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晉商?”
江哲拿著徐家人傳來的消息,吃驚的道。
近來江南地面的糧價有所上揚,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鄭家可是現(xiàn)今江南最大的賣家。且要知道現(xiàn)在可是新糧上市的時候,糧價是要下挫的。便就通知了沈家和徐家查探,魏國公府先傳來了消息——晉商。
“他們買糧作甚?”
鄭芝龍購買糧食是為了養(yǎng)人,這些日子里一船船的移民不停的被送去大員,鄭家買糧食是天經(jīng)地義。
可晉商呢?
中原到晉西的路都已經(jīng)被封了,揚州的晉西鹽商大手筆的收購糧米,這是要販去北地給朝廷排憂解難不成?
大明朝天災人禍不斷,五月里方把韃子送出邊塞,京師就爆發(fā)了鼠疫。先前因為清兵入塞而躲入京師的各地難民水涌一樣從京城散去。他們甚至都不敢待在京畿,因為從崇禎十年時候起,北直隸就陸陸續(xù)續(xù)爆出了鼠疫來。如昌平,如通州,這些京畿重地都有鼠疫爆發(fā)。每每皆是朝染夕亡者,日每不下數(shù)百人,甚有全家全亡不留一人者,雖親友不敢問吊,闔門死絕無人收葬。
所以,現(xiàn)在的京城并不缺糧食,相反,大批人丁居民的逃亡,還在實質(zhì)大大減輕了京師的糧食壓力。
要說年初時候的京師糧價還能達到三五兩一石細糧,現(xiàn)如今則并不比江南貴上幾何,長途跋涉的運去京師,根本就沒有賺頭。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崇禎帝的財政就變得寬松了。
洪承疇要收拾中原殘局,還聯(lián)絡(luò)馬士英、黃得功等對鄂北形成壓力,這需要錢糧吧?之前朝廷籌功的那點賞賜可是很敗軍心士氣的。
孫傳庭在秦地休養(yǎng)生息,崇禎帝還依舊對之念念不忘,時刻想著叫其兵出潼關(guān),與洪承疇一東一西,合力夾擊李自成,這也需要大筆的錢糧吧?沒有中央財政的支持,只憑著殘破的關(guān)中一地的錢糧,孫傳庭如何能拉起一支錢糧無缺的大軍來?
略過苦逼的崇禎帝不提,只看眼下的局勢,“怪哉,怪哉!”江哲真的十分不解。
這個時候還有人想著去北直隸嗎?那可是鼠疫啊,要命的玩意兒。
鄭芝龍早前把北地的移民點設(shè)在登萊,而從沒想過在津門大肆的引入流民,那一大原因也就在于此。
那已不只是會不會扎朝廷眼的事兒了,更是會不會‘引火燒身’的生死問題了。
明人看鼠疫如是看死神一樣,都把之穿的神乎其神了?!痘ù逭勍肪陀杏涊d,什么一名官員前一刻還和同僚喝茶打恭時,后一刻就“不起而殞”了;兩個人一前一后騎馬聊天,后面的人剛敘話幾句問前面那個人,卻發(fā)現(xiàn)這人已經(jīng)“殞于馬鞍,手猶揚鞭奮起”;最令人骨栗的恐怕是兩個小偷的詭異之死:一家富人在瘟疫中全家死絕,于是這兩名小偷打算發(fā)一筆橫財,這二人約定一個在屋檐上接應,一個下到房中將偷來的東西遞上來,結(jié)果下面的人遞著包就突然猝死,而上面的人在接的時候也染上瘟疫斃命,死的時候,這兩個小偷手里還攥著偷來的包袱。
能行的話,怕是沒人愿意進災疫區(qū)的。
而且就算北直隸因為鼠疫和干旱、兵禍的原因會在明年斷糧,揚州的晉西鹽商也趁著新糧上市,糧價下挫的機會大肆的收購糧米,想要在明年的時候大大的賺上一波,但這點差價真就放在他們的眼中嗎?
付出和收獲太不成比了吧。
你想要明年時候賺差價,那首先要把糧食大批的運到北方去,只這運輸上的耗費和麻煩,還有到了北地后的儲備問題,那都不是那些糧食上的利潤能彌補的吧?
何況這也不是他們的主業(yè),之前從沒聽說過晉西的鹽商還往北地販運糧食不是?
江哲潛意識里覺得事情不對??伤终f不上來,只能將此事向鄭芝龍報去。
然后自己去花樓赴宴了。
沒辦法,作為鄭氏在江南的代理人,江哲的社會地位有了十足的進步。休說是一般的官員,就是那些三品之上的大員,見了江哲都要客客氣氣。
但同時的,江哲交游面也一下子開闊了。每日里的宴席客套就不見停。
江南的達官顯貴,江南的富商大賈,還有一個個的士紳……
如果他愿意,那完全可以天天有酒席,日日有邀請。醉臥青樓,曉枕花眠,將不再是夢想。
但大卞氏和小卞氏這對姐妹花對此卻不會有甚個不滿意,因為她們也很忙碌。
嗯?你說為什么是姐妹花?那江哲順帶收納了小卞氏很叫人意外嗎?汴敏又不是無鹽女!
作為江哲后宅僅有的婦人,她們手中英雄簿是每日里都有增加。江哲酒桌上收來一堆的名刺,他既然收了,這便也就是江哲的人情了。
那不止是人家要給江家送禮,江家也每每要有回禮的。
更要細細打聽那人的生辰八字,個人的喜慶愛好,等人家過壽過節(jié)的時候,一份兒輕重適合的禮物就要奉上。
要是有那后宅女子送來了請?zhí)迨辖忝脤嵲谕仆胁坏玫?,就更要將會面中‘交’到的那些個‘手帕姐妹’的個人生辰、喜好,所出的子女生日,一一記錄來。
江哲是鄭氏放在江南的一張名片,實則上就是偶有失禮的,別人也不會多嘴的。
可他本人驟然躍居高位,那還是很有一種春風得意之感的,不僅挺享受與這些達官顯貴的交往交流,享受這種社會層次的優(yōu)越感,也同樣樂意融入這種上流社會的生活中去。
這一是個人心理,二是有鄭芝龍做榜樣。
過去的鄭氏集團,如今的鄭氏集團,那可不就是一副積極融入上流社會的模樣么?
江哲可不愿意做個‘聲名盡毀’的狂生。
所以,禮節(jié)這東西他一定是要盡量表現(xiàn)出來的。
這般累得就是卞氏姐妹了。
他自己頂多是關(guān)注有些的一些人,比如江南地界的那群頂尖大佬,再或是沈家。那大部分的二三流人物就要靠卞氏姐妹來打理了。
姐妹倆仿佛江家的女主人一樣握著了如今江哲的‘管家’大權(quán)。
短短時間,手下就有了一堆的管事和采買,被她們指派著去購入各類物品禮物。
大部分的禮單都是有框架的,內(nèi)里的物品多寡輕重都有一個規(guī)格,但要體現(xiàn)主人的心意,那一定是要盡可能的選符合收禮人的喜好愛好的。
這種事兒很廢腦子,但卞氏姐妹卻樂此不疲。
或許時間長久了她們也會厭煩,但只現(xiàn)在看,二人還遠遠沒有到達厭倦期。
這種場面事讓姐妹倆體會到了一種官宦夫人的趕腳。
甚至都會生出遐想來,要是當初她們的父親沒有早逝,便是不能官位顯赫,二女作為官家小姐,就算是外室女,也能配得好夫婿,做的正房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