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琉璃闕

第十四章 風(fēng)姿翩翩 君子來兮 (8)

琉璃闕 青璜 2024 2019-07-18 09:00:00

  凌霄君一面置爐烹茶,一面靜靜看她,一瞬的怔癡凝望,一瞬的艷羨傾慕,又一時神采飛揚,又一時目色黯然,如此看去,早將她心中所想猜了個八九分,不覺淺淡一笑,問道,“良人既來,云胡不喜?”

  蔚璃聞言不覺立目,嗔惱道,“好個大言不慚!誰人良人?誰人要喜!”

  他也不與她爭,只脈脈凝望,又伸手來拾她手腕,蔚璃心下一慌,將要掙脫,卻已被他扣在掌心,按指脈上,他目色明亮,透出幾分審視,“怕甚么?莫不是又去哪里淘氣惹禍了?”他早有覺察,自擁她入懷便感知她氣息微薄,又見她面色如霜,若非方才與她玩笑幾句惹她面色熏染、喘息漸重,他只以為今日來的是只游魂呢!再探她脈象,果然貧弱不堪,血寒脈滯。不由得緊皺眉頭,“青濯說你病了,可是當(dāng)真?”

  蔚璃忙收手回來,機(jī)智反問,“元鶴還說你負(fù)傷了,可是當(dāng)真?”

  他輕輕笑開,她還是頑劣如昔,狡慧異常,終是個難馴的女子。一時凝目看住她,緩語勸諫,“璃兒,你若再這般頑皮,如何能根治寒疾。我信中每每叮嚀,只怕你是當(dāng)了耳邊風(fēng)罷。你那王兄倒也心寬,竟由了你胡鬧!”

  蔚璃聽他絮言微責(zé),也不敢太過申辯,心知此回事故萬萬不能與他說的,那生死一線的劫難,自己一人擔(dān)下也就罷了,再不可牽涉旁人。原以為此生要與他生死兩界不復(fù)相見,而如今即是久別重逢,自當(dāng)感念上蒼不棄之恩,又何來各種爭辯申訴之煩。“不過是外面貪玩淋了幾場雨……”她低聲呢喃,悄悄扯了他半邊衣袖纏玩在指尖,想來自己說得也是實情,為守約相候,確曾徘徊山林,冒雨苦守數(shù)日。說來到底還是他失約在先。

  “外面貪玩?”他知她雖則素日頑劣,可在這醫(yī)病養(yǎng)生之上倒也算乖巧聽話,一時將要質(zhì)疑,卻見她低眉斂目,神色委屈,恍然念及柏谷關(guān)之約,自己半途耽擱竟未能如約而至,想來必是她有抱石之信,才至荒郊遇雨,著了風(fēng)寒。念及此不由得心下愧疚,愈見憐惜,輕語慰道,“柏谷關(guān)之約,我也是因著路遇春雨纏綿才耽擱了數(shù)日行程,以至誤了約期。未想倒連累你受苦雨欺身?!彼p輕撫過她耳鬢發(fā)髻,知她那含首默默間的驕傲。

  蔚璃聞他如此軟語柔情,愈覺心下悲屈,想想為他失約之故,連累她的又豈止是“受苦雨欺身”,路遇那西瑯惡人險些丟了性命,險就不能來見君子。她俯下身去,又枕上他膝,扯他袖端悄悄抹去眼角淚滴,小聲念道,“君子不來,我心焦憂。”也不敢再舉目看他,只以袖掩面,暗自傷神。

  他自是滿心愧疚,對她這般更是又愛又憐,柔聲勸慰,“君子即來,云胡不喜。”打開衣袖,輕撫她面頰。

  她又美目顧盼,含羞帶俏,貪戀他暖笑融融,盡是寵溺。

  一時間四下里唯有風(fēng)聲謖謖,木蘭彌香,他二人四目相顧,欣然默守。

  他看著她動睫如羽,素顏似月,唇邊有掩不住的清歡淺笑,自是心下歡喜,她總是這般欣悅明朗,如清泉春湖,惟愿這一世都能守住她這份清歡淺笑。

  她卻然想著——這個春朝暖風(fēng)里,諸事愜意,心懷舒暢,若是能再來一壺美酒則此生無憾啦……

  “可惜無酒,不然大可就此醉去?!彼谎劭创┧闹兴?,哄笑道,“惟有幾盞熱茶,幾味茶點,可聊慰春寒否?”

  她笑意盈盈,君子即來,怎樣都好??粗麊㈤_食盒,一股米香果鮮撲鼻而來,張目望去,又豈是幾樣茶點那般簡單,這樣精致菜肴倒是許久未嘗。于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接了銀箸,又捧湯碗,與他爭相分食。

  他素來待她謙讓,她依舊當(dāng)他是舊時故友,一餐茶飯,二人共食,說說笑笑,宛如又回昔年琉云小筑時光。所謂重別重逢,倒像似朝去夕歸,私言切切猶然在耳。

  待美食飽腹,蔚璃依依丟筷,拍案贊道,“未想元鶴小小年紀(jì)竟得如此庖廚之藝,當(dāng)真羨煞人也!”一面說著一面悄悄覷看凌霄君,見他只是專心一意以滾水烹茶,將那三兩茶器把玩的倒似稀世珍寶一般,不免一聲譏笑,又湊前說道,“不若將元鶴借我兩天?”

  “好啊!”他滿口應(yīng)下,推了茶盞給她,緩聲道,“此是九犀山的清蘿香,適逢雨水稀薄,春光艷媚,順路采了幾片新芽,你且嘗嘗?!毖粤T又自拾茶盞,緩嗅茶香,又幽幽道來,“不若——你拿青袖來換?!?p>  蔚璃本還醉心茶茗,將將嗅得一縷清香,真如深山野林雨洗春芽之氣,聞此言先是一怔,繼而瞠目,嗔道,“青袖是女子!”

  他微微淺笑,“那又如何?我又未說當(dāng)她女子用途?!彼畔虏璞K,鄭重言道,“青袖的劍法——著實了得!”

  蔚璃捧茶在手,心念見憂,想他素來眼高,這世間鮮有何人何物能入他眼界,今時倒這般鄭重其事夸贊起青袖,一是可見青袖劍法當(dāng)真了得,二是可知青袖其人已入他心,不知要被他派何用場,便佯裝慍怒道,“休打青袖的主意!殿下好生算計倒算計到我身邊來了?!?p>  “那你也休打元鶴的主意。要問甚么,與我直言便是!何苦難為一個孩子?!彼蛐︼嫴瑁丝此T多思量。

  自三年前她代越王上京朝拜識破自己太子之身,彼此之間便似多了一層隔閡,添了幾分計較,她幽幽心念總有太多憂疑,偏她又自視聰穎,生性高傲,凡事寧與他猜疑量度,也不肯直言相詢。

  蔚璃也是自覺無趣,每每心念微動總要被他窺破,又還有何意趣與之交談。雖則心底待他念得依然是故友舊恩之情,可東越朝堂上下卻總有臣子在座前絮絮諫言:君君臣臣,尊卑有序!他到底是當(dāng)朝太子,那個將承天下之君??!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