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馬山隨意對付了兩口，便背上一個竹簍，里面放上一把鐮刀和一柄藥鏟出門而去，至于那已經(jīng)被霜露有些打濕的告示牌，并沒有心情去理會。
而那些被邵大寶挑剩的飯菜，大部分的歸處便是垃圾桶，也就是菜碟可堪一用。
土洼村三面環(huán)山，唯有一條道可通外界，絕美的風(fēng)景本該成為一個旅游勝地，奈何因為交通的不便，再加上陡峭的山路徒增整改的成本，儼然已經(jīng)快要成為了一個被人遺忘的世外桃源。
這個本該一貧如洗的地方，屬于南北交界，從前也只能靠著微末的土地養(yǎng)家糊口，但經(jīng)過幾代村長的不懈努力，當(dāng)然也包括郝大根，大力推廣藥材的種植，這才讓村民的生活得以改善。
這少人出沒的山林，各種資源極其豐富，甚至聽聞以前還有熊狼的出沒，所以便有人甘愿涉險，卻屢屢傳出傷亡的消息，馬山的父母便是包括其中。
馬山本不愿進(jìn)入這片夢魘之地，奈何卻在無形之中得罪了郝村長，也只能出此下策，畢竟這山路兇險是一方面，藥材的齊全也是一方面，即使是免費的，憑借一人之力又能背下來多少？
說是全憑運氣，也絲毫不為過。
站在山腳的馬山不禁有了一絲遲疑，看著濕滑的山路，和那聳立千米的高山，方覺此時自己的渺小。
也許再次的低聲下氣，真的能將郝大根說服，但馬山孤身一人能存活至今，也是憑借著一股不屈不撓的血性與倔強，雖然歸根結(jié)底他還是這貪財好色的小人。
“雖然我不一定要在行醫(yī)這條道路堅持到底，但是我一定要比別人活得滋潤，困難算什么，狗屎！”馬山不住地給自己打著氣，似是要把心中的這份懼怕扼殺在搖籃之中。
“山上的是什么？看上去是一棵棵綠油油的雜草，但在我手上卻能觸手可及的鈔票，簡直就是金山銀山！嗯，這么說，果然就不怎么害怕了！”
馬山取下開路的鐮刀，一步一步皆是小心謹(jǐn)慎，生怕一個不小心，剛剛攢下的萬元家產(chǎn)都無人繼承，甚至連個好看的骨灰盒都用不了。
馬山依然記得十年前父親的音容樣貌，那一句句有的無心、有的無意的教導(dǎo)都已經(jīng)在耳朵邊磨出了老繭：鐮刀下手要重，不能無聲無息；人的左手不能閑，抓著藤蔓或樹干；不要以為踏穩(wěn)就沒事，少踩巖石多踩草；遇見青苔要注意，能躲就躲不靠近……
就是憑著這種豐富的登山經(jīng)歷，結(jié)果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山上的林子已經(jīng)越發(fā)濃密，馬山知道，自己卻只行了百米之路，雙臂的肌肉卻已經(jīng)隱隱有些酸脹。
地不長無用之草，天不生無用之人。馬山看著身邊可見的茂密雜草，隨口叫出它們的名字。
“牛筋草：祛風(fēng)利濕、清熱解毒、散瘀止血……”
“車前草：利尿、祛痰、止咳、平喘……”
“鬼針草：主治呼吸道感染、瘧疾，毒蛇咬傷，跌打腫痛……”
這些草隨處可見，路邊、荒地比比皆是，如果只滿足這些，又何必苦苦地登山而來？
馬山倚在一棵彎腰老樹上歇了口氣，看著身上的衣衫已然被浸濕了大半，一大片一大片的鬼針裹滿了褲腿。
馬山無暇去理會，因為剩下的山路會更多，倒是這鬼針草確實有些用處，新鮮的汁液涂抹在身上，特殊的刺鼻氣味，倒是讓自己少了很多蚊蟲的叮咬。
“繼續(xù)上路！”
鐮刀繼續(xù)揮起，碩大的竹簍里依然是空無一物，馬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堅持到何時何地，但對小時候的一段記憶著實清晰。
每次早出晚歸的父母收獲一些黑褐色的傘狀東西，馬山第二天便能獲得幾枚水果糖，這是他童年為數(shù)不多的甜蜜記憶，而對于現(xiàn)在業(yè)已成年的他，可以清楚地喚出這東西的名字：林中靈，俗稱靈芝！
作為一種中草藥，也是少有的名貴代名詞，具有補氣安神、止咳平喘的功效，著實不可多得，而這野生的靈芝，藥效更好，尤其是在這靈氣復(fù)蘇之后。
馬山的心里剛生出一絲美妙的幻想，便是一個趔趄，幸好左手扶著樹干，慌亂中用鐮刀勾住，要是真的滑下去撞到什么東西，結(jié)果真的不敢設(shè)想。
“好險！”馬山重重地舒口氣，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更是給他提了個醒。
接下來的路程，馬山更是小心翼翼，看著高高掛起的如盤紅日，卻感受不到一絲的溫暖，倒是這繚繞而起的白霧，讓本就難走的山路變得更加兇險。
“看來這靈芝還真不是好采的！”
馬山看著一處灌木上藤蔓纏繞，幾個紫色的果實仿佛咧著嘴向自己笑，便沒有絲毫的遲疑，兩步上前便揪了下來，剝開表皮便吃了起來。
“剛感覺到有點餓，便有這土香蕉自己送上門來，不錯不錯！”馬山瞬間大快朵頤起來，急需這些野外的果菜給自己補充一下能量，正好等著太陽將這惱人的霧氣蒸散。
“嘶嘶嘶……”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馬山聽見這幾不可聞的細(xì)小聲響，瞬間警醒起來，看著這緩緩遨游而來的青色大蛇，雙手緊握著鐮刀嚴(yán)陣以待。
“蛇兄，誤入領(lǐng)地，見諒見諒！不過，我可得警告你，我手上的鐮刀可不是擺設(shè)！別看你有我手臂粗，但我也不怕你，就因為你的頭不是三角形……”馬山瞬間喋喋不休起來，想起了前夜的那只蒼蠅，希望這靈氣復(fù)蘇下，蛇也能聽懂人的話。
只是伴隨著猩紅的信子，青蛇越發(fā)逼近，仿佛已經(jīng)把馬山當(dāng)成了口中餐，雖然吞不吞得下也不一定。
“嗬！”馬山一邊拍打著身邊的樹干，一邊大聲地呵斥著，雖然想逃，卻也知曉這密林中根本沒有大蛇的速度。
“我可已經(jīng)警告過你了，馬爺發(fā)起火來可是非常可怕的！”馬山瞬間挺直了腰桿，緊握著鐮刀嚴(yán)陣以待，雖然這瘦削的身形看上去有些羸弱不堪，但也不是面前這條長蟲可以隨意凌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