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生站在原地,目光向著周圍掃去,心底有些冷意。
“楊生,莫非你這雄州才子的名聲,真的是靠著炒作而來?”許憲臺望著楊生的目光中,隱隱帶著幾分質(zhì)疑。
楊生拱手,鄭重說道:“楊某從未爭奪什么雄州才子的名號,對這才子之名也未曾在意,不過是一些朋友閑暇之余,對楊某的饋贈而已……”
“這么說來的話,你本無才?”許憲臺頗有幾分針對的味道。
楊生盯著許憲臺的目光,臉上帶著一抹自嘲,“大人所說,何為有才?何為無才?難道吟詩作賦便是有才?無法吟詩作賦就是無才?”
“楊生!”和詵一拍桌子,有些冷著臉的站了起來,“吟詩作賦不過是文采的一種體現(xiàn),若你沒有詩詞,便站到一側(cè)去,哪里多說這些?”
楊生知道,今日已經(jīng)惡了這兩位,無論自己現(xiàn)在如何解釋,如何去卑躬屈膝,只怕也不會讓這二人對自己刮目相看。
“和大人說的不錯,若是你楊生沒有才學(xué),那便站到一旁,不必再開口了……”許憲臺微微一嘆,有些惋惜的說:“從大名府來的時候,還曾聽聞過你楊生的才名,越是到了雄州,就越覺得響亮,卻沒想到今日,卻是這般樣子,實在是讓本官有些失望……”
楊生盯著許豐,突然間的笑了,笑容中多了幾分無奈。
“你笑什么?兩個時辰都未曾醞釀出詩句,還敢笑么?你還有什么資格笑?若是真的有些文采,兩個時辰之內(nèi),只要粗俗爛句,也能夠稍加點綴的念誦出來,何必什么都拿不出來?”和詵冷眼看著楊生。
楊生拱手,笑著說:“是啊……兩個時辰都未曾有過詩句,自然是不敢笑的!”
“楊生,若是真有些詩句,何不念誦出來?”王陸拉了拉楊生。
“詩詞歌賦,本就是興之所至,若是一味的強(qiáng)求,只怕會落了下乘!”楊生搖著頭,心中確實不想作詩。
天字號雅間兒中的王老夫子,有些擔(dān)憂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楊生,老夫一向覺得你是有些才華的,今日若真的有些詩句,哪怕是通俗一些,稍加修飾一下,念誦出來也無妨……”
楊生盯著王老夫子,心底有些輕嘆,“詩詞本是小道,談何修飾呢?”
“在場諸人不過是圖個熱鬧,何必當(dāng)真呢?粗俗的詩句稍加點綴,兩個時辰也足夠了,哪怕沒有點綴,念誦出來也無妨……”王老夫子再次說著,語氣中竟然有了幾分懇求。
楊生微微一嘆,知道王老夫子這是在給自己找臺階,內(nèi)心感覺有些暖意。
“既然這樣,那楊某就作一首……”楊生拱著手,對王老夫子投以感激的目光。
許憲臺一怔,與和詵對視了一眼,卻笑了,“若是作的不好,別怪本官訓(xùn)斥你!”
“能得憲臺大人指教,楊某也是感激不盡!”楊生抬起頭看了眼許豐,然后轉(zhuǎn)身,“拿筆來……”
春風(fēng)樓中的眾人,急匆匆的取了筆墨,抬上了一張桌子,擺放到了楊生的面前。
“排場不小!”和詵淡漠的看了一眼,有些嗤笑著說:“倒是不知道作的如何,先把氣勢擺了出來!”
“該是不錯的!”王老夫子在一旁有些喜色。
邱長功笑了,“若真有什么佳句倒也罷了,若是為了挽回自己的名聲,弄一些粗俗爛句來糊弄大人,倒是讓人覺得可笑了!”
一旁眾人聽著,都是心中一凜。
邱長功這句話,實在是有些誅心。這一句說出來,到像是楊生為了維護(hù)自己的才子名聲,故意在兩位大人面前極力的晚會。
王老夫子看了眼邱長功,冷聲道:“邱大人莫非是覺得,楊生是在糊弄在座的各位?”
“邱某只是覺得,楊生兩個時辰之內(nèi)都無佳句,偏偏有人質(zhì)疑他才子名聲的時候,才選擇了作詩,怕是極為愛惜自己的羽毛罷了!”邱長功淡漠一笑。
王老夫子眉頭輕輕蹙起,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喜。
“兩個時辰,無論如何也會醞釀出佳句,若真是粗俗爛句,本官只怕更加失望!”許豐搖著頭,一臉可惜的樣子。
和詵點點頭,“不錯,若真是那樣,倒是給這場宴會,添了不少堵心的事!今日本就是為憲臺大人接風(fēng),若是楊生一味的只維護(hù)自己的名聲,還真是讓和某小看了!”
王老夫子沉吟著,心底默默的望著楊生。
楊生此時已經(jīng)下筆,墨汁在白色的紙張上,劃出一道道鋒利的棱角,仿佛浸透了紙張一樣。
陳達(dá)在一旁看著,內(nèi)心原本也有些憂慮,但是看到楊生的第一句,眼睛便閃爍了起來。
李長青起身,目光望著,也是一陣的贊嘆。
楊生的動作極快,幾句詩仿佛渾然天成一般,在寫好了最后一句的時候,手中毛筆已經(jīng)扔到了桌子上,動作毫無風(fēng)雅。
在場眾人有些驚訝,這動作可以說是灑脫,也可以說是目中無人。
和詵眼中越發(fā)不喜,冷著聲音說道:“讓人呈上來吧!”
“待老夫取過來,查看一下!”王老夫子起了身。
“何不讓人當(dāng)場念誦?”邱長功急忙阻攔,笑著說:“這么好的機(jī)會,當(dāng)著憲臺大人,我雄州才子有了佳作,該讓所有人都觀望一下,免得留下遺憾!“
“不錯,這樣倒也好!”憲臺大人也笑著。
王老夫子的動作有些僵硬,卻是輕嘆一聲,他本意是取過來之后,若是作的一般,便不對外公布,免得對楊生造成影響。卻沒想到邱長功這么說,一時間讓他有些為難起來。
“讓人念吧!”和詵擺著手,也是一副觀望模樣。
陳達(dá)急忙的站了起來,拱著手,取過了楊生手中的紙張,笑著說:“這一首,的確不錯……”
“念出來聽聽……”
“大家都知道知道,楊生文采到底如何……”
陳達(dá)站著身子,輕聲道:“這一首名為《文章》。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無疵瑕,豈復(fù)須人為。君看古彝器,巧拙兩無施。漢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胡部何為者,豪竹雜哀絲。后夔不復(fù)作,千載誰與期?”
在場諸人聽著這首詩,目光多少有些變化。
陳達(dá)念誦完畢,感嘆一聲,“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佳句?。∮绕涫堑谝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真是道盡了文章詩詞之處,寫出了文人作曲之難??!楊兄詩詞,陳某佩服的五體投地,只怕說是我雄州第一才子,也絕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