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紅衣的男子來到了丹瑕山下的千碧林中,他看著那詭異的湖泊,那傳說中封魂葬心的所在之地,這血紅湖底也不知堆積了多少絕望,心死愚昧之人的白骨。或許他最疼愛的人,她的尸骨就深埋在這湖底,他可憐的妹妹憶兒。
他們兄妹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父親對他們極其嚴厲,自跟在那人身邊住在那冰冷的玢長宮,他們就很少離開丹瑕山了。
年少的他們失去了母親心里多少都是彷徨的,可父親更多的總是跟在那人身邊侍奉,或是在那人外出時打理著玢長宮中的一切。
那人是這世間強大的神祗,他甚至都不敢抬頭去望那人一眼,那人對世間的一切也都是冷漠的,似乎沒有什么能入他的眼。不管他心里有多么畏懼那人,討厭那個人,卻也同樣非常羨慕那人強大的力量。
他的父親總是對他們耳提面命,那人是他們一家的恩人,對恩人要尊敬,要感恩。
他記得每當那人去云游,父親有時也會跟隨,那時他與妹妹兩人便會留下來,在小筑之內(nèi)度過沒有父親照顧的日子,那些孤單的日子他們兄妹相互依靠,互相溫暖著對方。
他尊敬父親,也感激那人的救命之恩,可是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只有他的妹妹江憶兒,是什么時候他的妹妹開始與他漸行漸遠的,他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
作為櫟樹精的他們雖也比較容易幻化為人形,但要從小孩成長為大人除了日夜修練以外更要經(jīng)歷一段漫長的時間,整整三百年,通過不懈的努力,再輔以父親為他們尋來的靈丹,他們終于長成了大人的模樣。
能夠快快長成大人的模樣一直就是憶兒的愿望,他當時也不懂為什么憶兒那么迫切的想要長大。
長大的憶兒真的很美,雪膚靈肌,姿態(tài)曼妙,盈盈一笑間便可攝人心魄。
妹妹長得像娘親,卻比娘親更加美麗,他的憶兒很驕縱,也許是念她很小就沒了娘親,嚴厲的父親對她也格外縱容些。
他也一樣從小就很疼愛自己唯一的妹妹,只想把這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她就是他最寶貴的。
他很早就發(fā)過誓,這一生都要保護好憶兒,若有誰惹她傷心,他一定不會放過那人。
他從來不曾想過自己的傻妹妹會愛上那個,整日只在無瀾閣中修行度日的冷似寒冰的男子。
憶兒是何時喜歡上那人的,他竟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可當憶兒淚眼朦朧的問他,那個人為什么不理會她時,他的心里既心疼又替自己的妹妹感到委屈。
憶兒告訴他,她很喜歡那人,可那人都不愿看她一眼。她還問自己,難道是她長得不夠美麗嗎?
他看著憶兒為那人憔悴心傷,他心里就感到憤怒,憑什么那個人不珍惜他的妹妹,還要惹她傷心,他很想去質(zhì)問那人,想了想又忍住了,他的實力不及那人。
每當憶兒在他跟前傷心落淚時,他只能安慰她不要哭泣。
可盡管那人不理會憶兒,可憶兒每回都會打扮得像個仙子一樣去尋那人,但每一次都會落寞而回,因為她根本見不到那人,她近不了無瀾閣,無瀾閣好像被布了結界,只要那人不出來,她就很難見到那人。
眼看著憶兒一日日消瘦下去,他左思右想之后就想了一個辦法。
他告訴憶兒要沉住氣,只要安心等待,那人每一百年都會出無瀾閣一次,到時見到那人只要找到機會,就可以向那個人表明心跡了。
他的傻妹妹也的確那么做了,可結果卻出乎了他的意料,某一日他的憶兒衣衫不整的跑出了玢長宮,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當時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可他知道一定是因為那人的關系,是那個總是高高在上,一副冷月高華之態(tài)的人傷害了他的妹妹,于是他憤怒的拿了房中的劍,尋到無瀾閣舉劍就朝著那人刺去,結果他連那人的袍角都未碰到,就被那人輕輕一拂手間就震飛了出去。
他爹趕來時向那人連連請罪,接著就斥責他不識好歹,恩怨不分,他永遠記得他爹看著他露出的無比失望的眼神,他無奈又痛心的話語。
“一尋,你妹妹她不懂事,是我做父親的沒有教好她,我對她疏于管教過于縱容,才讓她今日犯下打錯。”
“可你,爹一直對你寄予厚望,你為何也如此盲目,是非不分,我知你疼愛憶兒,我又何嘗不是,可感情的事情本就不能勉強。憶兒她,不管再如何也不能只顧自己一意孤行,甚至企圖用幻靈丹迷惑神尊,來成全自己的私心。”
“即使我是她的父親,我也無法包庇她,她走了也好,我只當沒有生過她這個女兒?!?p> “你若是擔心就去尋她吧,再不要一味的縱容她了,好好勸導她,她本性還是純善的,你這個做兄長的如果能循循勸導,她也會懂的?!?p> 那些話言猶在耳,可當他找到憶兒的蹤跡時,憶兒已經(jīng)以心魂為葬,死在這葬糊之底了。他怪自己為什么沒有早一步找到她,也許他能夠及時的制止。
他怎能不恨,他可憐的憶兒,那如花一般的生命就這么消逝了,永遠的離開了他。
最后只剩下他一人獨自在這世間流離,每日每夜舔著心中的傷口。
“憶兒,你好狠的心,不是說好的我們兄妹要永遠在一起的。”他妖魅噬血的眸子盯著那似乎淌著血淚的石像,朦朧中他看到的是憶兒熟悉的臉龐,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要撫摸那石像的臉,像著了魔一般。
“憶兒,這下好了,我已經(jīng)囚禁了鳳清月最愛的人,我會為你報仇的。你放心,我也會讓鳳清月體會一番我和你所承受過的痛苦。不,應該是要讓他更心痛才行。我要讓他深愛的妻子生不如死。”
“憶兒,你高不高興,哥哥說過的,誰傷害你,我都不會就此罷休的?!?p> “憶兒,你知道嗎?哥哥真的很開心。那鳳清月終于得到應有的報應了,他被困在那天罪三劫陣中,至今生死不明,你看,是不是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也在幫我們?!?p> 他站在湖邊癡癡地看著那湖中心的石像,突然就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此時,天地間一瞬間風云變色,月亮被黑云籠罩,一股陰森的寒意從那湖心漫延而上,不知從哪里刮來一陣狂風吹得四周咧咧作響。
紅衣男子,也就是奪走了肖暮蓮身體的江一尋,也不禁在心底打了個顫,他抬頭望去習慣了夜視的眼剛好就看到了十分詭異的一幕。
只見那葬湖之中血紅的湖水正翻滾著鼓著血紅的氣泡,湖中心很快就卷起一個深深的漩渦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道凄厲的嘶吼。
那聲音帶著濃濃的怨恨與不甘,令他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那寒意迅速在他全身上下漫延開來,接著他就被那湖心石像散發(fā)出的力量所懾,錯開了自己凝望的眼神。是的,那神像上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能操控他人的神智,幸好他及時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