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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夜橫刀

第四十一章 四海無路

凜夜橫刀 無德和尚 2696 2019-10-09 11:44:23

  鯉躍塘。

  此間魚塘位于京城之外兩里的秋鳴山,是皇室成員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員才可進入垂釣的閑雅之處。

  秋鳴山山間有一湖名為明鏡湖,湖水至淺之處不過剛剛沒過一成年男子膝蓋,至深之處卻足有十丈深,但仍可見到湖底——因其湖水清澈,水天共一色,由此得名為明鏡湖。

  此刻淫雨霏霏之時,仍可看清湖中的大小魚蝦。

  湖上停著一艘雕飾華麗船舫,約三丈長短,頗似那些專在沿街河上做風(fēng)流生意的畫舫,但比之畫舫那花前月下般的格調(diào),這艘船卻是一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威。

  船屋門前立著一把遮陽的皂蓋傘,為傘下的老人阻擋著隨風(fēng)飄泊的細細雨絲。

  老人一身的衣物極為簡樸,與立在他身后的數(shù)個侍衛(wèi)與仆人一比,竟也是云泥之別。

  老人確實已老了,他一頭須發(fā)早已是黑白參半,近些日子他卻發(fā)現(xiàn)他那些僅剩的黑發(fā)已是白得越來越快了。

  老人坐在一張?zhí)珟熞紊?,佝僂著還算寬碩的背,雙眼似已與他的白眉瞇在一起,若不是他的雙手還時不時會跟著手中的釣竿抖動幾下,旁人一定會當(dāng)他已睡著了。

  老人就這么一動不動地坐著,釣竿不動,他也不動。

  他就像一座山一般,任憑風(fēng)吹雨打,也絲毫沒有動靜。

  他不動,身后的侍衛(wèi)與仆人自然也不敢動,老人看似昏昏欲睡,但他們絕對連半個哈欠也不敢打。

  就在老人的頭也將要完全垂下時,他的手腕猛地一抖,接著他奮力立起,轉(zhuǎn)腰擰跨,釣竿也隨之甩起——一條二十余斤的魚居然被老人這一提一拉就這樣甩到了船板上。

  老人似乎也不是這么老,他的須發(fā)雖已白了大半,他的皺紋也遍布了整張臉,但他站起時,他的腰背還是很直,他的肩臂也很有力氣。

  “放回去?!?p>  只聽老人徐徐道,身后一個侍衛(wèi)隨即上前抓起大魚,立馬又扔回了湖中——這侍衛(wèi)不是別人,居然是吳開平。

  吳開平也不發(fā)一言,又重新退回到老人身后,看著老人再一次坐回椅子上,彎起腰背垂釣。

  隔了半晌,老人終于說了一句話:“吳開平,你真的好大的膽?!?p>  老人這一句話已令吳開平渾身發(fā)起抖來,雙膝也不由一軟,已是跪倒在甲板上,顫著聲道:“下官不敢?!?p>  老人道:“你莫以為本相要罰你,贊你膽大實是在夸你。”

  吳開平低聲道:“下官愚鈍,請丞相明言?!?p>  老人道:“三日前本是舒妃入宮的日子,那日傅瀟潛入尚書府時,你是不是已發(fā)現(xiàn)了他?”

  吳開平道:“是,下官在宮中擔(dān)任十一鐵鷹首領(lǐng)職位,這些洞察力自然是要的。只是當(dāng)時雖發(fā)現(xiàn)了傅瀟,卻也沒即刻認出他。”

  老人忽地厲聲道:“你既然發(fā)現(xiàn)了他,為何不攔住他!”

  吳開平的聲音又打起顫來:“下官本想攔下傅瀟,只是……轉(zhuǎn)念一想那舒妃是徐尚書之女,也可算入劉副相一黨……若是在進宮當(dāng)日被發(fā)現(xiàn)與來歷不明的男子私會,對外必然風(fēng)評不好,即便入宮也不會得圣上歡心……”

  老人笑道:“如此說來你還是在為本相做打算?”

  吳開平低下頭說道:“下官對丞相只有一顆赤膽忠心!”

  “那徐舒舒畢竟只是一個女子,即便他日入宮在圣上耳邊吹枕邊風(fēng),本相卻也不懼?!?p>  老人輕輕哼道:“你卻想沒想過,倘若潛入尚書府的不是傅瀟,而是一個賊寇,令徐舒舒有損,圣上便要賜你一死?”

  吳開平道:“下官自然是想過的,所以傅瀟一潛入尚書府,下官便也跟隨進去……接著便見到傅瀟在徐舒舒的閨房內(nèi)說話,兩人正是情到濃時,未發(fā)覺下官在屋外已聽到他們的全部說話。

  下官當(dāng)時便決定等傅瀟帶著徐舒舒出尚書府時當(dāng)眾抓他個正著,如此可令徐舒舒聲名狼藉,令圣上對其厭惡;另外傅瀟出自柳清風(fēng)門下,拿下傅瀟后也可壓一壓柳清風(fēng)的勢頭?!?p>  “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p>  老人撫掌道:“這些年來柳清風(fēng)一直死咬著本相不放,也實在是個難纏的對頭,你這一招不僅剪除了柳清風(fēng)的一只臂膀,或許還能令圣上連將柳清風(fēng)也稍作懲罰,只是……”

  老人放下釣竿,站起身來,轉(zhuǎn)身定睛看著吳開平:“你不聽號令,私自作決,反讓這一石二鳥之計變成了一場鬧劇?!?p>  吳開平只感到手腳冰涼,說話也急促起來:“請丞相聽下官解釋,下官絕對拿得下傅瀟,不料中途又殺出一個傅瀟的師弟與其在凜風(fēng)夜樓中的好友,令下官計劃生變,接著又出現(xiàn)一伙早已埋伏好的的黑衣人與柳清風(fēng)這礙事的煞才……后來靜盈公主的攪局,這……這才讓徐舒舒被劫走?!?p>  老人道:“那一伙黑衣人是什么來歷?”

  吳開平道:“下官懷疑是凜風(fēng)夜樓的幫眾,但暫無證據(jù),還在追查中?!?p>  老人道:“凜風(fēng)夜樓背后站著大皇子這座山……你查不出來,罷了吧?!?p>  吳開平道:“是!”

  老人道:“圣上是不是要柳清風(fēng)和你們一個月內(nèi)追回徐舒舒?”

  吳開平道:“是。”

  老人笑道:“柳清風(fēng)此次真是意氣用事,把自己送上了刑場!”

  吳開平滿心疑惑,卻不敢多問一句,只是低下頭等著老人的命令。

  老人果然一笑完便給他下了命令:“你不可以讓徐舒舒被追回來,倘若柳清風(fēng)能將其救回你也要出手干預(yù),絕不可讓他帶著徐舒舒回京?!?p>  吳開平道:“丞相是要柳清風(fēng)逾期未達使命?”

  “不錯,本相正是此意……但圣上一向心慈手軟,柳清風(fēng)若救回徐舒舒,即便他逾期,恐怕圣上也不會重罰他?!?p>  老人如此說道:“所以在圣上沒有給柳清風(fēng)下重罪之前,你絕不可以讓徐舒舒回京。”

  吳開平道:“丞相妙計,柳清風(fēng)真是作繭自縛……可如此一來,下官也……”

  老人道:“你也和柳清風(fēng)一樣逾期,也難逃一死,是不是?”

  吳開平又低下頭,不敢說話。

  老人冷冷道:“你不愿為本相死么?”

  吳開平急道:“丞相便是要下官往刀山火海里去,下官也萬死不辭?!?p>  老人笑道:“你放心,只管照本相說的去做,有本相在,保你無事。”

  “謝丞相!”

  吳開平大聲謝罷,又說道:“只是……圣上已傳令將傅瀟一行人四海通緝,懸賞金也著實不低,通緝單也正發(fā)往各地。

  待通緝單遍布天下,恐怕不止各地衙門,便是江湖中人也會出手捉拿傅瀟等人……下官只怕力不從心?!?p>  老人道:“你不必擔(dān)心,本相只要你盯住柳清風(fēng)即可,江湖中的事本相另有高人相助?!?p>  “莫先生,此事便要靠你了?!?p>  老人起身輕輕地扣了扣船屋的房門——威嚴如老人居然對這屋內(nèi)人很尊敬。

  接著便聽到里面?zhèn)鱽硪粋€聲音:“丞相放心,從來沒有我們辦不好的事……只是此事易生變化,倘若特殊之時可否行特別手段?”

  這位莫先生的聲音實在很古怪,既像一個剛到立冠之年的青年在吟誦,又像一個四十而立的中年大漢在談笑,還有些像一個飽經(jīng)滄桑的老人在嘆息——你只聽的出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老人沉吟道:“傅瀟這些人死活無妨,但如果可以,本相希望徐舒舒是活的。”

  莫先生的聲音又從屋中傳來:“倘若柳清風(fēng)救到了徐舒舒又該如何?”

  老人沉聲道:“如果再無轉(zhuǎn)機,便殺了徐舒舒,再倒打柳清風(fēng)一耙……但出手一定要干凈利落,令人以為是柳清風(fēng)失手殺死徐舒舒,絕不可留下把柄!”

  莫先生笑道:“在下明白了,絕不會令丞相失望?!?p>  “莫先生確實沒有讓本相失望過?!?p>  老人也笑道:“此次事了,本相仍會給一個令莫先生滿意的報酬?!?p>  吳開平心中猜測著這位莫先生的來歷,為何能令老人如此尊敬他——只因為老人不是別人,正是當(dāng)今大魏第一權(quán)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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