地里說宋子儀閑話的不在少數(shù)。宋子儀是個臉皮薄的人,她知道這些人都是怎樣看她的。
下午宋爸打來電話,宋子儀的外婆走了。老人家也不知是什么時候走的,他們推斷是晚上,可是到了下午才發(fā)現(xiàn)……中間的一系列過程宋子儀不得而知,只能回去后問宋爸。
“經(jīng)理,我家里的老人歿了,要請假三天?!?p> 陳浩瑄略微斟酌了一下,“準~從明天開始請嗎?”
“是的,周五來上班?!?p> “請節(jié)哀?!?p> “嗯,下了班我就回去?!?p> “我送你?!?p> “不用?!?p> “那你干嘛跟我說你下了班就回去?我送你,別跟我爭執(zhí)了,我很忙的,你聽話一點?!彼丝掏蝗煌浰巫觾x對他說過分手,說出口的話聽上去還是那么溫婉細膩。
宋子儀出去做事,自從聽到外婆過世的那一消息她便心神不寧。
到下班的點,李明慧就來辦公室逮陳浩瑄。
“你找我可有事?”
“跟哥哥一起下班。”
“然后呢?”
“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明慧有好多事想要與哥哥一起體驗呢?!?p> “我有別的事?!?p> “是應酬還是陪客戶,明慧可以陪你去?!?p> “找女人談情說愛,你要做電燈泡嗎?”
聽陳浩瑄這樣說,李明慧的臉面有些掛不住,“哥哥的女朋友是宋子儀對嗎?”
“你既然知道,以后大家都開門見山不必再裝腔作勢?!?p> “哥哥當真要為了一己私欲而不顧及家族利益?”李明慧一語中的,不過陳浩瑄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一輩子太短暫,開心就好。你既然提及到了家族利益,想必你對我也不是真心實意?!?p> “沒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哥哥是生意人,這個道理不會不懂吧?”
“做好你自己,別人給的終究不是自己的。出去吧!我要鎖門?!?p> 話都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了,死磕也不是辦法,李明慧深知自己除了李家千金小姐的身份她還真沒哪點比得上宋子儀的。
任何人都是有破綻,只是李明慧沒找到而已。
“我不需要你送,真的……我自己可以坐公交車回去?!彼巫觾x覺得李明慧的面目雖然看上去和善,但她的心卻是猙獰的。
“我送你,不是說好了嗎?”陳浩瑄的眼神無比真誠。
“Do you pick me or pick her?”這是發(fā)自靈魂的拷問。
“You,you are the only answer!”陳浩瑄不帶猶豫的回答。
“OK!”即使如此,她就不要再苛待他了。宋子儀背上背包,笑著牽起陳浩瑄的手一同下班。
她舍不得??!恐怕這次真的會食言了,盡管前面有刀山火海在等著她。
“你讓他們送我就行了,這一來一回的浪費你太多時間?!?p> “你請假三天對我來說時間太久,我不想中間又有什么變故,只想趕快跟你和好?!?p> “原來是這樣……你不會吃著碗里看著鍋里胳膊肘兩頭拐,今日黛玉明日寶釵吧?”
“你想多了??课壹珙^睡一會,到青浦要一個多小時。”
“哦?!彼巫觾x乖乖的將頭靠在他的肩頭。前兩天還肝腸寸斷,此刻的溫馨又不免讓人甜上心頭。
“我哪有賈寶玉這樣的風情?!彼巫觾x就是他情感的歸宿,寶玉糊涂陳浩瑄可不糊涂。
未來的前途茫茫,只要陳浩瑄在身邊她總是心安的?!拔业男撵纸箲],不知何時是個頭!”
“會好的,我們要一起面對,你不可以臨陣脫逃。你哪都好就是過于怯弱?!?p> “我在為你的前途考慮,你有這樣好的選擇,何必鐘愛我這扁輕舟呢?”
“別這樣說,我不許你這樣自詡自己。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到了青浦你要請我吃飯,煩心事雖然多,可你要把自己照顧好,無論是情緒還是身體,你的瘦是‘消瘦’……”陳浩瑄心疼……他摟住她輕拍她的肩膀,宋子儀安靜的閉上眼。
到了青浦,陳浩瑄叫醒宋子儀,這一個多小時她還真睡著了。
“今天不請你吃大餐了。”今天是宋子儀祖母過世,該禁忌什么她還是知曉的。
“隨便吃點,吃飽就好,你外祖母過世就不要再勞心我的事了?!?p> “嗯?!?p> 在飯館里吃飯,宋子儀還是點了一份甲魚,這個陳浩瑄也是愛吃的。陳浩瑄喜歡吃的東西比較少,宋子儀每次都會記下心來。
“爸,您在家嗎?我已經(jīng)到青浦馬上就要到家了?!?p> “你回家吧!不要來你舅舅家了?!?p> “這樣可以嗎?”
“你帶家里的鑰匙了?”
“帶了?!?p> “你回家,明天早上過來,沒事的,你床前的臺燈我給你換了燈泡?!?p> “好的,老爸?!彼巫觾x掛電話。她心想她的母親有沒有回來奔喪……
“快到你家了?”
“嗯?!?p> “那下車吧!停車……”他臨時決定下車?!白呋厝撌喾昼姡@一段路我們步行好了。”
“也好。”
宋子儀和陳浩瑄一起下車,他們漫步在這條蜿蜒的小道上,依稀的行人從他們身邊走過,路燈不時的拉長或縮短他們的身影。見慣了喧鬧繁華都市,這靜謐清幽的小巷對陳浩瑄來說卻別有一番風味。
“我很享受這種愜意的感覺,這里安靜,離開人群我好似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包袱。”包袱即是行囊,前方的路任重而道遠,不帶上又恐怕不行。
“我可以為你做些什么?”宋子儀想讓他輕松一些。
“陪著我……我們一直走啊走啊……”陳浩瑄笑著,他是真的開心。
十多分鐘就走到宋子儀家門口,宋子儀看手表,就要九點了,時間過得真快。
“我爸不在家?!彼臉幼佑行╈t腆。
“然后呢?留我在你家住一晚?”
“回去太晚了,你可以去常務那里?!?p> “子儀……回了市中心我?guī)闳ヒ粋€地方,只屬于我們倆的秘密花園。”
“嗯。”宋子儀羞羞的在陳浩瑄懷里微微點頭?!澳憧梢匀コ漳抢镒∫煌??!?p> “不去了,到他那里住一晚明早上還得趕往市里?!?p> “那我進去了,你回吧!”宋子儀不耽誤他時間了。
“少哭鼻子,一日三餐別落下,我有時間就給你打電話?!?p> “嗯?!标惡片u對她太好,宋子儀總覺得哪天沒有他天會塌下。
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多,大家的衣著全是灰白黑的暗色調(diào),唯有宋子儀的舅母,她今天不光濃妝艷抹還佩戴了貴重的首飾加以修飾自己,身為死者的兒媳一點也不持重。
宋子儀一步步的走向外祖母的遺像,她向兩邊探望,閔煜和閔鳳枝也正看向她,他們應該早來了。宋子儀已經(jīng)整整四年沒見過閔煜,她與自己的母親也是多年不見,外婆過世,死者為大,即使他們再怎么不愿意露面那也是要回來一趟的。
閔煜比以前胖了一些,魁梧的身軀讓他倍顯成熟,他現(xiàn)在是個正值青春的男人,不過臉沒變,還是以往的硬朗帥氣。高大帥氣威猛有錢又有學業(yè),這樣樣俱全的硬性條件就算去了國外,也有很多女孩為之傾倒吧?
宋子儀的外婆過世,這些年不曾露面的閔鳳枝也回來了,和閔煜一樣她也是胖了一圈,她剛四十歲,歲月在她臉上似乎沒留下任何痕跡。守靈一晚上她的臉色略顯憔悴,如果上妝應該還是當年艷冠群芳的樣子。
上午下葬,兩個老人的墓落在同一處。外婆這輩子就生了一兒一女,所以為她哭喪的人不多,哭的最悲慟的就是宋子儀的舅舅,宋子儀的舅母為了面子專門請人來哭喪。
中午客人吃過飯都散了,他們兩家人坐一個桌上吃飯,宋子儀挨著宋爸,閔煜就坐在她正對面,閔鳳枝和閔煜他媽坐一起互相嫌棄,宋爸沒有話說,閔煜的舅舅只能一個人主持局面。
“我們可是一家人,還是至親,如今家里的老人走了,這一頓飯還望各位給個面子好聲好氣的吃完,莫讓外人看笑話。”
“舅舅,外婆到底是晚上走的還是白天走的?”這個事宋子儀想要問清楚。
“子儀…少說兩句……”宋爸低聲訓斥,宋子儀不滿,“好吧!我知道了?!?p> “這事怎么不能問了?我媽什么時候走的都那么不清不楚……嫂子,你說你一天到晚的在干啥呢?”
“你們一個個的出門在外好生快活,現(xiàn)在老婆子走了就知道問我了?”
“把你留在咱們閔家就是為了讓你看好我媽,難不成供著你好吃好喝的?”
“閔鳳枝,你個狗眼看人低的,自己在外面干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還少嗎?到處勾引男人到處破壞別人家庭,你還有臉回來見你老母?”
宋子儀哪壺不開提哪壺,兩個女人隨后就開啟爭執(zhí),聽這話越說越過頭,臉面也都掛不住了。
“行了……夠了……客人還沒走呢。這飯我不吃了,我去招待客人?!?p> “媽,別說了,快別說了……今天什么日子你們居然爭執(zhí)這些?!?p> 把話說開了會引起爭執(zhí),要么不說,那便鴉雀無聲。宋子儀只記得陳浩瑄最后對她說的話,少哭鼻子,一日三餐別落下,另外,他有時間就會打電話給她。
宋子儀只顧著吃飯,飯桌上大家都陷入沉默,彼此之間的來往少了,距離也就拉開了,即使是至親那也是生疏的沒有話說。宋子儀不叫閔鳳枝一聲‘媽’,她也不跟閔煜說一句話。閔鳳枝雖然離家多年,可她與宋爸并沒有解除婚姻關系。閔煜雖然是她表哥,可她愛慕他這些年,他又豈會不知?
在家里呆久了只怕引起禍端,她還不如趁早回公司上班。
下午陳浩瑄才打來電話,宋子儀找個僻靜的地方接聽。
“你干嘛呢?這么忙?”
“你不也一樣,現(xiàn)在才打電話給我。”
“如果家里沒什么事了就趕緊回來上班,你不在我特別不適應……”
“是嗎?”
“你不信?”
“信。那一百個花圈你差人送的?”除了他還有誰會這么大手筆?
“是的,你快回來吧!我特別想你……”
宋子儀心里樂開了花卻不能流露出來,“我后天下午就回?!?p> “我叫人來接你?!?p> “不用了,你這樣太張揚?!彼ε卤凰麄冎械娜魏我粋€人看到……
“我叫人來接你,就這么說定了?!?p> “你呀!霸道又專橫?!彼燮ぬ鴤€不停,好像那些事就要趕到一處。
“你昨晚睡得好么?”
“挺好的?!?p> “你今天早上吃早餐沒?”
“吃了?!?p> “中餐呢?”
“吃了,我很聽話的。”
“那好吧!我掛電話了?!?p> “嗯,你掛電話?!?p>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如膠似漆,可人是獨立的個體,現(xiàn)實和瑣碎又不得不將兩人分割開。分開后思維會變得清晰,想念也會變得比往日沉重。
掛斷電話宋子儀往回走,閔煜正往她這邊走來,還有幾秒他們就相逢,宋子儀思索著該說什么,可是來不及思索,閔煜已經(jīng)走到她的面前,她的心繃緊雙眼不敢直視他的臉。
“子儀……”他從未喚她一聲‘妹妹’,因為他從來沒拿她當妹妹看待。
“哥……我進去問我爸還有什么事是我要做的……”宋子儀想走卻被閔煜拉住。
“幾年不見生疏了嗎?你沒什么要跟我說的?”
“沒生疏?。∨丁氵@次回來多少天?你昨天幾點回來的?在美國那邊談女朋友了嗎?”宋子儀一連串問了幾個問題,她故作輕松的樣子略顯做作,平淡的又讓人覺得沒心沒肺。
“演技很差,跟誰學的?”
“聽不懂……”
“我的心思……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她’就是他此次回來的目的。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把這張紙捅破。”既是塵封已久的往事又何必揭露惹得彼此尷尬不快呢?
“一直以來就是這樣想的,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長大,干脆攤牌好了,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子儀?!?p> “我有男朋友了,你現(xiàn)在說這些還起個什么作用?!彼巫觾x有了陳浩瑄,可面對閔煜的逼問,她為難的只想閃電般消失。
“你騙人,我不信你會喜歡上別人。”閔煜還是過分自信。
“是真的,剛才給我打電話的人就是他?!?p> “他比我優(yōu)秀?……比我愛你?……比我疼你?……還是比我更懂你?”眼前的宋子儀就像個殺手冷漠又殘忍。這與他之前的想象出入很大。
“沒有人可以和你相提并論。可我現(xiàn)在就是好喜歡他。”宋子儀見閔煜蹙眉頭失落的神情,她心里便有種負罪感。往日的種種仿佛本末倒置般的重現(xiàn)在眼前。
“我要見他?!彼獊硪粓瞿腥酥g的對決。
“你別見他了沒用的。往事就如過往云煙,放下即是自在,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我進去了?!?p> 宋子儀從閔煜的身旁走過,她不能對他再有任何留戀,他是表哥她的親表哥……
以前她總幻想著閔煜可以對她直白,可是現(xiàn)在他坦白了卻沒有了任何意義,因為那一段感情已經(jīng)過期。可能在別人看來她很壞、她不該這樣決絕,可宋子儀的愛情觀就是這樣,她的心很小,只裝的下一個人,沒有猶豫不決沒有半推半就,只有絕對的yes or no。
如果她沒有遇見陳浩瑄,她與閔煜的這場愛戀該如何收場,宋子儀不敢想象,比起陳浩瑄,她與閔煜之間更加不可能。在舊社會時期,表親之間結親還是特別受人推崇的,可如今的社會,這倒成了別人眼中的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