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生抿著嘴笑了,內(nèi)心仿佛有股暖流一般。
自從來到大宋這片土地上,面前這位老人始終幫襯著楊生,讓楊生異常感激。無論是之前在江城園子里怒斥薛班頭,還是在暴雨夜里擔(dān)下了夜闖城門的罪責(zé),這位老人都仿佛一座高山一般,幫他撐起了一片青天。
此次面對許憲臺,這位老人仍是替他著想,甚至相出了上門請罪的念頭。
“過剛易折的道理,楊生你難道不懂?”王老夫子敦敦教誨著,感嘆一聲,“老夫這些年來下來,雖未曾金榜題名,但參加大考的次數(shù)多了,倒是認(rèn)得了不少朋友,這次你我登門道歉,再讓大名府的幾位知交運作一番,未必不能夠讓憲臺大人滿意?!?p> 楊生鄭重的站起了身子,稍稍拱手,“王老,楊某這次過來并非是想要請罪的!”
“哦?”王老怔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著楊生,“那你是想要如何?”
楊生沉吟片刻,和煦的笑著:“自從東京李大人離開之后,楊生深知朝廷危難,一心想著屯田的事情。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屯田是朝廷的大事,也是我們這些百姓的大事,楊某一刻也不敢忘!幸好這些日子閉門不出,倒也讓我有了收獲!”
“你有屯田之策?”王老夫子詫異的看著楊生。
楊生略作沉吟,“倒也未必是屯田之策,而是想到了一些辦法,可以改良水利灌溉,倒是能夠讓我大宋多出一些田產(chǎn)!”
王老夫子一怔,目光緊緊的盯著楊生。
楊生有些汗顏,“不瞞王老,學(xué)生也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在不少事情上惡了知州大人,想必知州大人對我有諸多不滿!學(xué)生不過是一介布衣,怎能夠與知州大人抗衡?所以學(xué)生其實有些私心,這也算是學(xué)生想出來的自救之策!”
王老夫子目光閃爍了片刻,卻是輕輕點頭,“若真的能夠增加一些田產(chǎn),倒是天大的好事!至于你說的自救之策,確實可行一些!若是能夠在屯田上有所幫助,到能夠提升你的聲望,甚至入朝為官也未必不可!”
“當(dāng)真?”楊生心頭一喜,“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楊某就多些王老了!”
王老也笑了,“朝廷每年萌補(bǔ)的官員何其多?再加上朝中大人引薦,每年也有百人左右!你這屯田之法如果真的可以,聲望豈是他人能夠相比的?到時候老夫豁出去這張老臉,求著朝中大人幫你引薦又如何?你真的想要為官?”
楊生沉吟了片刻,其實內(nèi)心是有些抗拒的,但眼下如果弄個官身,至少能夠讓他度過眼前的危機(jī)。
“你且把那屯田之策,說與老夫聽聽!”王老夫子再次端起了茶碗,老懷欣慰。
楊生已經(jīng)從懷里摸出了紙張,在王老夫子面前攤開。
十幾張紙一字排開,放在了王老夫子面前。紙張上描繪著某些圖案,看起來極為復(fù)雜,不過楊生在上面標(biāo)了注解,只要仔細(xì)閱讀的話,相信不會有任何障礙。
王老夫子身手取了過來,仔細(xì)看了一眼,身子猛地一震。
“楊生,這真的是你所做?”
“沒錯!”楊生點著頭,心底卻有些唏噓,好多東西都是抄襲了別人的智慧,這個時候卻歸屬到了他的頭上。不過自從抄了《西廂記》,楊生這種心理負(fù)擔(dān)便小了很多,能夠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這也是一種幸運!幸運,有時候不也是實力的體現(xiàn)么?
“楊生,此法……此法真的不錯!”王老夫子有些亢奮,將這張紙卷到了懷里,“這真的是你想出來的?你可知道此法一成,相當(dāng)于救了多少人命?這何止是屯田,這若是成了,那你可是我大宋恩人?。 ?p> “學(xué)生這些日子會在雄州附近嘗試一下,絕對不會失??!”楊生笑了,心底也松了口氣。
王老夫子都覺得可行,那必然是可行的!至于恩人與否,對他來說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將眼前的事情弄過去,只要這一策入了大名府甚至是朝廷,對他的人身安全來說,有更大的保障。
“老夫今天便送出去,若是運作得當(dāng)?shù)脑?,或許會有天大的恩賜!”王老夫子有些激動站起身子,卻有些遲疑的望向了楊生,詢問道:“楊生,你就不怕這東西被老夫獨吞了?”
“不怕!”楊生笑著,對于王老夫子的人品,他還是信得過的。
“那便好……”王老夫子點著頭,“老夫會休書兩封,一封送到大名府,一封送到汴梁,甚至可能直達(dá)御前!這可是大事,絕對的大事!”
楊生輕輕頷首,知道王老夫子對這件事情的看重,已經(jīng)到了慎重的地步。
“那就有勞王老了……”楊生拱著手,灑然一笑,轉(zhuǎn)身與王老一同出了廳堂。
兩人都是明白人,知道這張紙的含義,也知道楊生現(xiàn)在面臨的困境。若是送到御前,必然會好上一些,但楊生怕是等不了那么長時間。
將這張紙同時送往大名府,對楊生來說也是個不錯選擇。
出了王老夫的宅院,楊生自嘆一笑,目光隱隱望向了府衙方向。
或許,較量才剛剛開始。
楊生不能夠坐以待斃,所以這些日子必須要加緊自己的腳步,原本這些草圖是他為了日后做準(zhǔn)備的,但現(xiàn)在情況緊急,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回到了家中,楊生便找來了張大觀。
張大觀這些日子一直在幫著楊生,組建印刷作坊的事情。
印品作坊一直是楊生的重點,所以在錢財上的投入一直不少。
這次張大觀來了之后,和楊生短暫的介紹了一下,便急匆匆的離開了楊家。只不過離開時的張大觀,臉上那股興奮的表情,讓人有些難以言述。
第二天,素心書局的《竇娥冤》第三本開售,里面同樣夾雜著的是紙張。
這張紙上大部分介紹了關(guān)于前天夜里,關(guān)于許豐許憲臺的到來,以及在春風(fēng)樓中的一幕幕。
楊生的那首詩,加上后來云蕊姑娘的曲子,都在上面大書特書。
《竇娥冤》的第三本發(fā)售,在雄州城內(nèi)引起了不小的激蕩,不少文人士子第一時間入手,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上面的內(nèi)容。而這張紙,也以最快的速度出現(xiàn)在了知州府內(nèi)。
和詵盯著紙張上的內(nèi)容,臉色陰晴不定。
“倒是知道往自己臉上貼金!”許豐看了一眼,便扔到了一側(cè)。
這張紙上寫的,大多數(shù)都是關(guān)于春風(fēng)樓內(nèi)楊生的事情,里面倒是提及了一些許豐與云錦姑娘的事情。不過在這上面,都是一筆帶過而已,并沒有描寫的特別細(xì)致。
上面關(guān)于許豐的資料也有一些,卻并不是特別多,倒是交代了許豐這次來到雄州城,會幫雄州城梳理這幾年的案件。
“和大人怎么看?”許豐冷漠的詢問道。
和詵放下了紙張,輕聲說道:“這紙上說的不算離譜!”
“哦?”許豐抬起狹長的眸子,有些嗤笑著說:“這通篇都在述說楊生的才華,難道還不算離譜么?本官覺得楊生太過于看重虛名,只怕對他將來不是好事!”
和詵略微沉吟,“大人,這上面的東西,在和某看來都不是大問題,唯一值得關(guān)注的就是最后一句話!”
“最后一句話?”許豐的目光一閃,目光看向了最后一句話。
這張紙上的最后一句話,是說許豐會在最近這段時間,幫助雄州城梳理十幾年來的案子,這似乎并沒有問題。
“和大人的意思是,他想要用案子,拖住本官?”許豐的眉頭一閃,眼神中有些冷漠,“哼!虧他想的出來!本官已經(jīng)開始搜集證據(jù)了,如果唐家的案子真的和他有關(guān),他就算是想要拖住本官,又能夠如何?”
和詵抬起頭,也不明白楊生這一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叫人看住了他,三天之內(nèi)開始審案,他就算是真的有三頭六臂,難道還能插翅逃走了?”
許豐扔下了一句話,轉(zhuǎn)身走出了州衙的大門,回想起了那天晚上被楊生質(zhì)問,心底的恨意已經(jīng)涌了出來。
自從坐上了這一路憲臺的位置,他還從來都沒有被人這樣質(zhì)問過。多少年來,誰見了不是笑面盈盈的?這楊生,倒是真的夠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