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異行尸前撲的速度在一瞬間降到了零,殷桃毫無啟動準備的右腿轉(zhuǎn)身倒蹬,正中它的下巴,把它的下巴整個踢進了上顎,她把行尸飛撲的勢能向上抬,有效地利用了外骨骼的支撐效果的同時避免了跟對方正面角力。
如果是人類的話,下顎粉碎的痛苦足以讓人當場暈厥了,但是變異行尸毫無反應(yīng),直接用雙臂的銳利爪刀向殷桃繼續(xù)刺來。殷桃順著沖擊的余勢收腿,又一記掃腿踢在變異行尸臉上,它立刻橫向旋轉(zhuǎn)著飛了出去。路上正好撞在從櫻桃的左側(cè)撲上來的那只行尸,讓殷桃獲得了一個空檔,巨劍在她的頭頂轉(zhuǎn)了半圈,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向右側(cè)撲上來的行尸。
對方雙手交叉在頭頂,試圖擋下這一擊,從這些變異行尸的跳躍能力來看,它們的肌肉狀況都非常好,若是一次簡單的劈斬搞不好真能被它擋下來,然而殷桃的電鋸劍直接將它格擋的骨刺劈的粉碎,劍刃正面落在了對方臉上,她左手扶住垂直握把,像是鋸一根原木一樣把劍從天靈蓋劈到了行尸的心臟位置,然后補上一腳將已經(jīng)死透的尸體踢飛了出去。
隨即她左手掏出防身手槍,趁著那兩只撞在一起的行尸還沒來得及調(diào)整姿態(tài),連續(xù)三槍命中同一只變異行尸,這些家伙畢竟不是科幻電影里的喪尸一定要爆頭才死,大威力的子彈直接帶走了犧牲品五成的軀干組織,它應(yīng)聲倒地。但是殷桃也輕啐了一口扔掉了手槍,雙手握住巨劍劍尖齊眉平舉向前。
剛才被踹碎了下巴的行尸繼續(xù)用單一路線撲上來,殷桃的巨劍一次動作標準的半月斬將它從脖子左側(cè)到右肋下方劈成了兩半。
“嘖,手腕可能骨裂了?!币筇艺驹谝黄惺乃槭途G色鮮血中間,卻沒有一滴濺到她身上。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低語道,然后把落在地上的防身手槍撿了起來。
梁華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這一幕,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殷桃戰(zhàn)斗了,說實話真的很難適應(yīng)。因為主要的敵人都是行尸的關(guān)系,殷桃形成了一種非常強硬的戰(zhàn)斗風格,務(wù)求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給對方造成最大的創(chuàng)傷。所以戰(zhàn)斗的場面比起最血腥的一些邪典電影來也是猶有過之??墒桥c之相對的,殷桃戰(zhàn)斗起來又很美,不是那種畫面感上的魅力,而是簡潔明快清晰的數(shù)學式的美感。梁華甚至顧不上考慮自己老是讓女人站在前面打生打死是不是有點丟人,他有一瞬間失神,他的職業(yè)本能在思考怎么才能記錄下這種美。
“愣著干什么,還有很多,趕緊走了!”殷桃大喊了一聲將梁華拉回了現(xiàn)實,在櫻桃的探測器視野里,數(shù)以百計的警告標志正在逐一從探測邊緣亮起,大批的變異行尸正在向他們涌來。梁華突然發(fā)現(xiàn),就在剛才那一瞬間,自己渾身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他和殷桃沖向翻倒的毒刺,一人抱住一個輪胎,猛地使勁把毒刺翻了過來,梁華沒有發(fā)揮太大的作用,殷桃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呻吟聲,左臂的外骨骼一陣爆響。
“沒事吧?”
“沒時間廢話,你開車,往前直走,越快越好!”殷桃跳上車對梁華喊道,同時褪下了手槍彈匣開始往里塞散彈。
梁華也知道眼下不是廢話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跳上毒刺就發(fā)動了起來。毒刺的防滾架真的非??煽?,經(jīng)過剛才的一番折騰竟然絲毫沒有損傷,怒吼著向前狂奔起來。殷桃把車燈開到了最大,將前路照的如同白晝一般,但是梁華的駕駛并不輕松,這里根本就沒有路,他可沒有任何越野駕駛的經(jīng)驗,只能盡最大的努力躲避障礙物向前開。
“不要減速!不要減速!速度第一,盡量穩(wěn)定。”殷桃一邊大聲指揮著他一邊試圖從座位上站起來拉住車的框架轉(zhuǎn)身向后射擊,但是左手的傷讓她痛呼了一聲坐回了座位里,她咬了咬牙,用手肘摟住毒刺的框架站了起來,右手端起槍向后瞄準。
“前面有河!”梁華一邊開車一邊大喊道。
“該死,已經(jīng)開了這么遠了嗎?沿著河堤往西開,右轉(zhuǎn),右轉(zhuǎn)!”殷桃并沒有射擊,她手里的手槍近距離威力很大,但是眼下追擊者們距離他們都在五十米以上,手槍開槍也是浪費子彈。但是她的掃描儀中的敵人越來越多了,對方在荒原上的推進速度比他們要快,“再快一點!”
“再快要翻啦!”雖然嘴上這么說,梁華還是降檔加油門,讓毒刺猛地往前躥了躥,車輛猛地顛了一下,短暫的滯空了一秒鐘,梁華看到了讓他毛骨悚然的一幕,在他們的右側(cè),有數(shù)十只變異行尸已經(jīng)在象草的掩護下接近到了距離他們四五十米的地方,“不行!不能右轉(zhuǎn),右邊太多了!”
“啊啊啊啊??!左轉(zhuǎn)!左轉(zhuǎn)!”殷桃瞄準了自己的左側(cè)開了槍,把從車輛右邊靠近的行尸打到了四五只。車也在同時左拐了,河堤上有一條古代公路,雖然已經(jīng)殘破不堪,但是好歹比荒野里開車要好多了,毒刺開始提速。因為左拐的關(guān)系,在車左后方追擊的那些變異行尸也拉近了距離,殷桃又連開了四槍,打空了彈匣,將兩個離得最近嘗試著撲上來的行尸打成了滾地葫蘆,毒刺開上了支離破碎的河堤公路,開始加速前進。
那些變異行尸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不過跳上公路以后,它們的跑動速度就跟不上毒刺的速度了,但它們還是發(fā)揚鍥而不舍的精神瘋狂的追趕。足足在河堤道路上行駛了半個小時,殷桃掃描視野里的變異行尸越來越少,終于消失了。殷桃讓梁華又保持速度開了一會兒,這才確定應(yīng)該是甩掉了。
“看來它們跑不過我們了?!绷喝A松了口氣,腳下還是加油猛開,“你的手怎么樣了?”
“估計骨頭受傷了,現(xiàn)在沒法握緊了,一會兒再觀察一下?!币筇颐娉了扑?,“從沒見過這些會跳的家伙,不知道有多少,鎮(zhèn)上的防御力量應(yīng)付不了這些家伙,我們得趕緊回去警告他們?!?p> 鉚釘鎮(zhèn)的防御工事都是按照對方只有比普通人類稍強一點的體能設(shè)計的,這些變異行尸,一躍就可以躍過鉚釘鎮(zhèn)的外墻。原本鎮(zhèn)民們敲掉三層樓梯已經(jīng)足以讓普通的行尸無法攀上樓頂,即使城墻被越過,也可以在幾棟樓上抵抗很久,但是眼下這些家伙可以輕易地爬上樓,鉚釘鎮(zhèn)根本沒有足夠的人手和火力防御那么大的正面。
“你先別著急,我們遭遇他們的地方已經(jīng)離鉚釘鎮(zhèn)六十多公里了,我們又往東開了三十多公里,這些行尸已經(jīng)離鉚釘鎮(zhèn)很遠了?!绷喝A寬慰道。
“你不明白,每年的一月一日,所有的行尸就會以生產(chǎn)它們的機器為中心向外擴張。父親說過,那一天生產(chǎn)行尸的機器會給它們下命令,它們走了以后,機器里再生產(chǎn)新的行尸?!币筇覔u了搖頭,面色慘白地說道,“這些家伙不知道數(shù)量有多少,我剛才看到了大概一百多只,超過一千的話鉚釘鎮(zhèn)就完了。鉚釘鎮(zhèn)的防御設(shè)施都是按照原始行尸設(shè)計的,這些家伙速度快,力量大,狹窄復雜的結(jié)構(gòu)反而對他們更有利。你再沿著河堤開一段時間,然后我們就拐回去警告其他人?!?p> “應(yīng)該沒有這種數(shù)量吧,要是真的這樣的話那它們不是早就……”梁華寬慰的話戛然而止,他們的車沿著河堤繼續(xù)向前,開上了一條沿著山坡開鑿的路,那河道轉(zhuǎn)眼間就在他們腳下四五十米的地方了,借著星光,兩個人清晰地看到,就在河道里,數(shù)萬只行尸正想盡辦法地試圖沿著幾乎垂直的水庫邊緣向上爬。他們層層疊疊地交錯在一起,不斷地向上攀爬又摔下河谷,后面的行尸又踩在前面的行尸身上繼續(xù)向上爬,如同一股翻滾的肉體波浪。而這其中,變異行尸并不鮮見,梁華一眼看過去,至少有七八千。它們看到了毒刺的燈光,變得更加激動起來,拼命地揮動著肢體向上攀爬,然后滾落,有一些變異行尸人堆的最高點躍起,距離路面竟然只有三四米了。
“叫你烏鴉嘴!”梁華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說道。
“你看!”殷桃的反應(yīng)就沒有他這么情緒化了,她指著河道中間的一道不算高的堤壩說道,梁華沒學過流體力學,他大致了解那個堤壩前面是一個水庫,行尸們不會游泳,掉進河道從上游被沖下來,然后在這個堤壩前的小水庫被淹,窒息而死,其他的行尸再把它們的尸體拖走,騰出空間來后面的行尸來了又在這里被淹死。于是這個水壩就成了一道行尸的攔截閘。眼下他們正在逆著河流流向開,隨著山勢的提高,這一副煉獄般的景象越來越清晰了。
“生產(chǎn)行尸的古代機器大概在鉚釘鎮(zhèn)的東南方向一百五十公里左右?!币筇乙贿吀喝A介紹,一邊自己也在分析,“現(xiàn)在我們的位置大概在鉚釘鎮(zhèn)的正南。這條河我們叫它行尸河,因為行尸會從上游被河沖下來,沿河兩岸活動,河兩岸的行尸非常多。行尸河向西流淌,在下游并進大海市以西的一條大河叫鹿河。這個方向行尸活動非常頻繁,畢竟離古代機器已經(jīng)不遠了,為了避免損失我們從沒有探索到這么遠的地方來?!?p> “看來這個水庫,每年都會困住一部分行尸,但是深水區(qū)尸體還是會積累,總有一天他們能逃出這個陷阱?!绷喝A已經(jīng)將車停了下來,聽說他們正在往行尸工廠的方向開,他感覺再往前開已經(jīng)不對了,難怪剛才殷桃讓他往西開。他沒有繼續(xù)說完,每一年都會有更多的行尸涌進這個水庫,早晚會爆倉釋放出這數(shù)萬只行尸來。
“不用總有一天,今年河道上凍的時候,那些能跳的新家伙就能越過這個死亡陷阱,然后到了一月一日古代機器給他們下命令的時候……”殷桃沒有說完,情況比她能估計到的最糟糕的情況還要遭。她現(xiàn)在能回去以后調(diào)集一切人手抓緊時間削減變異行尸的數(shù)量,再加上變異行尸可能會往西方和南方擴散,北上游蕩到鉚釘鎮(zhèn)的只是一部分,或許有可能守住,但是明年怎么辦呢?明年古代機器還要生產(chǎn)出這么多來,支撐不了幾年,鉚釘鎮(zhèn)的所有儲備物資會油盡燈枯,然后這水庫會爆倉,積累下來的數(shù)萬行尸就會席卷整個鉚釘鎮(zhèn)。殷桃是一位情緒控制驚人強大的女性,當真是處變不驚,梁華認識她以來,第一次聽到她用如此晦暗失落的語調(diào)說話,“鉚釘鎮(zhèn)完了?!?p> “振作!還有希望!”梁華轉(zhuǎn)身看著殷桃的眼睛說,“我們可以向大海市內(nèi)的其他組織求援,我們可以帶著足夠多的燃料,把這些坑里的家伙燒個一干二凈,我們還可以……”
“沒用的,這片廢土上,沒有人會幫助其他人的。父親當年曾經(jīng)與游騎兵的何琛談過,試圖組織一支隊伍摧毀古代機器。但是何琛不久之后就被暗殺了,那之后就再也沒有任何一個聚居點愿意幫助我們了,大家單是活著,就已經(jīng)拼盡全力了,又有什么余暇幫助我們呢?何況我們要擴編清掃隊就沒法封鎖情報,等到這個消息傳開,要不了幾個月時間,白牌們就會一哄而散,鉚釘鎮(zhèn)連維持自己的運營都做不到?!币筇铱酀匦α艘幌拢澳悴皇菑U土人,你不明白?!?p> “不,那是因為之前沒有我在。你看著我的眼睛,殷桃,制片人的工作就是說服別人。我會說服鉚釘鎮(zhèn)的每一個人團結(jié)起來,為了保護鉚釘鎮(zhèn)拿出自己的全力,我會說服其他聚居點的人,告訴他們?nèi)绻T釘鎮(zhèn)這道防線垮了,那么他們每一個人都會被行尸的大潮淹沒,所以他們必須要拿出壓箱底的子彈來幫助鉚釘鎮(zhèn)防守,把鉚釘鎮(zhèn)建設(shè)成大海城區(qū)東南方向的要塞。”梁華一字一頓地對殷桃說道,“所以你現(xiàn)在要振作起來,我需要清掃隊的隊長告訴我下一步該怎么走?!?p> “你說的話我一點兒也不信?!币筇叶⒅喝A的眼睛,看了十秒鐘,突然笑了一下,“不過既然你還欠著我的人情,我就姑且相信你會還這個人情吧。”
“哈哈哈哈,好!”梁華也咧嘴笑了一下,隨即正色道,“隊長,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我們還有多少油?”殷桃問完,自己探頭看了一眼油表,發(fā)現(xiàn)油量還算寬裕,“現(xiàn)在要往回開的話,估計那幫家伙還在我們來的路上等著我們,要繞開他們回去的話,又不知道路。我估計今天晚上是要在野外過夜了。我有意想要再往前偵查一下,因為下一次再組織偵察隊到這里的時候也是同樣危險的,不如我們今天把情況偵查清楚。”
“可是如果我們死了,就沒有人能回去報信了?!绷喝A皺了皺眉頭說道。
“下次再組織偵察隊來,搞清楚對方的數(shù)量構(gòu)成、行動方向,需要越過那些游蕩的變異行尸,多半還有可能傷亡,萬一全軍覆沒了,還是跟現(xiàn)在一樣。而且,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你之所以要尋找老八,是因為這樣心里才能安定。如果我現(xiàn)在轉(zhuǎn)身回去的話,想起外面未知的威脅,我也沒法心里安定啊。”殷桃看著他眼神閃了閃,“沒關(guān)系,你要是拒絕我也可以理解,我們就在這里就地駐守到明天天亮。”
“哼,我是那樣的人嗎!”梁華拍了拍胸脯說道,“今天我就來個舍命陪君子?!?p> “舍命什么……?”殷桃挑眉頭問道,她沒聽過這個說法。
“哎呀你不用管,意思就是說死也要死在一起?!?p> “死也要死在一起是吧,嘿嘿,”殷桃咀嚼了一下梁華的說法,輕笑了兩聲,“說起來還要感謝你,要不是你堅持出來找老八,被這些能跳的家伙打個措手不及我們就一點兒機會也沒有了?!?p> “運氣站在我們這一邊。”梁華想說“緣分啊”,后來一想那樣還要解釋半天,就換了個說法。
“行,那就希望運氣能繼續(xù)站在我們這邊兒吧。”殷桃指著水庫方向說道,“我們從這邊看不清楚對岸的情況,我覺得我們得繞過去看看?!?p> 確實,對岸可能還有這么多行尸,但也有可能對岸山勢陡峭,沒有給行尸落腳的地方,那對于行尸數(shù)量的估計可就差遠了。
“那我們沿著公路往上游開,這條公路總該有橋的吧,只是不知道橋還能不能走了?!绷喝A點了點頭說道。
兩個人沿著河邊公路向上游開了幾公里,果然看到了一座水泥橋,但是興沖沖地開近一看,橋中間最脆弱的部分已經(jīng)斷裂了,有一個一米左右的裂縫,果然是年久失修啊。兩個人跳下車來仔細檢查,從橋面到下面的河道差不多有一百米高。
梁華搖了搖頭說道:“看來是不行了,我們接著往上游走吧?!?p> “往上游走干什么?我丈量完了,這個縫隙毒刺能開過去的?!币筇铱戳艘谎哿喝A說道,她啟動了一下外骨骼,眼睛于是有了測距功能,確實,毒刺的輪子直徑很大,這個程度的裂縫它能夠越過去,但是話是這么說,真開就是另一回事了。
“行,隊長,看你的本事了?!绷喝A心里真是佩服殷桃藝高人膽大。只見櫻桃從毒刺的前段絞盤里抽出一根鋼索來,梁華心里想確實想的周到,萬一要是有什么不測,他就站在橋邊拉住殷桃,這個時候就需要找個支點……
然而他還沒琢磨明白用什么做支點,殷桃已經(jīng)拎著那鋼索的一頭躍到了裂縫對面。
“看我什么本事?你開,我拉著。”殷桃奇怪地看著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