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快到了,天氣變得越來越冷,冷宮的溫度驟降;四面八方都露著風。
有一天我終于在昏昏沉沉中醒過來。
旁邊的宮女一個也沒有在旁邊。
我極力地睜開眼:“水……”
我的喉嚨干枯。
過了好久,才見到一只破舊缺口的碗盛著水,我被人攙扶著上半身坐了起來。
身邊的宮女也顫抖著身子:“太后娘娘,奴婢沒用,宮中到處漏風,那些奴才……”
宮殿太冷了,縮在被窩中取暖,她們才不管我的死活;我死了,她們也解脫了,不管是做雜役都比待在北宮好。
“娘娘,我去領(lǐng)過碳料,那些奴才們不理我,他們還打我,嗚嗚……”
她受辱了。
“是我不好啊!你也跟我這么多年了,我不能讓你跟我一起受難,我還是讓他們把弄走吧。我遲早是個死。早死早解脫啊。”
“娘娘,奴婢不走,奴婢不走。奴婢走了,誰來照料你。”
其實,我知道,他們現(xiàn)在還不敢弄死我,我心冷,我不想活了。
其實,我知道,她死了,我興許就能穿越回去了。
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也是時而清醒,大多時間模糊。由不得我不把自己當做這很多年的張嫣。
我只是寄居在她身體上的一縷靈魂,卻要感同身受,我也不甘心??!
我受夠了。這不是我的災(zāi)難,是那個遙遠的歷史上的張嫣的歷程。
沒人愿意受著別人的苦。
我的親人都死了,只留我一人在這世上,孤苦伶仃的;自從新皇帝接位了,這風向全變了,沒人在乎我的生死。
她是我身邊的宮女,一直在我身邊,算是十分的忠心;我身邊還有一個宮女,不過卻是無緣無故的中毒身亡;說不清的原因,我卻心里通透得很。宮里就是拿她的死震懾我,卻不敢害我。
這也是我給張嫣帶來的危機。歷史上的張嫣就是一個逆來順受的角色,我表現(xiàn)出的一股倔強,便給宮女帶來了滅頂之災(zāi)。
然而我能做到的卻很少。
我在明宮絕對沒有受到過這般的苦楚,我連魏忠賢都不怕;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漢宮中卻遭到如此的迫害。
我遇人不淑??!
一股冷風吹來,我喉嚨一癢帶來一陣的猛烈的咳嗽,在這宮廷深處,荒涼之地,咳嗽聲十分的尖銳。
從喉嚨中涌出的血頃刻就把整只碗給染色了。
我有種快要死的感覺。
我記起了曾經(jīng)的一本書,西方傳教士描繪的西方極樂世界的盛景。
在此時確實是我憧憬的地方。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很美的地方,那里的殿堂是用黃金構(gòu)筑的,那里一年四季如春,那里鳥語花香,那里沒有陰謀,沒有構(gòu)陷,沒有戰(zhàn)爭;那里人人平等,那里各個富足;那里晚上不要點燈,夜明珠閃閃發(fā)亮,照亮了每個角落;……”
“那里我和夫君拿著刀叉,喝著牛奶,啃著面包;我看著夫君心里滿滿的,幸福地和他說著話兒,旁邊還有我那可憐的孩子,他對著我說,母后,你真漂亮;我幸福地哭了……”
“我可憐的孩子,你怎么就離開了,母后好想你?!?p> 我哭了……
我見著我那可憐的孩子了,他在對我笑。
旁邊的侍女重復(fù)著我的幾個詞兒,“面包”“人人平等”(在明末西方已經(jīng)在倡導(dǎo)人人平等了),“孩子”(漢朝的張嫣與皇上沒有夫妻之實),她不明白這些事兒。
我把自個人當成了明朝的皇后張嫣了。
“孩子,母后不好,母后對不住你。你還是回來吧。母后天天在想你……”
我又哭了……
“乖孩子,母后看到你了”
我又笑了……
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我迷迷糊糊。
“來人啊……,娘娘生病了。來人啊……,娘娘生病了?!?p> 她聲嘶力竭,乘著一陣猛烈的寒風向殿外沖去。
我懷里摟著一個硬硬地枕榻,“孩子,不要哭,母后在你身邊?!?p> “沒人敢欺辱你?!?p> 而我很快就昏厥過去。
我那可憐的侍女沖出了宮殿,后來她也隨著我以前的那個宮女去了。
她嚎著、哭著、求著,但是沒人理她;于是她便沖了過去,侍衛(wèi)抽出了刀,他們也只是想嚇唬她一下,不過,她把心一橫,便迎著刀尖沖了過去。她也不想活了。
她,她是自己撞上了侍衛(wèi)的刀尖,一刀穿心。
她死得很快,沒受多大的痛苦;只是血流了一地,把侍衛(wèi)嚇了個半死。
她解脫了。她用自己的生命為我換來了一次御醫(yī)的診治。
后來,聽說,那幾個侍衛(wèi)全被殺了。
這是對時局的一個交待,對大漢子民的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