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馬山大手一揮，著實有些大氣派。
“我來我來！”只見那約莫五十歲的大娘徑直地坐了下來，擼起袖子便放在了脈枕之上，當仁不讓的架勢頗有些蠻橫。
馬山也沒有在意，裝模作樣地掐上兩指，雖然根本沒什么用。
“嗯哼，大娘，你的病情我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不過中醫(yī)講究望聞問切，我還是需要多深入了解一下，這有幾個問題需要咨詢一下！”
這一次馬山并沒有著急使用血瞳，并不是想證明自己的醫(yī)術有多高超，就是想簡簡單單地證明一下自己是個正人君子，雖然別人不知道，也權當是給了自己一點心理安慰。
“啥？為啥到我就需要問問題？是我的病情太嚴重，還是你醫(yī)術不行？別以為治好了一個人就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何況還沒見效！”
面對這連珠炮似的提問，馬山頓時一頭霧水，自己好像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怎么就受到了一通數落？
“大娘，你誤會了，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希望別誤診了！”
“怎么著，是對自己沒信心了，還是想從我身上多掙點錢？別以為你這點小心思，能逃過我毒辣的雙眼！”
馬山心里有無數的委屈難以言說，想要掙錢不假，但他捫心自問，也沒掙過什么黑心的錢，當然那些冤大頭除外。
這樣的病人，馬山還是第一次遇到，莫不是非得指望血瞳才能存活嗎？
不行，醫(yī)術可以被質疑，但是人格絕對不能被玷污！
馬山漸漸沉著冷靜下來，看著面前有些面紅耳赤的婦人，頓時有了一些想法。
“大娘，你先別激動，我問問你，平常是不是總會感覺到煩躁不安，遇點小事就會暴跳如雷？”
“咦，你怎么知道？”婦人聞言，情緒瞬間安穩(wěn)了不少，“確實有這個情況，晚上還老是失眠多夢，總愛斤斤計較，就像得了神經病一樣?！?p> “大娘，沒那么夸張，有些問題就是到了一定的年紀才會顯露出來，放心吧！”
“我有什么問題？我一直覺得自己健康得很，要不是家里人逼著，我才不會閑著沒事看什么病！”
馬山訕訕一笑，便沒有藏掖地說道：“你這主要是先天腎氣漸衰說致，機體陰陽失衡，從而出現了一些臟腑功能的紊亂……”
“你能不能說點能聽懂的人話？”
“呃，簡單來說，就是更年期綜合癥！”
“你這么說我不就懂了嗎，羅里吧嗦這么多！”
沒有借助血瞳的幫助，馬山已然斷定了疾病的根源，本想給人家留些面子，所以才說的云山霧罩，可誰知道人家根本不領情。
“大寶，來幫忙！”走進柜臺的馬山脫口便是一陣呵斥，似乎是想把所有的怒氣都宣泄在邵大寶的身上。
“小馬哥，這抓藥的活我也不懂啊！”
邵大寶看著站立原地的馬山，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心里頓時是一陣憋屈：看來給人打工掙點錢確實不容易??！
馬山似乎也覺察到了自己的言行有些失妥，便自顧自地忙碌了起來，只需開一些滋補肝腎的藥材便沒什么問題。
當馬山重歸那張方木椅，看著面前早已就位的病人，這身形肥碩之人，比之邵大寶的魁梧，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馬山不禁考慮起木椅的結實程度，如果不小心把人摔了一跤，賠償倒是小事，要是發(fā)起火來，恐怕一只手便能將馬山像小雞一樣提起來。
年老易生病，肥胖又何嘗不是？
當馬山還在考慮前因后果之時，便看見面前之人的腮幫抖動，仿佛涌動的潮水一般。
“小馬醫(yī)生，我這不需要把脈，看都看得出來，主要就是肥胖、血壓有點高！”
馬山聞言，心里便已經知曉，想必他也在其他地方看過了不少醫(yī)生。
“哥，說句實話，肥胖引起的高血壓最好的辦法就是減肥，多運動，建立一個合適的飲食結構，比什么藥物都管用！”
馬山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要說他是因為害怕開的藥沒效果，被人上門尋仇報復，那純粹是小人之心。
“怎么，就這樣放棄治療了？”肥胖男子怒目一瞪，肥肉堆積得有些看不清楚表情，“是害怕我給不起錢么？”
“唰！”
十幾張紅票瞬間拍在了桌上，搞得馬山是有苦難言，萬萬沒想到今天這幾個外鄉(xiāng)人是如此的難伺候，甚至想要視金錢如糞土一回，都被殘忍、無情地拒絕了。
中醫(yī)治未病，馬山自出道以來，從未見過如此棘手的問題，肥胖引起的高血壓說簡單也簡單，但是如果不改變飲食習慣，不勤加運動，饒是神醫(yī)在此也是束手無策。
這不僅關系到郝村長的威儀，更關乎自己的聲譽。
丹參、澤蘭……擴張血管、活血化瘀；天麻、鉤藤、黃岑……減緩高血壓引起的癥狀。
過完戥稱的馬山陡然停下手來，不是不差錢嗎？不是不肯改變飲食習慣嗎？
馬山的嘴角陡然翹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轉身朝著后面的藥柜，仔細地尋摸一番。
不一會，本就種類不全的藥材陡然堆疊成了小山一般，看上去隨時都有崩塌的危險。
甚至連一旁的邵大寶都看出了其中的不妥，附耳輕聲地說道：“小馬哥，你這黑心錢也賺得太明目張膽了吧，竟然連黃連、苦地丁都搬了出來?！?p> 馬山不以為意地瞅了一眼身邊的邵大寶，沒想到這小子倒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藥柜上的標簽。
黃連、苦地丁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明目清火的功效即使不知曉，但那苦到流涕的滋味卻是眾所周知。
“放心吧，沒事！”馬山將邵大寶的腦袋推到了一邊，似乎根本沒將這小屁孩的話放在心中。
本來靜靜待著的郝大根村長也有些按耐不住，急忙上前將邵大寶拉到了一邊，對著馬山說道：“小馬啊，你之前給我開的那些補藥我就不計較了，可是你又胡亂地開上一通，會吃死人的，知道不？這可事關我們土洼村的榮譽，你可一定得慎重！”
“郝村長，你看看你現在不是生龍活虎、老當益壯的么，怎么能說我亂給你開藥呢？這樣的鍋我可不背！”
馬山微笑著看了看面前有些目瞪口呆的肥胖之人，熟練地用油紙將藥材包裹了起來。
“哥，治療肥胖引起高血壓的藥，已經給你備好了，來拿一下唄？”
“怎么這么重？”男子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麻繩，滿滿的一摞似乎連他提著都有些費力。
“多嗎？那只是一天的劑量！”馬山旋即又將包裹好的幾堆藥材推了上去，天真無邪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商人的奸詐。
“啊？這些也是？”
“當然嘍，要不然我把他們從藥柜里取出來干什么？晾干？還是為了顯示一下我富庶的家底？”馬山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理會男子的震驚。
“你不會是坑錢的庸醫(yī)吧？”
面對這樣不切實際的質疑，馬山依舊是泰然自若：“怎么可能，剛才我為大爺、大娘治病的時候，你也不是沒看見，是不是早就被我精湛的醫(yī)術所折服了？更何況，這不是有郝村長這個威信十足的人在這擔保呢嘛，是不是啊，郝大根郝村長？”
面對馬山突如其來的甩鍋，郝大根不得不面容難看地應承了下來，誰讓自己一不小心吹噓過了頭，所有的苦果也不得不往肚子里下咽。
“大侄子，小馬神醫(yī)的醫(yī)術有目共睹，說是名聞遐邇也絲毫不為過，治病無數、救人無數，絕對是值得信賴！”
“哦，是嗎？”肥胖男子似乎有些架不住郝大根的附和，心里卻還是有些忐忑，“可是這么多的藥該怎么吃呢，真對我的病情有幫助嗎？”
“豈止是有幫助，說不定還能重現你風流倜儻的英姿呢！”馬山似乎已經看出了面前之人心里的想法，繼而詢問著，“你家里有大鍋嗎？”
“有啊，怎么了？”
“要是沒大鍋怎么熬藥材？”馬山有些費力地將麻繩捆綁好的藥材推了過去，比劃著說道，“我說的煎服之法你一定要牢記在心，小火煎熬，五十碗水，不，一百瓢水，那種最大的水瓢，熬成八十瓢，一日三次，五次也行，不過一定要在飯前服用，這點很重要！”
“一天五次，一頓也得有十幾瓢，你說我喝得下不？”
“喝不下就對了！”馬山頓時覺得有些不妥，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分兩天服用，只要想吃飯，一定就得最少喝三瓢，不，五瓢！”
“恩，我知道了，按照我以前的飯量，這幾瓢也不是喝不下，可是中藥太苦，我能加點糖不？”
“不，絕對不行，糖會降低藥效！如果你覺得有些難以下咽，可以用清水漱漱口，這就沒什么問題了！”馬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肚子能裝這么多的東西？
馬山看著肥胖男子不住地點了點頭，心里暗忖著：喝了這么多的水，我就不信還能吃得下飯！當個小中醫(yī)還真是操碎了心，治標容易，還得想方設法改變別人的飲食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