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醫(yī)的第一反應,讓身邊等待宣判的倆人俱都十分緊張。
綠云心里有鬼,不敢多言,言多必失。
陳姨娘對燕紓的心態(tài)很是糾結,既怕她死,又怕她活。怕的是這會兒沒救了,原因倒追在上次落水事件上,與她和大兒子多少有礙聲譽;又怕的是還能有救,有些事唯恐瞞不住,此后作為一個遺患,最終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忍不住脫口發(fā)問:“可是不能挽救了?”
方太醫(yī)聞言,眉頭緊蹙,冷冷掃視陳姨娘,“你為醫(yī)生?還是我為醫(yī)生?”
一句話堵得陳姨娘顏面盡失。訕訕地退到后面一些。
方太醫(yī)復又繼續(xù)評脈,神色不顯,也不言語。
他只不過脾氣直了些,又不是傻。畢竟從宮廷出來的,有些事看破不說破。醫(yī)者,人命為大,哪管他多少陰私糾葛,憑別人去斷,他切莫救人不成反害其命。
最后斟酌一番,命小僮取銀針,著綠云為輔手撩起半截紗賬剝開棉被只露出燕紓的小腿以下,擇足三里、承山、豐隆等多處穴位走法施針。完畢吩咐綠云,
“還需用幾副湯藥。藥方就不給你留了,我回去后自會抓藥配伍,過晌你直接去府衙取藥包?!?p> “另外,病患需要絕對安靜,三丈之內勿使閑雜驚擾?!?p> 也沒說能醒不能醒的,走了。
床上的燕紓借著屏帳遮掩,憋住笑,在內心給方太醫(yī)不迭點贊,“這老頭兒,挺夠意思!”
綠云也悄悄松下一口氣,想著這太醫(yī)定是有意的幫著自家小小姐。一點兒餡兒都沒露。
只剩下陳姨娘在那里亂打鼓。
方才站得有點靠后,什么都沒看清。方太醫(yī)那雙冷峻肅目似乎能洞穿人心,讓她心底打怵不敢上前窺探。府城女流中,她自認為待人接物有些底氣的,但真的對上這樣京都來的大人物,卻根本無從搭話。
放在從前,管他什么太醫(yī)呢,你看不上我,我還不待見你呢。她不是一直都憑著這種不服氣兒破除種種阻礙,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么。
從什么時候起,她變得如此患得患失、近貴情怯了?是因為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那個正位嗎?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孩子們的保障?她有了兩個兒子,若是能再生個女孩兒,一定能比那個女人生的這三個更得老爺歡心,也必定因為有她這樣的娘親能夠安享嬌寵呵護,萬事無憂,再不必像她自己那樣……
陳姨娘一時竟有些悵然,暫時熄滅了各種心思,回內院主院另做打算去了。
她和奶娘一走,綠云扯得虎皮做大旗,把那幾個婆子丫鬟統(tǒng)統(tǒng)趕到院子里,責令她們即刻起不得擅入正房。太醫(yī)說了,閑雜人等三丈開外,不長耳朵的直接趕出去,饒是夫人也護不住。
然后把正房門一關,讓紅玉把守著。自己進內寢找小主子議事。
燕紓早已起身靠坐在床頭,哎呀媽呀,一動不動地躺了這么久真累!
“小小姐,這個扁條小長匣里是夫人當年給您的一些重要物件,您信任奴婢,又交與奴婢好好收存,原本藏在庫房的大梁上。我今瞧著咱們院里人多手雜起來,還是拿給您貼身放置更妥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