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闡的路線,大致上是由成都出發(fā),經(jīng)過綿竹,途經(jīng)江油、入剛氐道,再過白水關(guān),而后直接進入漢中郡治所南鄭。
一路上山路崎嶇連綿,即便有著不少棧道索橋、山路林道,仍舊需要司南指引,否則劉闡五人極有可能迷失在這茫茫群山之中。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內(nèi)內(nèi),劉闡等人都在山中艱難的行進著,不知不覺,眾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風(fēng)餐露宿的生活。
“嗖!”
一箭射去,劉闡手中拈弓的姿勢仍未放下,鋒利的箭鏃便已沒入獵物體內(nèi)。方才還在瘋狂逃竄的麋鹿,經(jīng)由這迅猛的一箭立即猛地翻飛在地,掙扎不起。
“哎媽呀!老大,我們有吃的了!”一名少年衣衫襤褸,身上已經(jīng)長了不少虱子,此刻蓬頭垢面,興奮地來到野鹿身前,尖聲嚎叫道。
鄭度咽了口唾沫,捂著空蕩的腹部,雙眼放光,貪婪的緊盯著地上的野鹿,他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劉闡苦笑,他又何嘗不是,為了能夠深入漢中,且不被查出馬腳,劉闡等人飽經(jīng)風(fēng)霜,時長忍饑挨餓,并不是他們手中的金銀不足,而是一路上遇到的酒館寥寥無幾。他們的衛(wèi)生條件極其惡劣,整日穿梭于這群山之中,不到半個月,大家都不知不覺間成了瘋狂原始人。
“抬到空地上宰割,準(zhǔn)備生火烤肉?!眲㈥U下令道。
“知道了老大,我都快餓暈了?!迸铑^垢面的少年聞言大喜,面對野鹿那滿是哀求的眼神,毫不猶豫地割開喉嚨,將其放血,結(jié)果了性命。這人正是劉璝!
在這山間生存行進并不容易,若不是劉闡箭術(shù)絕倫,三人又武藝精湛,再加上鄭度不時出招,恐怕眾人早就英年早逝了。
見到野鹿肉開始發(fā)黑冒油,眾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早就餓壞了的眾人看到劉闡點頭后紛紛一擁而上,將野鹿大卸八塊。
劉闡將鹿腿分給眾人,自己只是吃著普通的肉,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約莫再有五天,我們便能抵達(dá)南鄭,到時候我們一定要裝成難民的模樣,若是有人問起來歷,你們就說咱們是從西涼逃難過來的?!眲㈥U吩咐道。
“知道了公子?!编嵍入m是個文士,此刻卻也餓得狼吞虎咽,大口朵頤起來。這也難怪,從安逸的貴族生活一落千丈,過著原始人的日子,換做誰都要為了生存而顧不上任何矜持。
“看來跟著我劉闡,讓你們沒少吃苦?!眲㈥U有些慚愧的看向眾人。
雷銅聞言擺了擺手道:“不辛苦,這不還有吃的嗎?”
劉闡長嘆一聲,在他周圍能有這么多部下效死,讓他十分動容,古人性格向來耿直豪爽,如此重情重義,不知要比后世人心可貴多少。
“主公,白水關(guān)就在十里外,此關(guān)極其雄偉,有楊懷、高沛二將在此駐守,提防張魯?!编嵍仁洲酆毜馈?p> 飲食完畢,眾人便是來到了白水關(guān)下,益州大地上屈指可數(shù)的三大關(guān)隘之一。
此地兩側(cè)皆是千刃高山,中有一處較為寬廣的平地,白水關(guān)便是坐落于此,真乃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
劉備西征川蜀時,法正認(rèn)為當(dāng)時進入蜀只有兩條路,一是東沿長江取魚腹可入蜀,二是北從陸路取白水關(guān)亦可入蜀。因而守住魚腹、關(guān)頭是福,失掉魚腹、關(guān)頭必然有禍。蜀有三關(guān),便是陽平關(guān)、江關(guān)、白水關(guān)。
正因為白水關(guān)地理位置重要,秦漢以來歷朝歷代設(shè)關(guān)筑寨,派兵戌地,為了爭奪白水關(guān),這里戰(zhàn)事頻繁。
來到關(guān)下,劉闡不禁抬頭仰望,只見此地頗高,從正面進城唯有一處狹窄的小路可通,還是棧道。
“白水重地,閑人禁入!你們是什么人?趕快滾回去!”守關(guān)士兵見劉闡幾人衣衫襤褸,破破爛爛,便以為是流民草寇,因此眼中滿是輕蔑之意。
泠苞雷銅紛紛掣刀在手,就準(zhǔn)備沖過棧道,斬殺士兵。
劉闡見狀立即伸手阻攔:“這些士兵好歹也是為了城關(guān)的安危著想,豈能傷害我益州士卒?”
守關(guān)士兵聞言十分詫異,什么時候益州士卒成了他一個人的了,看來這幾個乞丐不是患有精神疾病就是大腦穿刺了。
“趕快滾!要不然老子可要放箭了!”守關(guān)長官見狀極不耐煩,厲聲叱道。
劉闡見狀搖了搖頭,不想再多做任何解釋,從包袱中掏出一塊玉符,遞給劉璝,吩咐道:“送上關(guān)去,命他上覆楊高二將?!?p> “什么破玩意兒,倒還值些金子,也罷,今日便饒你們性命,你們可以滾了?!笔仃P(guān)士兵聞言笑道。
“放你娘的狗屁!”若不是劉闡的命令,劉璝早就上去扇他兩個耳光了,此刻硬是忍著怒氣道:“身為一個士官,你應(yīng)該知道這玉符的不凡,速速呈報守將,要不然當(dāng)心你的腦袋。”
“你他娘的敢威脅老子!”守關(guān)士兵怒聲道。
劉闡從遠(yuǎn)處冷冷地看向士兵道:“你若是還想活下去,就按我說的做。”
士官見狀有些猶豫了,這名少年看上去有些骯臟,然而身上的氣質(zhì)極為不俗,尤其是言語間那冰冷的眼神,顯然不是尋常人具有的氣質(zhì)。
“哼,等著吧,若是敢騙大爺我,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士官聞言罵了兩聲,隨即入關(guān)去了。
“看來白水關(guān)已經(jīng)很久沒人來管束了?!编嵍让嫔粣偟?。
劉闡亦是冷笑:“此地極為險要,扼守陸路要沖,若是守關(guān)士兵皆是這等貨色,那他們二將也沒有資格再守城關(guān)了。”
關(guān)上,二人身著短衫,桌上擺放著酒水肉食,酒香撲鼻,肉香四溢。
面前,兩名士兵正互相摟抱,探出手臂互相撕扯,分明是在抱摔。
“好!使勁兒摟住脖子,摁住腦袋!”一名青年正是楊懷,此刻手中握緊骨棒,興奮的喊道。
“扯住他衣帶!踢他下盤!”另一名男子高沛神色緊張,嘴里一邊咀嚼著熟食一邊呼喊道。
終于,一名士兵被環(huán)住腰,一個抱摔下來便是撲跌在地,之后被騎在地上再也掙扎不起來。
“哈哈,高兄弟,看來你今天的運氣真是不怎么好,又是不幸讓我贏了?!睏顟训靡獾男Φ?。
高沛一臉不悅,啐口唾沫道:“真是晦氣,俺不服,再來!”
“再來?”楊懷一笑:“你身上的錢還夠么?”
后者聞言身體一滯,咬牙切齒道:“我的士兵太少,所以贏得機會也少,不公平?!?p> “報,二位將軍,關(guān)下有人求見,還讓小人呈上這個!”
守關(guān)士官的到來讓二人的交談為之暫停,二人看向士官,不耐煩道:“咱們這里鳥不拉屎,什么人敢主動來這里求見?莫不是有主公的敕令傳來?”
士官搖頭道:“不是,是四個年輕人,各個像叫花子,他們拿出了這個玉符?!?p> 楊懷拿起玉符,仔細(xì)看了半晌,只知道這塊玉符價值連城,卻也沒看出所以然。
然而高沛見到后神色卻是失聲道:“這……這是州牧符節(jié)!”
楊懷見狀大驚,隨即說道:“這不是州牧大人符節(jié),卻又十分相似?!?p> “我想起來了!”高沛驚道:“楊兄難道忘了嗎?老主公入主益州時,曾大宴文武,你我父親便是說過,除了州牧符節(jié)外,老主公更是用寶玉打造了兩枚符節(jié),分量較輕,顏色較淺?!?p> 楊懷丟下手中的骨棒,說道:“這是代表州牧公子身份的符節(jié),見此玉符,如見公子。現(xiàn)今劉璋新晉州牧,那這前來拜關(guān)求見者,莫不是……二位公子之一!”
“聽說大公子劉循同二公子劉闡暗地爭斗,主公坐視不管,最后好像是二公子一飛沖天?!?p> 高沛慌張道:“咱也別在這兒瞎猜了,趕緊將公子請進來!若是大公子還好,要真是二公子,你我可萬萬得罪不起!將來益州之主可是他,你我可不能有半點兒疏虞?!倍舜藭r皆是二十出頭,年紀(jì)較輕,靠著父親的家族地位,方才成為白水關(guān)守將,當(dāng)然,二人的軍事才能同樣不弱。
“咱們兩個親自迎接公子,不能怠慢?!鄙塘恳旬叄闶瞧蚕率抗?,匆忙出去了。
“公子!”士官聞言瞬間石化:“那個臟兮兮的小子竟然是公子?”士官見二位長官那匆忙慌張的身影,又回想起方才自己說過的粗鄙言語,頓時覺得脊背一涼,近而頭皮發(fā)麻。
“完了,捅婁子了,腦袋保不住了……”士官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驚恐的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