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榮堂那邊已經(jīng)開始接上等貨的生意,不再遮遮掩掩,還主動找上青樓談買賣,不買人也可以先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憑他的根基,也沒人敢讓他吃閉門羹。
而與莫榮堂形成天差地別的則是趙子暄這邊。他來繁花樓的次數(shù)明顯減少,不過來了便必要喝的酩酊大醉,再進賭場豪賭一場,一夜擲千金都少說了。
看趙子暄這樣子,顧梵生知道自己走對了棋。
趙子暄對莫榮堂一向關(guān)注,對莫榮堂現(xiàn)在的行為,他卻視而不見,只怕是憋著勁要在恭王生辰宴會上好好表現(xiàn),討恭王歡心,好在后面讓恭王除掉李瑞。到時候這姑蘇還是他的地盤,再跟莫榮堂秋后算賬。
“您什么時候到的?”沈青在賭場查看一圈,回到二樓獨設(shè)的暗廂內(nèi),見顧梵生正透過窗子看樓下賭場的情況。
這個暗廂設(shè)計巧妙,周邊光線暗,透過窗戶能看到賭場內(nèi)的全部情況。
“你過來看大廳中央擁著紅淼的人,認不認識?”顧梵生說著從窗邊的椅子起身,給沈青騰位置。
沈青朝他行過禮,走到窗邊,一眼便看到了顧梵生所說的那人。那人長相倒是普通,可他擁著的紅淼卻是繁花樓的頭牌,所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很顯眼。
猶豫多時,沈青實在想不起見過這人,道,“不認識。”他想著顧梵生不會平白無故認人,這人只怕是顧梵生之前說到的山真道長,可看他的樣子,他完全沒有印象,也只好如實回答。
“你仔細看他脖子下方的胎記。”顧梵生說著,將手中的望遠鏡遞了過來。
沈青接過一看,腦海的碎片霎時銜接起來。這個人的長相他沒印象,可他脖頸左側(cè)靠腦后的那塊淺灰色胎記他見過。
賭術(shù)本就考驗記憶力,沈青不是過目不過的天才,可與普通人相比,他的記憶力也不差。這個胎記他至少見過三次,因為這胎記顏色淡,與常見的不同,不細看根本不會發(fā)覺,尤其實在賭場這種光線晃亮的地方。
“這個胎記我見過幾次?!鄙蚯嗷仡^看著顧梵生道。
“這人就是山真道長,應(yīng)該是會易容術(shù),每次來賭場的面貌多多少少會有不同?!鳖欒笊⒁獾缴秸嬉彩且馔?,最先引起他注意便是山真脖頸上的胎記,可他卻始終會想不起見過這人的臉。
出于好奇,顧梵生派人跟蹤山真,才發(fā)現(xiàn)他的住處竟在恭王府。誤打誤撞,順藤摸瓜,顧梵生才確認了山真的身份,于是打算把山真當作突破恭王的口子。
“先生,您讓我跟蹤的人,在樓下說要求見您!”門外,有仆人來報。
室內(nèi)的兩人聽到消息,不由對視一眼。
“把他請到甲子號包廂,我隨后就到。”顧梵生吩咐道。
聽著仆人的腳步消失,沈青緊張的走到顧梵生身側(cè),道,“是跟蹤被發(fā)現(xiàn)了嗎?要不我去會會他?”
顧梵生笑,“他不是來找茬的,是來向我道謝的?!闭f著,他出門而去。
這個山真說來也奇怪,賭錢的手起極差,自打確認了他的身份,顧梵生就分外注意他,沒想打他幾乎是逢賭必輸,就沒贏過什么錢,就這還要每晚都來,也不知道他圖個什么。
最近發(fā)現(xiàn)他手頭羞澀,來賭場連姑娘都不帶了,顧梵生就吩咐人,他拿銀子換籌碼都給他加倍的,沒有姑娘作陪就找個姑娘,想休息就把最好的包間甲子號房留給他。
算起來山真也白吃白喝白嫖近半個月,總算想起來見他一面,若是再不見,他反倒要著急了。
“山真道長!”進了房間,顧梵生也沒拐彎抹角,直接道。
面對滿桌珍饈,正要下筷的山真一愣,“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山真靠著坑蒙拐騙行跡江湖,如果不是他這手易容術(shù)做的好,足以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早被人砍死幾百次了。
除去初學(xué)易容術(shù)那幾年容易露餡,近七八年來,他可沒被人識破過。
“胎記?!?p> 山真恍然大悟。他想著賭場這種地方人多嘴雜,不會有人注意到,所以對他脖子上這個暗淡的胎記沒做處理,還是大意了。
看著已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山真道,“說吧,要我做什么?”人在江湖混,欠的遲早還。白吃白喝了人家這么久,這個自覺他還是有的。
“想求您在恭王生辰上說句話。”
“什么話?”
顧梵生沒回他,而是先從袖子內(nèi)拿出了個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桌案上,打開,道,“就說,這兩顆仙丹是您所制,而煉丹的珍貴藥引,則由莫榮堂千辛萬苦尋來。”
“莫榮堂?”給恭王送錢送的最勤快的,就有這個莫榮堂,山真自然知道。
“到時候還勞煩您陪莫榮堂一起獻藥,話怎么說隨您,大致就是這么個意思。”顧梵生繼續(xù)道,“以后您來賭場的花銷,贏了算您的,輸了算我的。事成之后,另有三千兩銀子作為酬謝。”
山真哈哈哈大笑,“好生意好生意,那今后就讓您破費了!只是,這大好的向恭王獻殷勤的機會,你讓給莫榮堂做什么?他是你哥還是你爹?小兄弟我不瞞你,雖說我在恭王跟前比不上十三道長,可恭王想仙丹都要想瘋了,這東西送上去,你在姑蘇也算個人物了?!?p> “我自有我的圖謀。”顧梵生淺笑道。
山真看著他點頭,笑道,“好,那我不多問了!只是,你這仙丹是什么煉出來的?”
“熬的滋補壯陽的湯藥,混著面粉蒸熟,然后找個通風的地方靜置個一天,就‘煉’出來了?!毕傻た偛荒艹韵氯テㄓ脹]有,他還指望恭王為這仙丹和莫榮堂多打些交道,所以思來想去,就讓沈青幫他尋來了個在青樓這塊聲名在外的男科大夫。
“好用嗎?”山真挑著眉當即問道。
顧梵生一時臉有些熱,道,“已經(jīng)找人試過,好用!”
“哈哈哈,兄弟,那這兩顆我拿去用用?!闭f著,山真嬉皮笑臉的將桌上的仙丹收入囊中,而后起身朝顧梵生行禮,“今天時候不早我先回去,后面有事你等我來賭場再同我說,你也知道,我是常客?!?p> 顧梵生拱手還禮。
走到門口,山真又回頭道,“兄弟怎么稱呼?”
“顧梵生!”
“記下了!”山真話音隨著關(guān)門聲一起落下。
房間內(nèi)一時寂靜,顧梵生回頭看著關(guān)閉的房門,若有所思。
這個山真言行舉止多少有點像騙子無賴,道長怎么也不至于來這種地方。不過和他一起的那個十三道長倒是神秘,一直沒見過他出王府,還深得恭王信任,查不出底細,哪怕是個騙子,也是個有道行的大騙子。
山真會為這些蠅頭小利選擇合作,十三就不一定了。好在山真似乎也不受十三控制,獻仙丹這事能成就好。
丑時已過,青樓的熱鬧散去了一半。山真從紅淼房里醉醺醺的出來,衣服穿得歪三斜四,晃晃悠悠去后院坐馬車回王府。
到了王府,見十三的書房還亮著燈,他推門進去,拿起茶壺直接往嘴里倒。書案前的十三淡漠看他一眼,沒做反應(yīng),想必對他這副樣子見怪不怪。
“顧梵生今日找我,讓我?guī)退诠跎缴汐I兩顆仙丹,我應(yīng)下了。”解了渴,山真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道,“看來那小子算計已久,連仙丹都準備好了。那仙丹就是C藥,我今日用了,你還別說····”
“你想從顧梵生身上下手?”
“趙階那個老狐貍只怕已經(jīng)知道夏灼的隱者身份,還派了小七這樣的高手在她身邊保護,對她根本無法直接下手。”山真說著,似是從酒醉中徹底清醒,“那不如從顧梵生身上找找突破口?!?p> 說完,山真自顧起身要離開,“趕緊早點睡吧,就你這副身子,再熬就熬死了!對了,”似是想起了什么,山真頓步看十三,道,“你打算什么時候把他的尸骨從府衙弄出來,讓他入土為安?”
“朝廷派來查他的案子的方書允今日到姑蘇了,再等等吧!”
“再等就爛成一堆骨頭了!”說著,山真氣憤的摔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