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那個拿點(diǎn)心的丫鬟也回來了。這次拿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小心翼翼，走一步都謹(jǐn)小慎微，仿佛手里端著的是千金貴重之物。
孫漸清也十分謹(jǐn)慎，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一盤色香味全的美食擱在他眼前，他愣是碰都不碰一下，一個眼神也沒有。
阿婭感嘆了一下，催促道：“孫大人不吃嗎？”
孫漸清冷不丁地被提問，結(jié)巴道：“不……不必了。”
“那我可以吃嗎？”這話問的是鳳安知。
鳳安知無奈道：“吃吧……不夠還有?！?p> 阿婭拿了一顆，也沒有作狼吞虎咽之像，在客人面前要懂得分寸，盡量顧及顏面，不做太失禮的事情。
屋子里局面一度十分尷尬，三人各成僵局，悄然無聲，你喝茶他發(fā)呆我吃點(diǎn)心，連眼神交流都不敢有。
“姑娘喝口水，小心膩?！睕]料到是伺候在一旁的小丫鬟打破了僵局，她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身處在何種氛圍，一心只道提醒阿婭喝水解膩。
放在平常，這樣沒有眼色，定會被鳳安知處罰。今日倒是個例外。
孫漸清腦子又是一懵，心中喃喃道“姑娘？還是個姑娘？”
半晌，他說：“本官見天色不太好，今日就不做停留……先告辭了。這……下次一定把不周到的禮數(shù)給鳳家主補(bǔ)上?！?p> 阿婭抬頭看了看天空，萬里無云，晴朗和煦，日頭雖不耀眼卻也不暗沉，絕對沒有“天色不好”一說。
這樣的客套話，也沒什么不對，只是孫漸清走的時候時不時看向阿婭，表情怪異且糾結(jié)?？吹冒I頭皮發(fā)麻，連自己都打量自己是否有不對的地方。
孫漸清走后沒多久，鳳安知又找到阿婭，神色嚴(yán)肅，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宣布。
“你和你的兄長……中秋可要相聚？”
阿婭不明所以，老實(shí)回答：“不清楚，嗯……我哪找得見他?！?p> “明日中秋，我同你一起去看花燈，好么？”
“好呀！”阿婭高興道，“到時候可不能爽約，我可聽說明天還是小皇帝生日，若是找你……你可不許去！”
鳳安知汗言，道：“那可是皇帝，我若不去，可是會被殺頭的！”
阿婭道：“也沒那么恐怖吧……我瞧著人挺好的?！?p> 鳳安知直搖頭，毫不客氣的損道：“傻子！”
阿婭氣得想上前咬，會吃的人總是不挑食的。
鳳安知有些想笑，突然想起無一同他說的話。
他真的變了很多嗎？僅僅因?yàn)橐粋€小丫頭，僅僅相處數(shù)月……
心境的變化還是情感上的轉(zhuǎn)變，好像有很久，沒有沉迷于父親的離開和祖父的離世……的悲傷中。
他圈地自牢，有人卻有一串鑰匙，丁零當(dāng)啷的，連他自己也開始努力解鎖……
“好好的發(fā)什么呆，可別被那孫大人影響了……”阿婭拿手在鳳安知眼前揮了揮，一只小手，掌心不大，十指纖長。衣袖下滑，還露出了柔軟白嫩的手腕肌膚。
鳳安知想著，青蔥手，白玉鐲，再合適不過了。
“沒有，就是覺得，你這雙手，倒是你身上唯一一個像女人的地方?！?p> 阿婭：“……”想罵人。
鳳安知笑了一聲：“叫人去買點(diǎn)花燈掛上，中秋節(jié)，果然是要熱熱鬧鬧的才好。”
阿婭眼睛一亮，似有群星點(diǎn)點(diǎn)。
“好啊！”她頓了一下，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你這笑容，倒是比平時像個男人。”
鳳安知：“……”小丫頭片子！
*
孫漸清一路魂不守舍，搞不明白為什么鳳家會有這么一個和林兄長得如此相像的……女子，那可是鳳家，鳳家啊！搞不好就是對頭。等等……難不成林兄說要復(fù)仇的就是鳳家，搶了姐姐妹妹要帶回去？
真是一團(tuán)亂糊！
抽出懷中的信號器，彈頭處還呈有煙火熏黑后的痕跡，標(biāo)示著此物已被用過，且再也不能用。
孫漸清嘆了口氣：“林兄啊林兄，你究竟是什么人啊……這樣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你好歹露個面解釋一下吧……”
“啊切！”林附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
“附哥……可是生病了？”
桌上奏章疊的老高，像是攀越千山萬水才能觸及的頂峰山脈，認(rèn)可他的朝臣越多，壓在他肩頭的責(zé)任越重。
小皇帝埋頭批奏，聽到聲響抬起腦袋，關(guān)切的問道。
林附擺擺手，他才不會生病呢！
轉(zhuǎn)念間，他道：“生辰……你要什么？”
小皇帝一愣，批改奏章的手停下，他看看林附又看看桌面，突然答不上話來。
林附?jīng)]想到李晚鳴是這個反應(yīng)，撓撓頭，正想說什么，門外傳來敲門聲。
榮和畢恭畢敬：“陛下，大理寺卿與禮部尚書求見?！?p> 屋內(nèi)兩人對視一眼，下一秒，林附消失在房中，上了房梁。
“請他們進(jìn)來?！?p> 張三朝費(fèi)力地扯著嘴角同禮部尚書劉軒打了招呼，這位同他一樣是剛升上來，心態(tài)上面卻比他好太多。
“張大人，請吧！”
“多謝劉大人，一同吧?！?p> 小皇帝這兩月像是長高了許多，個字忽得拔高，臉上的嬰兒肥也漸漸削去，眉峰眉眼越來越像嘉瑞帝，稍一嚴(yán)肅，那股凌厲的氣勢就出來了。
“兩位愛卿，是有什么事嗎？”
張三朝暫時還不想開口，就朝劉軒擠眉弄眼。
劉軒不推辭，便道：“回陛下，臣為明日中秋及陛下生辰佳宴一事求見?！?p> 李晚鳴道：“此事朕已經(jīng)全權(quán)交給愛卿了，不用再稟報了?！?p> 劉軒道：“陛下，明日宴請賓客，朝中重臣當(dāng)在……那皇商……”
李晚鳴恍然，皇商不屬于朝中大臣，只是嘉瑞帝手下光明正大的斂財工具，其身份還是個平民?？墒?，鳳家前家主鳳臨江又有不同，他是功名在身，靠能力得到的皇帝親睞。
“鳳”這個姓……可不一般，劉軒不能擅作主張，所以前來求示。
李晚鳴沉吟片刻，假裝抬頭活動脖子，眼睛朝林附躲藏的梁柱上似有若無的瞥著。
“那張愛卿呢？又是為了什么事？”
張三朝被點(diǎn)名，趕緊答道：“陛下命臣查的十年前舊案以及京城府衙所獲兇殺案已有了結(jié)果?！?p> “說來聽聽……”
李晚鳴不見暗中的動靜，但卻知道林附在認(rèn)真聽。
“是。京城府衙已抓住兇手，是一江洋大盜，在京城還有一群團(tuán)伙，已經(jīng)全部抓獲?！?p> “好，那華城一案呢？結(jié)果如何？”
“額……華城一案自然是他們所為，但是……”
李晚鳴皺眉：“有何事需得這樣支支吾吾！”
張三朝連忙道：“回陛下，這遠(yuǎn)郊一案的死者吳一滿，在十年前曾為江洋大盜，似乎是為了滅口，才將他殺害。”
“這一案的結(jié)果……鳳家出了不少力。”
又是和鳳家有關(guān)。
李晚鳴道：“行了，朕知道了?！?p> 他轉(zhuǎn)頭對劉軒道：“鳳家出力有功，請！”
劉張兩人面面相覷：遵旨。
*
佳宴當(dāng)晚，八月十五月中秋，圓月當(dāng)空，照明可依，大殿群臣賜宴排座，恭賀皇帝生辰之喜。
燈影搖曳，紅黃綠盞，杯酒推送，歌舞升平，唯獨(dú)不見壽星的身影。
“陛下人呢？怎么不見陛下？”群臣有人發(fā)問。
今夜中秋，團(tuán)圓之意，本來想?yún)⒓油暄鐣?，就回家兒孫膝下歡樂共度，可遲遲不見皇帝的到來。
“陛下請各位臣下，喝酒吃菜，莫要拘束。”榮和不慌不忙，低垂眉眼用細(xì)細(xì)地聲音回答這位面露不耐的大人，“這位大人，可是久等了？”
四方有人竊竊私語，這位大臣恍然一激靈，意識到自己言語不佳?；实邸磷稹退愕纫煌砩?，那也是應(yīng)該的。
他陪笑道：“榮和大人真是說笑了……這……呵呵?！?p> 榮和微微一笑，拿起酒壺給這人倒了酒，轉(zhuǎn)身眉頭一皺。
“快派人去問，陛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