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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湘策

第二十五章 爭夸炫,千鐘美祿,一品高銜?

瀟湘策 清蒸榴蓮 2023 2020-01-30 10:26:58

  雖說這樣的舉動有些馬后炮的意思在里面,不過不得不承認(rèn),他這個馬后炮是真的把對面的帥轟得體無完膚。

  那御吏似乎還想要說些什么,死死地瞪著走到他面前的太子,斗敗的公雞再也沒有了先前趾高氣揚(yáng)的樣子,更加沒有了驕傲的資本。

  他像是斷了線的紙鳶,在緊繃的線上,正在最高的天空上遨游,然后一瞬間線斷紙亡,耷拉下頭,這才讓別人看出它早已枯槁的身軀,像垃圾一樣垂在干細(xì)老樹上,無人問津,心灰意冷。

  大鵬展翅終有遲暮,年少輕狂終將佝僂,只是能不能有那么一個契機(jī)叫醒美夢中人罷了。

  太子站在他面前,也站在我的面前,我沒有來得及站起身,側(cè)目和身邊的御吏同樣仰望他。

  金蝶蜿蜒出一條天路,從天向下流淌的美瓊漿液把他的面孔分成了兩半,一半沐浴在來之不易的光里,一半籠罩在光也無法到達(dá)的陰影里,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分開了他的眼睛,劈開了他的鼻梁,讓溫柔和陰郁共存在同一張面孔上。

  我看著他的半邊臉,感覺到輪廓在緩緩的變化,細(xì)微的不同慢慢被擴(kuò)大,蒼白又病態(tài)的感覺也被分離開來。這種感覺在曾經(jīng)時常被我混淆,總是讓我把這個太子殿下想成我心中的那個人,可是此刻,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消失了。

  他們是兩個人,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這一點(diǎn)。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這個時候會出現(xiàn)這種感覺,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緒為什么開始飄到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也許是突然放松下來,沒有了大喜大悲的情感,冷靜下來了,將清明的界限一字劃開。

  身旁的御吏忽然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我想是因?yàn)檫@樣的羞辱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忍受,遂站起身來,向旁邊的柱子撞過去。

  我目瞪口呆,這是正我前一刻想要做的事。

  他是御吏大夫,平素糾的錯千千萬萬,怎么也不應(yīng)該因?yàn)檫@件事情求死才是。在御禮臺,臉皮不厚一點(diǎn)怎么行呢。

  可是他真真切切地去求死了,甚至沒有遺言,也沒有長嚎幾句壯烈自裁——這些文官不該都是這樣的么?

  我有些不敢置信,只看見無數(shù)人沖上去死死拉住御吏大夫,雜亂的腳步踢踢踏踏前前后后,喧鬧不絕于耳。

  這可是戒備森嚴(yán)的朝堂,他要繞過我,才能來到那個柱子,他一個行動遲緩的老人,怎么能死得掉。

  死也死不掉,活也不想活,還能有比這更悲哀的么。

  風(fēng)吹動木板窗戶,陰云緩緩淡去茂盛的金烏,逐漸低矮沉睡的光種讓世界重歸寂靜。

  金色蝴蝶尖叫著消散,太子沒有挪位置,我也依舊跪在原地。

  大夫被救了下來,死氣沉沉地跪在地上,旁邊還站著幾個出手幫忙的武將,個個摩拳擦掌。

  這種事情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在南篁發(fā)生,所以這些穿著沉重祭服的大人才這般不顧形象,不假思索地上來三下五除二,擺平了這場尋死鬧劇。

  南篁人為何豪爽豪邁?原因就在此地了。

  我嘆了口氣,想要為這個可憐人惋惜,不知道他即將被判定什么樣子的罪名。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會被皇帝拋棄,因?yàn)檫@已經(jīng)是一個沒有用處的東西。

  我看向端坐的南篁帝王,不得不說帝王之術(shù)不但要工于心計(jì),還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雖然我認(rèn)定此事時他一手謀劃,可是他這個時候臉上還是波瀾不驚。

  從頭到尾,他竟然只說了兩次話,可是每一句話都似乎早就安排好,每一句話都是讓事情進(jìn)行下去的關(guān)鍵。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只可惜百密一疏,疏漏了我也是有心腹在宮的。

  南篁帝王的聲音很溫柔,慈祥得讓我感覺到那像是對我充滿了深深的父愛:“湘兒如何還跪在這里?起來罷,你受委屈了?!?p>  我依言站起來。

  “湘兒乃孤之女今后毋庸置喙,愛卿年邁,偶有糊涂之時,早些回去歇息罷?!被实圻@樣說,聲音平緩,和先前一模一樣,穩(wěn)重兮使人信服兮。

  這樣說就是叫老大人致仕了,并不是什么很嚴(yán)重的懲罰,只是先前的種種名聲,都要功虧一簣了——更別提行走在朝中多少年,老大人不知道已經(jīng)積累了多少仇家。

  南篁豪爽人多,勾心斗角的事情并不是特別多,可是林子這么大,如何能期盼里頭都是同一種鳥兒呢。

  就算是這類事情,也夠這位老大人茶飯不思了。

  御吏大夫不聲不響,跪在地上,沉默地叩了個頭。

  我悵然,其實(shí)他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個冒牌貨,父皇想要把我借這個機(jī)會殺了也情有可原。怪不得他,也怪不得他。是我的錯,我有什么資格去指責(zé)別人呢?

  “父皇。”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嘴里冒出來,心跳幾乎要躍出我的喉嚨,在劫后余生之后,終于要邁出實(shí)際的第一步。

  我看見所有人都轉(zhuǎn)向了我,看著我,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我要緊緊抓在手里,且永遠(yuǎn)不松開。

  再多一點(diǎn),再多一點(diǎn)點(diǎn)。

  “現(xiàn)下洪災(zāi)肆虐猖狂,瀟湘自知才疏學(xué)淺,不能替父皇排憂解難,可……”我低下頭,曲下了膝蓋,看著自己淡淡的影子被地上的花紋印得深淺不一,“瀟湘請命,察水訪城,安民撫眾,為南篁獻(xiàn)上些微薄之力。”

  此事我并未同別人商議過,但也不是一時興起,如果這事辦得好,那就萬事大吉,有些功績傍身總不會再輕易發(fā)生如同今日的事情。

  已經(jīng)出了太陽,洪水也已經(jīng)到了末尾,幺蛾子是基本不會出了,所有我要做的,就是等待巡游結(jié)束的那天。

  父皇顯然也沒有想到我會突然請命,但是隨即很快就點(diǎn)頭了:“湘兒費(fèi)心了。”

  身為皇家血脈是最有說服力不過的,民間最吃的就是這一套。讓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來向自己低頭,這是最喜聞樂見,讓虛榮沖淡恐慌以及不滿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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