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喝畢,見掌力馬上將要觸及自己頭頂,在這千鈞一發(fā)、刻不容緩之際。只見朱尚南仰天一倒,一個“鐵板橋”,腳掌牢牢釘在地上,在背心即將貼地時,腳底運功發(fā)力,身子便直直向后激射而出。
如此一來,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朱尚南便避開了周如玉這全力一擊。他滑出約一丈遠后,身子立時又直立起來變?yōu)榍皟A,迎著周如玉未盡的掌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到他身前,跟著閃電般伸出食指,向周如玉胸口“膻中穴”點去。
周如玉“雷霆萬鈞”一掌發(fā)出,被朱尚南在不可避處避過,后又見他閃電般的一指向自己胸口大穴點來,此時已來不及收招回防,“膻中穴”登時被點。
這“膻中穴”位于胸前正中,兩乳之間;經(jīng)屬任脈,是足太陰、少陰,手太陽、少陽,任脈之會。此穴若被擊中,輕則內氣漫散,心慌意亂,重則神志不清,命懸一線。周如玉此時只感胸口氣息閉塞,渾身上下登時不能動彈。
周如玉身上不得動彈,只得口中說道:“大哥,我可服了你這一避一攻,快些解了我的穴道罷?!?p> 朱尚南搖頭笑了笑,伸手解了周如玉“膻中穴”的穴道。隨即對他說道:“方才和你提的武學至理,正是為此,你要能領會運用了那道理,剛剛便不會被我制住了。”
周如玉忙問其故,只聽朱尚南續(xù)道:“你剛才使的那招雷霆萬鈞看似剛猛無儔,威勢極大,已得奔雷掌法的精義,實則只得其形,未得其髓。我剛避了你那一招,乘隙而進,便一招得手。你再想,若有內力比你高出許多之人,硬接了你那一招,而后立即再發(fā)第二招向你攻來,你如何能擋?抑或者將你的掌力倒逼回來,你哪有不受重傷的道理?”
只聽得周如玉冷汗涔涔,躬身向朱尚南問道:“敢問大哥,如你說的這般該如何是好?奔雷掌法的最后一招果真如此不堪一擊嗎?”一時間心頭不禁有些失望之情,心想自己苦練幾個月的掌法在真正高手面前竟沒有還手之力……
卻聽朱尚南笑道:“賢弟勿憂,奔雷掌法是武林中的一流武學,怎會如此不堪?既然是一流武學,哪里又是能一朝一夕盡數(shù)領會的。你方才雷霆萬鈞全力一擊,一般人自然抵擋不了,若有人避了或接了你哪一招后,你此時功力全發(fā)于外,而沒有功力護體,以致被人欺近便一招被制。”
周如玉聽了有理,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又聽朱尚南說道:“我與你說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便是要用在此處,若你全身內力充沛,一招發(fā)出尚有余力在身,不管是那招被人避過還是接了,你都能從容應對。周身之氣,沉于丹田,藏于氣海,丹田、氣海內的氣越充盈,則人身的內功則越深厚。發(fā)功于外,氣則泄于外,發(fā)出的功力取自丹田氣海?!≈槐M,用之不竭。’便是要你丹田氣海的內息充盈,達到了取不盡、用不竭的境界,方能躋身一流高手之列。人身之氣又分為元氣、宗氣、營氣、衛(wèi)氣,精練四氣之法我自會擇日便授予你。”說罷頓了頓,面有郁郁之色。
周如玉聽了朱尚南先前之言便細細思量,隱隱間已明其理,又聽聞義兄要傳他精練四氣之法,也不多問,心知大哥自會踐約傾囊相授。
朱尚南又說道:“至于‘大自然之無窮藏也’,這話則包含了更高深的武學道理。自然者,天之自然而有,非人力之所成也。這大自然,便是指的這天地間的萬事萬物,萬物道法自然,人也是天地之間的一物,當然是要在自然中去尋求人生的真諦。人需要與大自然形成統(tǒng)一整體,天人合一,功力才能臻至化境?!?p> 這一番有關人生武學的大道理,縱是周如玉天資聰穎,一時間也不能全然明白,茫然地待在雪地之中,覺得自己在人世間很渺小,渺小到就像天空飄下的一朵雪花一般。
朱尚南聽到圍墻之后有腳步身響,便舉步轉身回屋,一面走一面說道:“我今日與你說的,你須好生記著。這是一位入世的高人告訴我的,我至今尚不能盡悟,你資質不凡,他日或可通透也未可知?!?p> 周如玉尚待說話,只見圍墻外匆匆走進一個下人,見到周如玉便說道:“原來少爺你在這兒,老爺傳話喚你過去呢?!敝苋缬窬透莻€仆役向周瑾的書房走去。
來到書房,周如玉進門問道:“爹爹,你從長安回來了?找孩兒可又什么事?”周瑾回道:“我也是剛到家,玉兒,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可記得?”周如玉不假思索的回道:“今天是冬月二十八呀?!敝荑犃擞治⑿χ鴨柕溃骸澳窃龠^兩天是什么日子,你可記得?”
周如玉略一思索,說道:“臘月初一是平秦王郡主的十八歲生辰?!?p> “不錯,我這次從王府中歸來,為的便是這個事。王爺向我囑托,郡主壽宴那天,要你務必赴宴,這好像也是郡主的意思。你到時候和我一起上長安王府便是。”周瑾平靜地說道。
平秦王郡主是平秦王王途的小女兒。平秦王有二子一女,長子王驥,次子王驄,郡主名為王骃。因為年紀最小,又是平秦王唯一的女兒,自小便得父兄的極致寵愛。
今年是郡主十八歲的生辰,王爺必定是要給她大辦,其實前年十六歲生日時,何嘗不是大辦呢?當時長安城長街十里的白雪紅梅,一片喜樂,滿城各式各樣煙花放到了半夜,只因郡主喜歡看煙花,對于這些于民眾無害的要求,她的父王和兩個哥哥自然都會無條件滿足。
周如玉還記得郡主前年生日夜,她拉著他到王府的“摘星樓”,挽著他的手一直賞了半夜的煙花。
周瑾十六年前被平秦王聘為上賓幕僚,對他青睞有加。那時平秦王作為開國元勛,封地關中也只幾年而已,深得皇上器重,權勢一時無兩。能被平秦王賞識聘為上賓,雖無官爵,地位卻也和朝中二品三品的要員無異。
他帶著年幼的周如玉第一次拜見王爺時,王爺對天資聰穎,氣度軒昂的童年周如玉已甚為喜愛。賞賜了他御賜的湖筆宣紙等物后,便吩咐王府管事帶他去和郡主玩耍。
粉妝玉琢的幼年王骃第一次見兒時的周如玉時,便伸出雙手,口里咿呀說道:“哥哥,抱抱……”。自那以后,他便時常和郡主一起玩鬧,可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只到近幾年,隨著兩人年歲增長,周如玉意識到男女有別,兩人才漸漸減少會面的次數(shù)。
可是郡主對此卻頗為不滿,好幾次從長安王府派人請他去游玩,周如玉能推脫便推脫了。但是這次郡主生辰,他自然是要去的。
周如玉口中應承著父親的話,正待轉身退下,周瑾卻叫了一聲:“玉兒,慢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