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見所有衣物皆被焚化成灰,已然又怒又急,可又見她手執(zhí)國書臨于火上,一時也不敢冒進(jìn)。
只看她那樣子倒似不知文冊為何物,若當(dāng)真再嬉鬧扔擲火中,那他休想再進(jìn)東越都城,如此豈非誤了國君大事!
當(dāng)下不得不連哄帶嚇,“丫頭!丫頭!不要胡鬧!先把書冊還我,過住之事,本公子概不追究。”
青琉訝異,未知人無恥竟可到如此地步,不覺眉心微蹙,譏笑道,“若是我要追究呢?”
夜玄更是訝異,全未將這荒郊游女放在眼里,“你個蠻丫頭又想怎樣?信不信本公子再把你丟進(jìn)水里!”
“且試試?”青琉從容應(yīng)著,微微俯身靠向火堆,緩緩坐了下去,那一片國書絹本離火焰也愈來愈近了。
嚇得夜玄焦聲囑到,“小心燒了國書!”
青琉吟笑看他,“公子方才好生威風(fēng)!倒是來奪了去?。 闭f時便用那國冊撮薪堆柴,撩撥火堆。
愈發(fā)看得夜玄心焦難奈,只得強(qiáng)壓心頭怒火低聲商榷,“丫頭,你看這樣可好,你將書冊還我,本公子送你一車珠寶如何?”
青琉大笑,“我要珠寶何用?還不如這堆薪火來得溫暖舒暢。”說時又用那書冊向火心攏了攏木柴。
嚇得夜玄幾要吐血,“丫頭丫頭,我聘你做側(cè)夫人如何?”
青琉微微一怔,未料到他能出此言語,訝異之余忍不得撫掌大笑,“好一個西瑯公子!你們西瑯人都如你這般無恥無畏嗎?笑煞我也!當(dāng)真笑煞我也……”
這邊青琉笑得拍手頓足,更是把夜玄氣得火冒三丈,怒聲喝到,“丫頭,你再不聽勸,小心本公子的馬鞭!”
“哦?”青琉勉強(qiáng)止住笑聲,故做稀奇問他,“你還有馬?馬在何處?馬鞭又在何處……”說完又是一頓大笑。
夜玄這才注意到自己拴在樹邊的馬兒早已不知去向,更別提什么馬鞭了!如今僅存的大約也只有那丫頭手上的國書了。
不由恨得牙癢,但見她手搖國書在那火里一上一下,隨時可能丟手進(jìn)去,只好屈尊俯就問她,“好妹子,你要如何?”
青琉側(cè)目看他,頗為不屑,“夜玄,若說要你行個大禮給我賠罪,原本也是你該做的?!?p> 夜玄聽她好大語氣,難不成這野丫頭不知王室公子為何物!可又想當(dāng)下境況也無心再與她計較尊卑上下,只聽她繼續(xù)說去,“我且問你,你們瑯人當(dāng)真不學(xué)禮法嗎?豈不知路有行人當(dāng)緩步慢行,以示寬和;款侍女子,當(dāng)懷柔以敬,方為君子。你怎可上來便要武力相向?再者……”
她這廂循循善教,他那邊卻早已忍無可忍,想自己堂堂王室公子竟挫于一個荒野女子之手,今日這等恥辱若被世人知曉,豈非笑煞天下!她再這樣逞威做派,只怕他殺人滅口的心都有了!
一時惱恨喝道,“你這臭丫頭還真是好為人師!那你越人又懂多少禮法!方才你分明上岸為何不能知會一聲?可知我憂心你葬身水下,心焦若焚,為尋你在這冷水里游了半日,此刻已然是饑寒交迫,上岸來竟還不得一件暖身的衣裳,難道這就是你知禮越人的待客之道嗎???”
青琉聽他這等狡辯委實(shí)又恨又惱,想來瑯國人當(dāng)真粗蠻無禮,真真是不可理喻也!懶怠再與他多言,索性起身拾了架上外衣,披衣欲去。
夜玄趁她此時不備迅疾欺身而上,探手臂欲擒她頸項(xiàng),未想青琉身形靈敏翩若游龍,微微撤肩即避開他利掌,拂袖甩手便將那文冊丟入火中,火焰上竄,瞬間燎去半邊。
夜玄急得大叫,慌忙撲上去搶拾,卻然為時已晚,也只拾得半片國書,另一半早已化作灰燼。
夜玄急怒無邊,回身還要再追青琉,卻發(fā)現(xiàn)人已在十步之外,冷笑泠泠,目色輕蔑,“夜玄,今日相逢不悅,你欺我一場,我毀你國書,只當(dāng)扯平。此事到此為止,如今且各自歸去,只盼江湖歲長,此生再莫相見!”說罷轉(zhuǎn)身即去。
夜玄又哪里肯就此罷手,此刻方醒悟,此女子絕非一般鄉(xiāng)野村姑,看她這等敏捷身手或是江湖游俠也說不定。真若是江湖游俠,今日窘事定要被傳遍天下貽笑民間了!
實(shí)不該輕易放她去了,當(dāng)捉回瑯國好好馴化方能解心頭惡怒!如此思量他已提步追上。
青琉見他不依不饒,屢教不改,著實(shí)惹人厭惡,回身沉聲喝道,“夜玄!”
夜玄微微一怔,這聲喝斥倒有幾分威儀,又豈是江湖兒女能有的氣魄。他腳下一頓,神情稍滯,竟不知該進(jìn)該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