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錦衣衛(wèi)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幾人措手不及,加上茶樓空間狹小不好躲避,幾次都險些被砍中,一時間竟毫無招架之術(shù)。
慌亂間四人跳窗而出,逃竄到人流涌動的大街上,誰知這些亡命之徒膽大包天,在祈天神教幾位高手帶領(lǐng)下,竟然不顧京城之地的威嚴(yán),一路追著幾人不放。
阿水一邊跑一邊罵:“張州委,你繼續(xù)吹??!有能耐你轉(zhuǎn)身揍他們??!”
張州委經(jīng)這一刺激酒勁都被揮發(fā)掉了,他仰著通紅的臉奮力的跑,一邊還時刻注視著蘇慕寒:“我哪知道從哪來的匪徒,有幾個竟然毫不遜色于我,堂堂天子腳下還有沒有人管了!”
張白漁看來人如此兇殘開口道:“我們在一塊目標(biāo)太大,州委你帶著慕寒一起,我和阿水一起,我們分頭行動,逃出來之后到客棧集合?!?p> “好的沒問題,我會保護(hù)好慕寒的!”張州委一口應(yīng)下,拉著不太情愿的蘇慕寒與張白漁相背而去。
張白漁猜的不錯,分頭行動后他們沒入人流極其不易被發(fā)現(xiàn),繼續(xù)跟著難度過大,沒多久那些歹徒就收刀四散。
不過張白漁并沒有掉以輕心,剛才確實有幾個高手,保不齊還有人在跟著他們,所以第一時間他們沒有選擇先回客棧,恰巧身后有一家戲園子,他與阿水兩人便先扎進(jìn)去躲避起來。
尋到一處座位坐下,還沒喝上兩口茶就有人先上門來。
楊寓一指張白漁問身邊的副考官:“是他嗎?”
副考官點頭稱是,原來兩人在去一路客棧的路上碰到鬼鬼祟祟的兩人,他一眼認(rèn)出那個白袍少年,看兩人走進(jìn)戲園,便帶著楊寓一路跟了上去。
“好,你下去吧!”楊寓揮手讓副考官退下,他自己咧著嘴就上前打招呼:“這個小兄弟可是張白漁?”
張白漁與阿水一愣,以為是匪徒又找了過來,但看來人年近半百,慈眉善目,半頭青絲已成白發(fā),實在不像會拿刀砍人的樣子。
阿水一戳張白漁:“你認(rèn)識?”
張白漁搖頭,他第一次出山,隨意非??隙ㄗ约簭臎]見過此人。
“吾乃翰林院編修兼左諭德楊寓,也是你的主考官。”
楊寓的介紹讓張白漁心中一驚,赴考時就聽考生議論,說這次的主考竟然是楊寓楊士奇,這位德高望重的楊公,除了是正五品翰林院編修兼任左諭德,還是首任內(nèi)閣成員。
左諭德掌贊諭規(guī)諫太子,他的話連太子也要聽,而內(nèi)閣就更了不得了,自洪武年取消丞相職位,這永樂年間的內(nèi)閣便成了替君王分憂國事的重要組織,雖然沒有宰相之名宰相之權(quán),卻行宰相之實務(wù)。
這位大人物為什么親任童試主考不得而知,但既然找上門來肯定是為了考試的事,張白漁心中估量自己應(yīng)該沒有寫犯禁的事。
楊寓笑了,額頭幾道深深的皺紋代表著平日憂思極重:“不要緊張,并不是你的試卷有問題,反而是寫的太好了,我心生欽佩,恰巧剛剛在路上我的副考官認(rèn)出你來,便想著來說上兩句話。”
張白漁心中雀躍,還好平日素靜慣了沒有表現(xiàn)出來,換了別人被這朝廷一等一的人稱贊早就飛上天了。
看眼前這位唇紅齒白劍眉星目的少年郎,秀氣中包含著一股英氣,又隱隱藏著一股“老”氣,著實讓楊寓萬分的喜歡。
他又咧嘴問:“你是江湖中人?”
“是的,清涼山敕方莊新晉弟子。”張白漁回答。
“那你祖上是哪的人啊?”
“祖上應(yīng)該是金陵人氏。”
金陵是應(yīng)天的前稱,看楊寓一副不解的模樣張白漁繼續(xù)說:“宋時先祖為躲避戰(zhàn)亂從金陵遷到百里深山,一避世就是近百年,最近才重新出世,現(xiàn)在隸屬于敕方莊?!?p> 楊寓心想原來如此,怪不得那篇文章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味,原來竟然是出自前宋遺民,那個文壇盛世是如今多少儒士妄羨的年代,可惜都蒙古鐵騎無情的踏碎了,即使如今華族復(fù)辟,太祖皇帝重開盛世,那斷裂的文脈也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此對張白漁更是珍愛了幾分,這可是那個夢幻年代留下的種子,“不行,不能讓這枚種子流落江湖?!睏钤迪?,今天一定要想辦法給他留下來。
阿水覺得讀書人有些怪性是應(yīng)該的,看張白漁就知道了,但這位“主考官”的怪性也算是出奇,話說到一半就呆坐在桌上一動不動,舉在空中的茶杯還有半口清茶,如果不是眼珠子溜轉(zhuǎn)證明他還活著,他就要讓人把他抬下去了。
這也確實是楊寓的毛病,他這出神證是不分場合的,好幾次都因為在朝上出神被御史彈劾無視皇家尊嚴(yán),好在皇上諒解他,因為每次他出完神都能想到好的方法。
“有了!”楊寓沒拿茶杯的手猛的一拍大腿,這位小哥跑來應(yīng)天考童試必定還會要考明年的鄉(xiāng)試,這也說明他是有心為官報效朝廷的,以此為由再以小欲諾之,必有成效。
“嘭!”
剛準(zhǔn)備開口的楊寓被砸桌子的聲音打斷,一只大手按著長刀重重的拍在桌上,順著大手往上望,一身大紅色錦繡華服穿在孔武有力的身軀上,是錦衣衛(wèi)百戶長!
那錦衣衛(wèi)一只腳蹬在楊寓的凳子上,楊寓不得先小心的將袍服收整一下避免被踩到。
“是他們嗎?”錦衣衛(wèi)問身后的小二模樣的人。
張白漁一看就明白了,那是剛才茶樓的小二,應(yīng)該是報官了,可為什么不去匪徒要來找他們麻煩。
那小二也不含糊厲聲直指兩人:“是的官爺,就是他們在我們茶樓鬧事,還砸壞了不少東西?!?p> 阿水立馬站起來怒道:“你不要血口噴人啊,我們明明是受害者,那群人一句話不說就抽刀砍我們,怎么搞成我們鬧事了?!?p> 那錦衣衛(wèi)舔了下牙縫,從口中吐出一絲中午吃的菜葉囂張說道:“你沒錯別人會砍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如果真是清白的自然放你走?!?p> 阿水臉都?xì)饧t了:“你這官頭好生沒有道理,你家里被盜了是不是要怪自己防范不佳,你妻子被人玷污是不是又要怪妻子不守婦道?!?p> 這里本就是戲園子,又因為錦衣衛(wèi)抓人早早圍了一幫看客,聽到阿水的理論都哄堂大笑,這些錦衣衛(wèi)平日破案確實如同那俊秀小哥說的一般,開口就是你與罪犯的罪責(zé)五五開分,非要榨取一些好處才是,真應(yīng)那句拿罪于壞,拿財于民。
被反駁的的錦衣衛(wèi)臉色鐵青,怒吼一句:“給我?guī)ё?!”今天不好好給這小白臉脫層皮他都不知道錦衣衛(wèi)三個字怎么寫。
“且慢?!?p> 開口的是楊寓,“我是楊士奇,情況我也大致明了,為何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抓人,你們指揮使紀(jì)綱就是這么教你們的嗎?”
周邊的看客們紛紛暗嘆今天有好戲看咯,這可比那演了千百遍的曲目有趣多了。
“是楊閣老!”錦衣衛(wèi)身后有兵甲確認(rèn)道。
這名錦衣衛(wèi)百戶長不驚反喜,雖然楊寓位高名高,但卻沒有管他錦衣衛(wèi)的權(quán)責(zé),而且一向與指揮使不和,這次如果能反咬他一口,指揮使一定會大大的褒獎他。
他小聲的喚來一個兵甲,讓他速速遞消息給錦衣衛(wèi)指揮使紀(jì)綱。
安排完之后他開口發(fā)難:“楊閣老怎么知道我們不分青紅皂白,茶樓是物證,這小二是人證,你說人證物證具在,何抓不得?”
張白漁替楊寓回道:“你說人證物證具在,我倒要與你這人證對質(zhì),你問他可敢?”
“對啊,我們對質(zhì)!”阿水附聲道。
那小二平日三教九流見多了也有了察言觀色的本事,本是有錦衣衛(wèi)做后臺,如今看對面那位中年人連錦衣衛(wèi)也要尊稱一聲閣老,不免有些哆嗦。
那錦衣衛(wèi)百戶長沖小二使個眼色:“說!把事情來龍去脈都說一遍!”
平日里小二見多了錦衣衛(wèi)作威作福的模樣,看他并不怕那楊閣老,于是壯起膽子指著漁水兩人:“是他們喝多了酒與人爭斗,還砸壞了茶樓?!?p> “那你可認(rèn)識他們?”張白漁心中早已有了明斷。
“我怎么會認(rèn)識?!毙《q解。
“我告訴你,那是叫花幫的人!”張白漁斷定,迄今為止他們只與這幫人有仇,定是張州委在說大話的時候被聽到了惹得這場禍端。
叫花幫三個字一出口,滿堂震驚,這幾乎人人喊打的勢力可謂是聲名狼藉。
“當(dāng)時茶樓那么多人都看著真切,我們明明是被追著砍,一直只顧著躲閃,你茶樓可有半分是我們破壞的!”張白漁繼續(xù)逼問。
阿水氣憤的插嘴道:“對,難道要我們坐著不動等著被砍嗎?”
張白漁繼續(xù)問:“再說在他們個個藏刀在你們茶樓桌下,你說你不認(rèn)識?說不定你們茶樓就是叫花幫的賊窩!”
“我……我。”小二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張白漁又手一指錦衣衛(wèi):“還有你們,當(dāng)時我們被追殺的時候你們官府一個人都沒見到,反倒是我們剛逃脫了你們就找上門了,那么多帶著刀刃的匪徒流竄在京城你們不管,偏偏找到了手無寸鐵的我們。”
不顧錦衣衛(wèi)逐漸難看的臉色,他斬釘截鐵繼續(xù)說道:“怪不得叫花幫如此的猖狂,我懷疑根本就是官匪勾結(jié)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