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了服務(wù)員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重新坐回到茶幾旁，索菲亞望向身旁捧著對方送來的書冊若有所思的銀發(fā)青年：“你覺得她剛才所說的那個劇本，同我們這次前來的目的之間有幾分聯(lián)系？”
“你指哪方面？”
奈爾頭也不抬地反問道：“是不是覺得太過平安和普通，所以覺得我們可能已經(jīng)找錯方向？”
猶豫了幾秒，索菲亞還是誠懇地點了點頭：“是?！?p> 她緊接著又對自己的話語追加了解釋：“畢竟安雅姐對于人魚的歌聲說的是神神秘秘的，總覺得不會是那么容易就入手的東西?！?p> “確實，這種據(jù)說隱藏著能夠拯救這個瀕臨破滅的世界的秘密之物，總不應(yīng)該是這種看起來十分容易入手的事物。
“是不是覺得，要一路走過漫長的旅途，一連打敗路上跳出來的無數(shù)敵人，而后才能入手其中的零碎部件，在集齊全部的部件之后再去尋找可以將其恢復(fù)完全的人，歷經(jīng)千難萬險，多次和想要阻礙自己的人斗智斗勇，然后在一切的要素完成后啟動最終的陣法，隨著一陣光束沖天而起，而后才能算是大功告成，對吧？”
“……雖然總覺得你在想些很失禮的事情，但我想說的就是差不多的意思?！?p> 靈感敏銳的索菲亞遲疑了幾秒，最終還是找不出對方話語中的問題，滿心不甘地點頭承認道：“所以，我們現(xiàn)在的進度會不會太快了點，總覺得一切都太過順利了吧？就像是被什么存在人為地安排了一樣。
“我們都還沒做什么呢，結(jié)果就，眼看著馬上就能夠觸碰到終局的前章了?！?p> “如果你有看過這家劇院的其他劇本，那你或許就不會說出類似于‘故事太過平淡怎么辦’‘故事進展得太過順利怎么辦’這種話了?！?p> 揚了揚手中的書冊，奈爾隨即又輕笑了一聲：“不過，你自己也都說了，現(xiàn)在可是終局的前章了啊。
“而且，我其實并沒有一切都太過順利的感覺，或者說，這是因為原先的我，其實背離了一切的事項的主軸，所以才會遇到一大堆麻煩的事情。
“而現(xiàn)在，一切只不過是回歸到了其原本應(yīng)有的進度而已，而代價，則是眼前的這一切?！?p> “這一切？
“你說這一切的現(xiàn)狀，都是過往所作所為的代價嗎？”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路邊隨便的哪支野花野草。”
奈爾開了個玩笑：“就像是我曾經(jīng)聽說過的一句話所闡述的那樣，‘命運乃天車之輪’，過往的所作所為，無法回頭，卻會導(dǎo)向今日的所將要面臨的結(jié)局?！?p> 沉默了許久，深吸口氣，索菲亞側(cè)轉(zhuǎn)過身，肅著臉，凝視著安穩(wěn)端坐在身邊的青年的臉頰：“這聽起來一點可也不好笑。
“確實，過去的所作所為會導(dǎo)向注定的終場，但也有言語說過，‘人可以通過奮斗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只要有所努力，那一切的結(jié)局將會有所不同。
“更何況，譬如屆時受到波及的，并非是隨處可見的野花野草，而是那些我們所熟悉的人呢？比如安雅姐？比如卡蓮？又或者是你原先所生活的切爾斯特城內(nèi)的居民們？他們又是做錯了什么，才會要為了這些事情付出本不應(yīng)該付出的代價呢？”
她的雙瞳在陰影中閃閃散發(fā)著幽光，目光灼灼地逼視著面上帶著一絲淺淡的微笑與自己對視的青年，突然似乎是猜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中，眼底透露出難以置信的色彩。
“喂！你這家伙，不會是要……”
“誰知道呢？”
淡定地制止住了索菲亞想要驟然爆起的怒吼，奈爾一手按在對方肩頭，一手食指豎起置于嘴前，看似滿懷笑意的雙眼中，隱隱有著冷靜的光芒閃過：“對于一切都還沒有確定下來的現(xiàn)在，說這些時不時有些為時過早了呢？”
放下雙手，他用眼神指向閉合的包間房門處：“況且我們畢竟是在他人的劇場內(nèi)做客，即便這里是對外有著優(yōu)良隔音的包間，其主人也暫時離開了能夠聽見我們談話的范疇，但是，太過失禮的行為，也不會帶來好的影響吧？”
“……嘖，說不過你。”
有些氣惱地環(huán)抱起雙臂，索菲亞重重坐回到沙發(fā)上，半晌沒再出聲。
當奈爾終于察覺到索菲亞或許是正生著氣，想要開口說點什么安慰一下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某種柔軟而又微沉的分量輕輕靠在了肩頭。
有些愕然地扭過頭，卻只能看見被柔亮烏黑長發(fā)所覆蓋的后腦勺。
“別動！”
有些惱怒地斥責(zé)聲讓青年的身軀一瞬間便是僵在了原地，隨后那聲音就低沉輕微了下去，變得細糯柔軟，帶有些微的鼻音：“讓我靠一會，一會就好……”
有些不知所措地盯了那個后腦勺許久，奈爾最終嘆了口氣，重新將視線轉(zhuǎn)移回了自己面前的書冊上。
一時間，除了劇場內(nèi)有著輕樂曲悠揚地回蕩，陡然變得寂靜的室內(nèi)，便只有偶爾響起的輕微鼻音外，以及書頁被翻動的嘩啦聲。
等到之前匆匆離去的艾潔娜叩開包間的大門時，索菲亞與奈爾兩人已然重新坐正了自己的身姿，安靜地等待著對方講述之后的故事。
有些疑惑地望了一眼略有些不自在地坐在對面的兩人，嬌小的精靈像是察覺到了什么，恍然地輕輕點頭，抿起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艾潔娜小姐，您的事情已經(jīng)處理完了嗎？”
將手中的書冊整齊地堆疊在一旁壘起的書堆上，奈爾注視著艾潔娜的身影，禮貌地提出了疑問。
“托閣下的福，已經(jīng)處理完了?！?p> 伸手掩住嘴角的笑意，她側(cè)頭望向重新開始熱鬧起來的舞臺，言語中滿是感嘆：“都是群好孩子啊，已經(jīng)可以離開庇護，獨自面對一切了?！?p> 短暫的中場休息在鐘擺悄然無聲的搖晃中遠去，熱烈的樂章吸引了所有觀眾的注意，再次奏響。
微微閉眼，在你奏響的樂曲與明亮的嗓音中，作為過去舞臺的主角，艾潔娜微笑著，再次開始了她的述說：
“那么，讓一切繼續(x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