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今天早上的時候，楊公子遭人刺殺，險些喪命！屬下在城中嚴(yán)查，已經(jīng)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現(xiàn)如今是想要讓王老夫子定奪的！”薛班頭硬著頭皮的說道。
和詵的臉色陰沉下來，仿佛能夠滴出水來，沒有人能夠體會到，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到底有多糟糕。
刺殺？
這個時期太過于敏感，讓他不得不多想一些。如果城內(nèi)遭到了刺殺，即便被刺殺的是楊生，那也絕對不是小事。
“回州衙！”和詵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上了馬匹，回頭對著王老夫子說道：“瀝岐，你的事情稍后再說，本官先行回去統(tǒng)籌全局，另外找人在楊生這里看守，一旦發(fā)現(xiàn)什么意外，立即通知本官！”
王老夫子拱了拱手，臉上仍舊帶著憂色。
誰也不敢保證，知州大人就不在追究這件事情，現(xiàn)在不過是被某些事情耽擱了，至于有沒有秋后算賬的說法，現(xiàn)在還不確定。
和詵撥轉(zhuǎn)馬頭，向著州衙狂奔而去。
邱長功陰沉著臉，回頭看了一眼王老夫子，以及王老夫子身后的一眾人，也隨著和詵離去。
王老夫子轉(zhuǎn)過頭，找來了兩人，“在這里看著楊公子，若是楊公子醒了，立即來通知老夫。昨夜的事情，一定要咬死了，是老夫一人干的，與楊公子無關(guān)，聽到了沒有？”
“王老，我等知曉！”
“好，老夫馬上去州衙，這件事情還沒完呢……”王老夫子轉(zhuǎn)過身子，急匆匆的向著州衙趕去。
天上的細雨，還在希希的落下。
王老夫子冒著雨，帶著家中的老仆人，已經(jīng)迅速的趕到了州衙。
州衙里面，和詵已經(jīng)回歸，對雄州城的人來說，無疑是打了一針強心劑。
剛剛進了州衙，便看到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走了過來，雖顯得有些老太，但目光凌厲。
王老夫子抬起頭，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向著西廂走去。
西廂內(nèi)。
劉大娘弓著身子，臉上的表情極為恭敬。
“昨天夜里的事情，都和本官說說……”
劉大娘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后輕聲的將所有事情，講述了出來。
和詵的臉色有些冷漠，“這么說來的話，昨夜闖城門的就是他楊生？”
“沒錯，的確就是楊生！”劉大娘點著頭，“不止是闖城門，昨夜帶著人挖開護城河的，也是楊生一人干的。王瀝岐不過是后來才趕到，索性將罪名擔(dān)了下來！”
和詵點著頭，目光閃爍。
“出去吧，調(diào)查一下楊生遇刺的事情，本官要知道的一清二楚。另外，讓邱長功統(tǒng)計一下這次的損失，盡快的交到我的手上！”
“是！”劉大娘轉(zhuǎn)身走出了西廂。
和詵陰沉著一張臉，握著手中的茶碗，一想到王老夫子當(dāng)時的模樣，心底就帶著莫名的氣憤。這老家伙在雄州城根深蒂固，不少門生故吏都在此處，連州衙府上不少人，都和這家伙有些關(guān)系。雖然并沒有官身，卻比披著官身的人還要棘手。
這種人，若是能夠鏟除，對他來說的確是好事，至少能夠讓他在雄州城一言九鼎。但若是鏟除了王老夫子，對雄州城卻并沒有好處，至少會混亂很長時間。
和詵輕輕的一嘆，無奈的搖了搖頭。
在知州的位置上有些時間了，讓和詵看事情的時候，比任何人都清楚。王老夫子雖然在雄州城根深蒂固，但這么多年下來，卻并沒有危害于他，反而對他的幫助頗多。尤其是在政務(wù)的處理上，他若是沒了主意，反而可以請教王老夫子。王老夫子在某些時候，也愿意幫他出面，使得雄州城里增添了許多和氣。
只是此次，讓和詵覺得有些氣悶。
“大人……”邱長功已經(jīng)走了進來，雙手做輯。
“如何？這兩天的損失如何？”和詵收回了心思，詢問道。
邱長功先是遲疑了片刻，這才輕聲說著：“損失慘重！”
和詵本就有些心理準(zhǔn)備，所以當(dāng)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放在心上。
邱長功抬起頭看了看和詵，才接著說道：“損失民居六十多間……”
“這么多？”和詵的眉頭一皺，眼神中有些凝重。
邱長功點點頭，輕嘆道：“還損失了二十余間鋪子，加上七座內(nèi)城河的石橋！”
和詵微微一怔，臉色有些難堪起來。
若都是民居，他或許也不會太在意，加上二十余間鋪子，也不至于讓他如何。但是七座石橋，竟然全都毀了？
“大人，這還只是州城內(nèi)的損失，還沒有算上城外的損失……”邱長功抬了抬眼皮。
和詵的手指漸漸的握緊了，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歸義縣損失的更大，據(jù)說城內(nèi)死了三十余人，良田被洪水吞噬千余畝，城內(nèi)的房屋垮塌……”邱長功接著說著。
和詵深吸了一口氣，抬了抬眼皮，“那容城方面如何？”
“容城縣死了二十余人，城內(nèi)被沖毀了民居二十間，良田數(shù)百畝……”
砰的一聲，和詵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臉色鐵青的厲害。
“好一場暴雨！”
邱長功低著頭的不說話，心底也是有些心驚，這樣的損失對于雄州來說，已經(jīng)算得上是一場災(zāi)難。對于他邱長功來說，更是一場滅頂之災(zāi)。
昨日就是因為暴雨，他才和和詵跑出了州城，一路趕到了拒馬河邊。
三十里外的拒馬河，這時候已經(jīng)泛濫了起來，而且肆意的咆哮著，沖毀的良田更是不計其數(shù)。在那些良田之中，就有他屯田的田畝，這一次竟然全完了……
“大人！”邱長功見和詵的臉色有些不好，急忙低聲呼喚了一聲。
和詵抬起了頭，有些暴怒，“還有什么，快點說……”
“還有……還有城外的災(zāi)民，已經(jīng)到了城下，府庫中的糧食并不多……”邱長功急忙地頭。
和詵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臉色發(fā)白。
這樣的損失，若是被人參上一本，他只怕也難以承受。
暴雨！
若是沒有這暴雨！若是之前早有準(zhǔn)備！
和詵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腦子里陡然間的想起了楊生給過的防洪九策！如果當(dāng)時自己認(rèn)真的看了，哪里會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如果那次真的聽了進去，至少容城縣于歸義縣不會有這么多的人死去。如果按照上面的去做，早早的掘開了護城河，或許民居的損失都不會有。
“大人，接下來……”邱長功看著和詵。
和詵抬起頭，臉上有些羞怒，“接下來？接下來你就沒有什么主意么？你難道是吃屎的？”
“屬下覺得……”邱長功急忙低著頭，臉色有些發(fā)白，“屬下覺得，這時候應(yīng)該賑濟災(zāi)民，發(fā)放帳篷，不能夠讓他們出了亂子。然后分區(qū)隔離，雇請城中郎中，準(zhǔn)備大量藥材，若是出現(xiàn)傷寒發(fā)熱人群，要立即隔離開來，采取迅速救治……”
“邱長功！”和詵一拍桌子，眼睛中帶著怒意，“你以為本官是瞎子么？這些不是楊生那防洪九策上的內(nèi)容么？你現(xiàn)在拿出來和本官說，到底是什么意思？”
邱長功低著頭，淡漠的雙眼之中，帶著一抹陰沉。
“滾出去！若是這次處理不好，本官豈會輕饒了你？”和詵怒聲呵斥。
邱長功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向著門外走去。
出了門，望著還在落下細雨的天，邱長功那雙淡漠的眸子里，陰沉的好像能夠滴出水來。
楊生！
邱長功咀嚼著這兩個字，冷著一張臉走出了州衙。
此時，城外城內(nèi)都有著大量的災(zāi)民。
這些災(zāi)民要么是因為昨天夜里沖毀了房子，要么是因為沖毀了糧食，此時聚攏在江城園子內(nèi)，一個個臉上帶著可憐兮兮的神情，將身子縮在了角落里面。
饑餓帶來的恐懼，讓他們在這個時候顯得尤為無助，只能夠在望著江城園子外，看著州衙的大人，是否能夠想起他們。
這個時候，遠處的人群略微有些騷亂。
這數(shù)百人的災(zāi)民，齊齊將目光望了過去。
江城園子的門外，有人已經(jīng)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臉上帶著驚喜的大叫著，“有吃的了！有吃的了！有人過來送吃的了……”
數(shù)百人的目光紛紛的望了過去，一個個臉上帶著動容。
“可是知州大人回來了？”
“是不是大人來賑濟咱們了？”
“不是，不是大人回來了，是春風(fēng)樓的云大家過來賑濟咱們了……”
眾人的臉上都有些驚詫，不過餓了一晚上了，能夠有人過來送吃的，對他們來說當(dāng)然是好事。
數(shù)百人瘋狂的向著江城園子外沖去，遠遠的能夠看到十幾個身影，正站在江城園子外面，對著周圍的人擺著手。
這些姑娘們的臉上，收起了平日里討好般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感同身受的目光。
云錦姑娘和云溪姑娘站在人群之中，兩人身上披著紅色的披風(fēng)，頭上插在珠釵，看著人群走出來的時候，眼睛有些發(fā)酸。
“不是個好年頭??！”云姨在一旁輕嘆。
“讓他們排隊，快……”云錦姑娘已經(jīng)反應(yīng)了過來，急忙喊著一旁的碧兒。
碧兒帶著其余的小姐妹，在人群中叫了兩聲，約束著這些人一路的排隊，遵守秩序。
云錦姑娘和云溪姑娘揭開了兩口大鍋，里面冒出了騰騰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