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說完,兩人頓時陷入一陣沉默,她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不敢多看她一眼,心里沉甸甸的,我多想她再向從前那樣,因我的長時間離開,賴在我懷里撒嬌,埋怨我總是把她扔在那里好久好久。
我想當初真的是我錯了,我不該推開她的。
服務員開始上菜,順便很細心的幫我們關上了敞開的窗戶。
她沉默的幫我盛飯,又為我添了茶,隨后安靜的吃著,動作很輕,甚至都聽不到咀嚼的聲音。
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空氣靜謐得足以聽到外頭風雪落下的聲音。
“不晚,你恨我嗎?”
我問到。
她笑了笑:“怎么會不恨?蘇十年,我曾經(jīng)有多愛你,現(xiàn)在就有多恨你?!?p> 她的話音落下,又是一陣沉默,我心里頓時一直慌亂,我害怕她恨我,隨即又想到她為什么不能恨我呢?對我最好的小姨,傷了她的家庭,單憑這一點,便足以讓她恨到骨子里去。
我覺得很難過,明明我想陪著她一直走下去的,如今卻成了這樣的局面。
“現(xiàn)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我和徐雯靜已經(jīng)離婚了,而且她的孩子也不是我的?!?p> 等上菜的服務員走后,我不由得跟她說起了我同徐雯靜的關系:“我和她不過是假結婚,為了她能名正言順的公司立足?!?p> “我從來都沒有碰過除你之外的女人……”
“蘇十年!”
我還想繼續(xù)說,她很不耐煩的打斷了我的話:“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證明什么?”
我不由得抬頭看她,頓時看到她眼里的冷漠與自嘲:“你以為你是誰?值得我惦念一輩子?”
一時語塞,再不能說什么。
我低下頭去,用筷子戳著碗里的飯:“沒什么,我只是想告訴你,無論何時,無論多久,我都愛著你?!?p> “夠了!”嘭的一聲,她把碗摔在桌上:“蘇十年,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
“今天就這樣吧,我已經(jīng)結婚了,我有一個愛我又疼我的人,從今往后,你我,再不要見面了?!?p> 說罷她匆匆離去,留下我一個人坐在雅間里。
“以后,你是真的見不到我了啊?!?p> 他自嘲的笑笑,臉頰又淚落下來。
不知在雅間里坐了有多久,進秘書進來,牽著我往外走。
“蘇總,你沒事吧?”他問
我搖搖頭:“沒事?!?p> “那就回去吧?!?p> “好?!?p> 兩人默默下了樓。
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我呆若木雞的進洗澡室洗澡,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拖去假發(fā)卸了妝的模樣,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瘦得皮包骨,沒有了頭發(fā),活像一句干尸。
命不久矣的模樣。
活該我要得這樣的病。
第二天,我鬧著不愿回醫(yī)院,進秘書一干人無法,只好同意我再多逗留一圈。
我指引著他們把車開到時家茶館,遠遠的看著那店里的熱鬧。
并沒有看到時令與春不晚的身影,我示意他們把車開得近些,再次確認沒有他們倆后,我下了車,朝時家茶館里走進去。
“歡迎光臨,里面請!”
服務員熱情的把我們帶進去,我看著眼前老舊卻韻味十足的店面,心里有些別樣的情緒在心里來回滾燙。
叫花姐一群人坐下,再點了一大堆的東西后,我對他們說到:“吃完我們就走吧,以后可能都來不了了?!?p> 眾人沉默。
“哪里會呢,蘇總肯定會好起來的。”花姐率先開了口,其余的人都不說話,特別是那位醫(yī)師已經(jīng)一把年紀了,皺著眉頭,嚴肅的看著我,有話想說到顧慮到其余兩人,便一直抿著嘴不說話。
我不由得笑起來:“花姐說的對,我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p> 說罷幾人邊吃邊聊著天,我卻突覺一陣眩暈,朝桌面栽了過去,意識朦朧間,聽到他們驚叫的聲音。
我想我這次要真的死了,最后的意識里,突然生出這么個想法。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沉寂在一片黑暗里,同以往的每一次昏厥時那樣。
只是這一次我不覺得自己漂流在一片黑暗的河流上,而且躺在河底,身上壓著千斤巨石。
好長好長的時間,沉在那片黑暗里,無知無覺。
直到有一天,我開始做夢,夢到我離開春不晚的那天夜里,我躺在病床上,盯著我掛在桿子上的血液袋,看著它們一滴一滴的流進我的血管里,我的內心是無比的絕望。
不多時春不晚打來電話,一個接一個,仿佛只要我不接,她就會一直打,打到我肯接為止。
我不敢接,我怕一開口就會告訴她我有多想她。
那時候我在創(chuàng)業(yè),剛剛有了起步,卻在那個時候突然查出我的病來。
我不想拖累春不晚,她已經(jīng)跟我吃了很多苦,我不想她再繼續(xù)為我吃苦了。
因此一邊強忍著我的沖動,一邊在那首她最愛聽的手機鈴聲里,泣不成聲。
那天,我二十四年從未見過的小姨,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拿著她年少時跟母親一起合照的照片,再三向我表明和我的關系。
我原本不是很相信,再后來母親的突然趕到,抱著那位美麗的女子痛哭,我才徹底相信自己還有一個小姨。
她告訴我,跟她去美國,會給我找最好的醫(yī)生,給我做最好的治療。
我不愿意去,我怕突然就死掉,我怕我在死之前,見不到春不晚最后一面,我很愛她,很愛很愛,我想在她的懷里死去。
住院了一段時間,輸血加上藥物的控制,讓我得以出院,但我仍舊不敢去看春不晚,只能埋頭工作。
有小姨的投資,我的公司越做越大,短短兩年時間便上市了。
這兩年里,我的身體時好時壞,時不時要到醫(yī)院里輸血做治療控制病情的發(fā)展。
直到如今再不能走出醫(yī)院,更不能自己下床走動,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輪椅上,天天聞著消毒水味入睡,再醒來,對著蒼白的墻面發(fā)呆。
生活變得暗淡無光,哪怕如今的我擁有了金錢與地位,可在脆弱的生命前,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