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開一段距離之后,吳塵隨手就把手里的椰子給扔了。
想起剛才那四個人,他臉色就一沉。
沒想到這么快就遭遇了,來自其他玩家的威脅。
海島的資源是有限的。
這是他推斷出的結(jié)論,因為如果是豐富的,那他們這一百個人還競爭個什么勁兒?
椰子,意味的是最重要的淡水資源。
要是任由那四個人霍霍椰子樹,每多霍一天,海島的淡水資源就會減少一些。
如果水分補充不夠,且不說任務,首先人就活不了幾天。
所以那些椰子樹,他是非爭不可!
最好是趁今晚,將那四個人解決掉!
這時天色已經(jīng)黃昏,他沒有離開太遠,只是藏身在暗處,耐心等待。
過一會兒后,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像是什么東西倒塌了似的。
吳塵匍匐著身子,悄悄地靠近了。
是其中一株椰子樹,樹身已經(jīng)斷裂,長長的樹干倒在地上。
那四個人,渾身冒著汗水,神色卻很興奮,正圍在倒下的椰子樹旁邊,在摘椰子。
三個男的,甚至脫下自己的上衣,將椰子包裹起來。
將椰子都包好后,他們說了一些什么,就離去了。
吳塵這才從藏身處鉆出來,來到現(xiàn)場,檢查了一下。
地上散落了一些棕褐色的椰皮,以及碎開口子的椰殼。
椰子樹的斷口,還殘留一些石屑,應該是先用石片切割,再三個男的一起拉斷的。
吳塵緊了緊手中的長矛,開始跟隨他們離開的痕跡。
這幾個人,顯然并沒有反追蹤的意識,一路行走時,腳印、折斷的灌木、被壓的植物莖葉,都清晰指明了他們離開的方位。
就這樣一路追蹤,當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響動的時候,吳塵就停下了腳步。
他退后避遠一些,小心地匍匐在一處草叢里。
就這樣靜靜地等待,直到夜色降臨,整個林子陷入黑暗之中,他才半蹲著身子,悄悄地靠近過去。
一束明亮的篝火,點燃了黑夜。
四道人影,正在林間一處空地上忙碌。
他們把揀來的樹枝搭在一起,構(gòu)成一個簡陋的帳篷型,再找來棕櫚的葉子,鋪在樹枝上,這就形成了一個簡單的庇護所。
值得注意的是,附近散落了一地開了瓢的青椰。
“楊哥,這個破安全點什么時候才能搭好啊,我手指都劃破了,好想下線?!蹦桥舜舐暠г怪?。
暗處的吳塵聽得一頭霧水。
安全點?他們搭這個營地,難道是為了下線?
這游戲竟然不能隨時下線么?
話說他一進來之后,就沉迷了,準備先肝它個幾天,還真沒考慮過下線的問題。
“快了,小娟你先休息會兒,我們?nèi)齻€男人搭就行?!鼻嗄臧参苛艘痪?。
“那我先坐會兒?!?p> 這女子選了塊干凈點的地方坐下了,只是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說,“楊哥,這游戲會不會沒法下線???”
“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哪有游戲還不能下線的?”
青年無語的樣子,說道,“虛擬現(xiàn)實游戲,不能隨時隨地下線,這很正常,要不然boss一刀砍你,你下線躲過了,然后上線用弓箭射一下,又繼續(xù)下線,那不無敵了?等我們搭好庇護所,應該就可以下線了。”
“肯定是這樣,這個設定,應該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安全,防止下線后游戲人物出岔子。我猜測在庇護所里休息的話,人物應該就會無敵?!蹦卿N售經(jīng)理也在附和。
“可是這樣的話,現(xiàn)實中有事怎么辦?我明天還得趕早去上班呢,也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蹦桥佑职l(fā)愁。
“這個不用擔心,這游戲的時間流速估計跟現(xiàn)實不一樣。
咱們玩了好幾個小時,外邊可能就過了一會兒。
再等一下,等我們下線出去,應該就知道具體的時間流速比了?!?p> 眼鏡男子也說著。
那女人這下才稍微放下心來。
只是還沒過一會兒。
“我,我肚子有點疼,不行了,我去一下!”
女子一臉難受地捂著肚子,起身往遠處去。
“我靠,我怎么肚子也疼,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銷售經(jīng)理突然彎下腰,揉著肚子咒罵兩聲,也開始往林子里走。
沒多久,眼鏡男和青年也開始感覺到不對,神色大變地跑了出去。
“該死,椰子,一定是那些椰子!媽的,怎么吃個椰子,還能鬧肚子?”
陰影處,吳塵輕輕撇了撇嘴。
椰子喝多了,本身就容易服瀉,尤其那些棕褐色的老椰子,更千萬不能喝。
他只是為了不引起這四個人的警惕,才故意拿走一個老椰子的,要不然送給他他都不要。
這種偏門的知識,一般人的確不知道。
現(xiàn)在他們是知道了,可是,已經(jīng)晚了!
吳塵長身而起,走到蹲在他附近拉肚子的眼鏡男子后邊,雙臂使力,一矛橫甩過去,砸向他太陽穴!
一聲慘叫!
眼鏡男倒下去,吳塵聽著這聲慘叫,只覺心神一顫,手中的矛差點掉在地上。
百分百真實度下的強烈負罪感,沖擊他的心靈,迫使他要丟下自己的矛。
他急促喘息了幾聲,才勉強把矛拿穩(wěn)。
“你,是你!”
眼鏡男子倒下去,一雙瞳孔瞪得老大,恐懼又不敢置信地盯著偷襲他的吳塵。
面對這雙恐懼的眼睛,吳塵心跳加劇的同時,又突然產(chǎn)生一種宣泄一般的快意。
就像是一扇堵在心房的無形的鐵閘,突然被沖破了!被一股激流的熱血沖破了!
他驀然發(fā)出一聲狂笑。
“五百塊錢買我的矛?好啊,我現(xiàn)在就送給你!”
狂笑聲中,他對著這男子的咽喉抬矛就是一戳!
鮮血噴濺,吳塵只感覺渾身的熱血都在加速流動,頭部缺氧,雙目一片赤紅,整個人如同魔怔了一般!
“跑啊,我看你們能跑多遠!”
他扭過身,手持滴血的長矛,如魔鬼一般向三道逃跑的人影狂追過去!
“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女子發(fā)出恐懼的尖叫,癱在地上不能動,在一只冰冷的鐵腳跺向她額頭時,就已經(jīng)昏死過去。
銷售經(jīng)理連滾帶爬地跑向遠處,一邊跑,還一邊瘋了一般狂喊著“下線”。
當他被灌木崴了腳,跌倒在地,一只奪命的血矛便在他身上連連戳出幾個斗大的血洞!將四周都染成了一片猩紅!
那青年體能是最好的,可是嚴重的腹瀉,讓他依然跑不了多遠,只能躺在地上哀求道:“大哥,求你別殺我!這游戲太可怕了,你讓我下線行不行,我下線之后,就立刻刪號,給你打錢!2000塊你看行不行!饒了我!”
吳塵一矛刺在了青年的身體上。
矛頭已經(jīng)很鈍,沒能戳穿。
他竟扔下矛,上前,陡然用兩只手勒住了青年的咽喉,死命地就往里掐!
“唔,不,不……”
青年在窒息中,雙眼發(fā)出死魚一般灰黯的光輝。
直至,逐漸冰冷。
吳塵狂叫一聲,松開手,往后連退數(shù)步,然后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渾身開始痙攣。
一種恐懼感,突然包圍了他。
渾身的熱血像是流入了冰川的海底,又逆流而回,讓每一個血管都被寒流凍穿。
這究竟是游戲還是現(xiàn)實?
若是游戲,這種殺人的感覺為什么那么可怕?
若是現(xiàn)實,這分明又是處在一場游戲中?。?p> 他大腦空蕩蕩的,甚至聽不清腦海中那個聲音在說什么了。
冰冷的尸體就在前方,一桿染血的長矛,矛頭還沾著血肉,在他左側(cè)散發(fā)著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這一切,都是他做的?
他突然一個激靈,猛地站起身,瘋了一樣跑向庇護所,用棕櫚葉將最后一點沒鋪好的部分都給覆蓋了。
然后他立刻鉆里邊躺好,閉上眼睛就使勁地狂喊“下線”。
沒有用。
他不知喊了多少次。
直到聲嘶力竭,
他還是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