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再次恢復光明的時候,奈爾注意到,自己正處在一間昏暗的小屋內(nèi)。
稀薄的微光透過層層簾布的遮擋灑進室內(nèi),斜斜地在靠窗的書桌上畫下一道淡白色的淺痕,輕薄的紗簾大約是這間屋子的主人忘了撤下,隨著偶爾漏進微風輕輕起伏,使得室內(nèi)的微光更顯朦朧。
書桌上的一角擺放著一摞整齊的書籍,唯有最為厚實的一本被公整地單獨擺放在書桌的正中,書封向下扣在桌面上,無法從那素色的腰封和書背上窺見半點介紹的名目。
在靠近書桌上緣處的一角附近,放置著一杯僅剩一半、尚且溫熱的褐色茶水。銀色的小勺扣在白瓷的小碟上,飄渺的白霧向上擴散,逐漸同化消失在逐漸冰冷的空氣之中。
視線在倒扣的書本上猶豫了幾秒,奈爾最后還是收回了手,沒有選擇窺探他人的隱私。
轉(zhuǎn)過身,盡管室內(nèi)沒有點亮燭火,室外的光線也由于被層疊的簾布遮擋了大半,但對于奈爾來說,僅是借助著這微薄的光線,就足夠他辨認清室內(nèi)的整體構造和大致的細節(jié)。
并非是想象中有著舒適床榻的臥室,盡管屋子的一角確實有著類似于床鋪一般的事物存在,但相較于極為簡陋整齊的簡易地鋪來說,更為引入注目的,則是那一排排設立在屋內(nèi)兩側(cè)的巨大書柜,以及正對著的墻面上,放置的面目朦朧的小型雕塑。
很奇怪,明明切實地感受到了塑像的存在,雙眼中倒映的影像也清晰地證實了這一點,閉上眼,擴散而去的感知則告訴自己那里空無一物。
有句說句,奈爾懷疑自己此時怕是之前睡懵了,意識尚未清醒,又或是仍舊在睡夢中,還沒醒來,不然為何自己上一秒還在火中燃燒,下一秒就來到了一間貌似是他人書房的房間內(nèi)?
就算是做夢,也得講講邏輯吧?
但下一刻,身上各處隱隱傳來的異物感與麻木的刺痛,終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低下頭審視自己的狀態(tài),透過已然半透明的肌膚,可以清楚地注意到,無數(shù)散發(fā)著瑩白色微光的光點流竄在血管與肌肉纖維之間,加快了本應焦糊一片的皮肉的愈合速度,以及新生血肉的生長。
暗紅的血痂開始自行剝落,大片大片地,在空氣中破碎為稀疏的光點,就像是紛落的雪花一般。
本應燙傷壞死的血肉被重新注入了力量,加速生長著,補全了缺失的血肉,互相交接融合至預定的最初模樣。
奈爾有些遲疑地用手指輕輕觸碰新生的肌膚,輕微的彈力從指尖傳來,甚至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相較之前變得更強了幾分。
不但沒有因為直視了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而身受重傷,反倒是因此而得到了某種增強……嗎?
有些疑惑地歪了下腦袋,奈爾抬起頭,望向傳來輕微響動的大門處。
伴隨著旋轉(zhuǎn)把手和門軸轉(zhuǎn)動的細微摩擦聲,金發(fā)碧眼的少女打開了屋門,輕快地走進了屋內(nèi)。
“醒了?”
將手中端著的果盤和點心塔置于桌面,安雅微微抬眼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銀發(fā)青年,隨意地發(fā)出疑問。
奈爾輕輕點頭:“剛剛醒?!?p> 他說著,環(huán)顧著這間整體結構過于簡潔的屋子,心中雖有所感,卻還是下意識地開口發(fā)出詢問:“這里是……?”
“教會在王城置辦的暫住點。”隨意地從果盤中取出一塊被擺作兔子狀的果片放入口中咬下,安雅輕靠在桌角處,含混地補充道,“上個月末剛剛置辦的,東三區(qū),靠近城墻附近,因為用的人暫時還不多,所以沒多少東西,暫時顯得有些空曠?!?p> “……難怪之前沒聽你說過?!?p> 有些信服地點了點頭,奈爾瞥了眼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的少女,眼角的余光不著痕跡地從那被對方擋在身后的厚書上移開。
將口中咀嚼細爛的果肉咽下,安雅拍凈了雙手,側(cè)過頭,看向身軀漸漸回復至正常的青年:“你已經(jīng)昏厥了一晚上。
“身體現(xiàn)在的狀況怎么樣?還有哪里還感到疼痛嗎?”
奈爾輕輕搖頭:“已經(jīng)好多了?!?p> 也不知道自己是失去了多久的意識,雖然身體的各處神經(jīng)末梢仍舊時不時傳來針刺般的刺痛,但相比起昏厥前被由心而起的烈焰焚燒的灼燒感來說,已經(jīng)是好上無數(shù)倍了。
思考到這一問題的時候,奈爾忽然回想起了之前措手不及間直面的黑紅色巨星。
顯然,依照之前安雅的警醒來看,她顯然是對此知曉眾多,而依照之前教會中的眾多教士參與到了陣法的布置,以及黑紅色的太陽出現(xiàn)的關聯(lián)來看,或許,這正是布置的陣法所溝通召喚而來,用作清場的某個神秘存在。
似乎是察覺到了奈爾的想法,沒有等他提出疑問,安雅便已然點頭做出了解答:“那是來自距離我們遙遠的星系,名為‘居于火焰者’的存在。
“盡管對方的力量過于強大,超出限制便會招來惡性地毀壞,不過為了徹底將那片被污染的區(qū)域放逐,教會的大家還是依靠取巧的手段,在使召來的力量繞過了這個世界設立的限制的同時,設立下對應的制約,有限度地招來了對方投影的一部分力量,并快速驅(qū)逐出了這個世界?!?p> 她說著,嘆了口氣,看向眼前的青年:“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會膽大到直視對方,這會引起對方的察覺,從而投來注視,引發(fā)新的災厄。
“但,也還好是你。如果換做是隨便哪一個人敢怎么直視對方的話,恐怕在被注意到的第一時間,就已然被從內(nèi)心燃起的火焰化作焚灰了?!?p> “……確實,那種力量,哪怕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也能夠感受到極大的恐怖。”
輕輕搖了搖頭,奈爾微微閉眼,將那一段可怖的記憶從自己的腦海中封存壓下。
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再次環(huán)顧四周,奈爾終于察覺到了某些剛才被他下意識地忽略的問題。
他皺了皺眉頭,望向被厚重布簾遮擋的窗外,又扭頭看向安雅,神情略有遲疑:“王城……有這么安靜嗎?”
根據(jù)那已然穿透了布簾的微光來判斷,此時顯然已經(jīng)是渡過了黑夜,迎來了暖陽照耀的白晝時分。
而根據(jù)奈爾之前在王城生活的那幾天的了解,東三區(qū)并非是人流稀疏的區(qū)域。與之相反,將其稱作是人流繁集的城區(qū),甚至還是漏估了本就居住、經(jīng)商在此處的人們的情況。
但在此時,他并未從窗外聽見慣常有的往來行人的走動聲,就連那些應當早起開店的雇員們的吆喝聲也未曾有聽見半分。
就像是深入了近處有猛獸居住的密林那般。
異樣的靜謐幾乎讓人窒息。
原本他還以為這是因為安雅為了讓昏厥的他不受干擾地得到修養(yǎng),因而設下了隔絕外來聲音的法陣,但在察覺到了某種維和后仔細探查,卻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
微嘆了口氣,安雅走上前去,隨手將遮擋陽光的簾布扯開。
明亮的光,與某種不因存在的異物的身姿,在一瞬間盡數(shù)倒映進了兩人的眼底。
姚如冰
給自己畫了個皮,現(xiàn)在整個人的心情是非常開心,因為終于可以給自己畫瑟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