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割草隊的白牌們已經(jīng)早早開始了工作，最近三個割草隊都琢磨出了一個辦法，就是給一個人每天發(fā)四塊餐牌讓他負責(zé)磨鐮刀，剩下的人裝備好了工作效率高，工作積極性也提高了，而且也不會出現(xiàn)磨鐮刀的人拿的太多招人嫉恨的問題。
當(dāng)然，由于鐮刀不是自己用，磨的差一點也不會吃虧，很快就會出現(xiàn)磨鐮刀的人消極怠工的情況，然后又得安排一個崗位監(jiān)督這個人的工作效率，人性自身是有弱點的，所以人類的組織機構(gòu)總是這么慢慢變得冗余。當(dāng)然啦-，作為監(jiān)工，銳度就沒有這么悲天憫人了，他的工作業(yè)績率先提高以后，在小一輩里的威望可以說是提高了不少，正在春風(fēng)得意。
這個季節(jié)早晨的陽光有點刺眼，銳度戴了個打著兩個補丁的鴨舌帽擋住陽光，方便觀察。他一直想搞一個清掃隊的那種護目鏡，帶上以后非常帥氣，但是商隊賣的太貴了。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除霜，除霜就戴著一副那種護目鏡，除了防眩光以外還能防彈片，是清掃隊員才標(biāo)配的裝備，明年他就夠年齡了，他得好好練練槍法……
想到這里，銳度又偷偷看了一眼除霜，囁嚅著說道：“除霜你有時間的時候能不能教教我打槍……”
但是除霜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這里，好像根本沒聽到他說什么，只是繼續(xù)焦急地眺望著遠方。突然，她高興地大聲喊道：“來了來了！他們還活著！”
銳度也朝著除霜的方向看過去，看到兩個人正用鋼索拖著一輛全地形車向他們走來，隨著他們逐漸走近，銳度能看到全地形車里還坐著一個人，車頂上綁著一個人，后座里裝著一堆他不認識的武器裝備。拉車的自然是梁華和老八，他們在回來的路上又遭遇了一些零散行尸，萬幸沒有變異的，一番激戰(zhàn)，殷桃的外骨骼電量見底，要留一點御敵，再加上左手腫的越來越厲害，就在車上單手把方向了。毒刺大概在距離鎮(zhèn)子還有十幾公里的地方徹底趴了窩，一晚上的反復(fù)摔打都沒有打垮它，但是粗暴駕駛了一晚上它終于還是沒油了，還好這個時候已經(jīng)天亮了，再加上已經(jīng)到了殷桃很熟悉的地區(qū)，所以他們就決定直接把車拖回來再說。
梁華也遠遠地看到了銳度的卡車，銳度把卡車掉了個頭，向他們開來。梁華突然雙膝一軟，就坐倒在地上，雖然不至于累到暈厥，畢竟一晚上驚險刺激的經(jīng)歷下來竟然毫發(fā)無損，可是突然從緊繃狀態(tài)放松下來還是讓他有點脫力的感覺。
“除霜，把毒刺盯好，誰也不許動我的戰(zhàn)利品，俘虜關(guān)到審訊室去，我先去治療?！笨粗萝嚨某筇液喍痰胤愿赖?。
“啊？我們有審訊室嗎？”除霜一愣。
“……算了，綁到院子中間的鐵架上，找兩個人盯住她?！币筇覐埩藦堊?，想起這個時候?qū)Τ淮趺床贾脤徲嵤业脑捲诨绎L(fēng)面前有點跌份，就維持著威嚴簡短地下了個命令，“這人很危險，不要大意。”
除霜二話不說就去開銳度的車，銳度急道：“哎哎哎！我這有工作呢！”不過也攔不住除霜，只好追了上去。梁華看著兩個年輕人的互動，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他和老八想要送殷桃去治療室，卻在門口被守衛(wèi)攔住了，對方表示白牌沒有特許不能進，梁華奇道：“上次我是怎么進去的？”
“好了好了，我沒事的，以前傷的比這個重的情況有的是，你快去看看你那個小妹妹吧，我估計得治療上四五個小時，你讓打蛋器想辦法騰一個房間出來關(guān)灰風(fēng)，晚一點還得審訊?！币筇遗牧艘幌铝喝A的肩膀，“然后去睡一覺，這趟辛苦了?！?p> “不抓緊匯報變異行尸的事情嗎？”實話說這一拍梁華感覺怪怪的，好像殷桃是個老領(lǐng)導(dǎo)的感覺，但是他眼下最擔(dān)心的還是這件事。
“沒關(guān)系，幾個小時的時間我們還有，何況我需要一點時間想一想該怎么匯報這件事。”殷桃笑著點了點頭，揮了一下手轉(zhuǎn)身走進了治療室。
“你怎么樣？要不要回去睡覺？”看著殷桃走進屋去，梁華扭頭看著老八問道。
老八一早被保安隊的一幫人綁走以后，就被扔到了拋尸點，掙脫了捆綁以后，就開始慌不擇路的逃跑，因為判斷錯了方向，越跑離鉚釘鎮(zhèn)越遠，大概到了下午的時候，遠遠地看見了行尸河，可以說是萬念俱灰，找了棵河邊的樹想要吊死算了，真爬上去了又沒有勇氣自我了斷，又累又餓又困又害怕，竟然就脫力趴在樹杈上睡著了。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就是梁華踹了大樹一腳把他驚醒了。
“你啊，是真的運氣好。”梁華當(dāng)時就上牙咬著下嘴唇做了個鬼臉說道，這趟行尸河一夜游，老八可以說是最舒服的一個，有驚無險。
“謝謝。”老八囁嚅著說道，“我，我會報答你的?！?p> “怎么報答！”梁華虛踢了他屁股一腳，半開玩笑地說道，“在電影院好好工作算回報嘛？我沒給你們報酬嘛??？呸！”
“……你說，我這條命是你救的，從今天開始活的每一天都算是欠你的?！崩习艘搽y得地有模有樣地說道。
“是嗎，嘿嘿嘿嘿，這可是你說的。”梁華發(fā)出一陣陰險的笑聲，上下打量著老八，讓他不禁后背下方一涼，“先去吃點東西吧，等我睡一覺起來再跟你說。”
等到梁華走下樓，得到消息的李莉莉就趕來了，一個猛撲鉆進梁華懷里，然后就開始在他身上仔細檢查傷到了沒有。
“沒事，毫發(fā)無傷?！绷喝A笑著說道。小丫頭的表達方式有點夸張，梁華可不相信她是真的有這么擔(dān)心自己，恐怕還是想表現(xiàn)的夸張一些給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吧，畢竟他有能力給小丫頭提供一個比較穩(wěn)定的生活。
“我真的很擔(dān)心你?！崩罾蚶蛞浑p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盯著梁華，好像快要哭出來一樣，梁華不禁在心里感嘆，她真的是生錯時代了，要是在冬眠前，自己早就送她去拍戲了。也不知道她是跟誰學(xué)的。當(dāng)然啦，這情緒應(yīng)該也不完全是假的就是了。
“好了好了，沒事了，這不是都回來了嘛。我先把公事處理完，晚上就又可以看電影了。”梁華摸著她的頭安慰完，向院子里走去，小丫頭怯生生地拽著他的衣角跟在他后面。讓梁華在心里搖了搖頭，這個演技就顯得比較浮夸了。不過他還是沒有掙脫小姑娘，就讓她跟在自己后面了。伸手不打笑臉人，賣萌也是一個道理。
“人渣！騙子！混蛋！”灰風(fēng)的口嚼一取下來，立刻就對著梁華大吼起來。
“倒是個明事理的姑娘?！贝虻捌髟谝慌员е卣{(diào)侃了一句，然后轉(zhuǎn)向梁華，“可是我們也沒抓過俘虜啊，不投降還留著浪費糧食干嘛？你懂得多，你說說怎么弄？”
“她背后那個組織的勢力非常龐大，殷桃不放心，說是得好好審問一下，所以審問之前要防止她自殘?！绷喝A摸了摸腦袋說道，“我也沒實際綁過人，只在電影里看過，你們這也沒有拘束服啊。這樣吧，找一個房間，把家具都撤掉，然后用床單把她裹緊放在床墊上，外頭多綁幾道，再給她戴上厚毛帽子，就不怕她撞墻自殺了。最好是再找個人盯著。”
“這么厲害??！還撞墻自殺？活著不好嗎？”打蛋器驚道，“姑娘，剛還夸你明事理，你何必……”
“還得把嘴塞上，防止她咬舌自盡。”梁華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從電影里看來的就這么多了，萬一要是還是出了問題我也沒辦法了?！?p> “呸！你這個騙子！無恥的混蛋！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灰風(fēng)滿嘴漏風(fēng)地唾罵道，但是很快嘴又被堵上了。
“嘖嘖嘖，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打蛋器一邊堵灰風(fēng)的嘴一邊搖著頭問道，堵完嘴，他順手壓住灰風(fēng)的頸動脈，幾秒鐘的時間，女圣武士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這女的還挺厲害，你們倆聽見了嗎？捆結(jié)實點！”
“嘿！什么時候輪到你來下命令了？”火龍和負離子兩個人瞪圓了眼睛叫囂道，不過手上倒是麻利，把灰風(fēng)的雙手捆到背后，扛到肩上就走。
“你也回去睡一覺吧。”打蛋器拍了拍雙手說道。
確實，梁華也覺得事無巨細地處理這些事情有點拖沓了，但是沒辦法，都是些需要他親自處理的事。梁華伸了個懶腰，這才感到自己疲倦的像被抽了筋一樣。
“蛋哥，我到你那屋去睡嘍?！?p> “還去?。磕阈∽映艉婧娴?！”
“少廢話，動作片不想看了？”
“行行行，去吧。”兩個人毫無營養(yǎng)的扯皮了一番，梁華終于能睡覺了。
他再睜眼的時候，看到殷桃在房間一角盤腿席地而坐，又換回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身衣服，寬松的制服褲子和緊身的吊帶衫。
“手怎么樣了？”梁華坐起身問道。
“沒事兒了，軟骨裂了，兩個小時就好了?！币筇覕[了擺手，然后就直入主題，“我有事跟你商量?！?p> “你說？”
“我需要擴充四十個人到清掃隊，抓緊時間削減變異行尸的數(shù)量。但是剛才向鎮(zhèn)長匯報了一下，他說阿爾卑斯一直就在向他反饋人手不夠，不可能勻出四十個槍手給我的?！币筇野欀碱^說道，“據(jù)我觀察，阿爾卑斯的人其實很多時候都是空置狀態(tài)，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說服阿爾卑斯分出人手來？”
“我知道你的想法，這個事靠制片人魔法不行?！绷喝A低頭思考了一陣說道，“古代有一句話，叫做不見棺材不掉淚，就是說人往往只有死到臨頭了才會后悔自己的決定。阿爾卑斯沒見到變異行尸的時候，是很難說服他分掉自己的人手的。鎮(zhèn)長也沒有見過變異行尸，所以改變局面的動力不是很強?！?p> “那怎么辦？我估算過，按照樂觀的估計，如果一個月內(nèi)還不出動去清理行尸的話，到上凍之前就來不及了?！币筇矣行┙辜钡貑柕?，“我們抓一個變異行尸回來？”
“我覺得可以抓，但是抓回來也不能改變阿爾卑斯的態(tài)度。所以除了抓變異行尸，還有兩條路?！绷喝A看著殷桃說道，“第一條路是殺了阿爾卑斯?！?p> “那么他還有三個兄弟，要一起殺掉，還有他的五個親近的跟班，也要一起殺掉?！币筇译p眼向上翻著，似乎在心里數(shù)那些人是要殺的，讓本來還擔(dān)心她有心理負擔(dān)的梁華覺得自己非?？尚?，“我可以讓比利叔叔給他們下毒，但是一次損失這么多槍手有點可惜，尤其是被毒死的，傳出去對招人有影響，本來槍手就不太好招，要是剛死了一批傭金就更難談了。”
“嗯哼，第二條路就比較復(fù)雜了?！绷喝A點了點頭，“發(fā)動白牌擴大防區(qū)，然后以大開發(fā)需求的名義招收更多的槍手，再把原來的槍手打亂編組，讓你的人來領(lǐng)導(dǎo)。這樣阿爾卑斯就不能以人手不夠為理由抓著人不放了，計劃剛開始執(zhí)行的時候你還可以用擴編的借口來騙取他的支持。順便還能方便你設(shè)陷阱抓變異行尸，如果真的大批行尸攻擊，多一道防線更是有好處?！?p> “制片人都像你這么詭計多端嗎？”殷桃感嘆道。
“不，我在制片人隊伍里只能算是個年輕小輩，別說詭計多端了，機靈都稱不上?！绷喝A聳了聳肩說道。
“但是先不論這樣要花多少子彈，這個計劃執(zhí)行起來太慢了，我們現(xiàn)在派人去傳遞要招槍手的消息，要等到下次商隊到達槍手們才能來，然后至少得花兩個星期才能完成編組這些人，這個時候才能保護著白牌離開城墻去進行建設(shè)工作。等我再從里面抽調(diào)出人來加入清掃隊，至少要兩個月時間?！币筇蚁肓讼刖头駴Q了這個計劃，“看來只能下毒了?！?p> “也不盡然，我們可以說服白牌們冒一定的風(fēng)險去擴大防區(qū)?！绷喝A沉吟著說道。
“不可能，這些人沒有受過武器訓(xùn)練，而且膽子都小，只有極少數(shù)人愿意離開防區(qū)去干活。我們……”殷桃說道這里，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停下來看著梁華。
“我可以用制片人魔法說服他們，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梁華當(dāng)然可以說服這些白牌，他們非常容易煽動，而且即使有了損失，也遠遠比受過訓(xùn)練的槍手要容易補充，他只要給他們許下一些空頭支票就行了，等到兌現(xiàn)的時候，再耍些無賴，團結(jié)一小部分既得利益的白牌壓制剩下的人，讓他們內(nèi)斗，梁華對這一切都耳濡目染清楚得很。更何況殷桃手里到時候應(yīng)該會擁有一只差不多兩百人的槍手隊伍，想要鎮(zhèn)壓這些人輕而易舉。以梁華有限的歷史知識，至少能數(shù)出大大小小三十個這種背信棄義的案例，到頭來背叛者都活的越來越好，而把背叛者抬到高位的那些人，又重新回到塵土里，變成了被侮辱和被損害的人。
“你說?！币筇矣行┖闷娴乜粗喝A。
梁華完全可以張嘴說“我身染重病，你要想辦法幫我搞納米合劑”，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被他咽了回去，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布魯和老八，想起了在食堂領(lǐng)飯的時候站在他前后的那些人，想起了放映廳里擠作一團的那些衣衫襤褸吵吵嚷嚷的家伙們。
他的糾結(jié)殷桃都看在眼里，于是繼續(xù)勸道：“沒關(guān)系的，這次的事情，說來還得感謝你，沒有你的話我也不可能意識到事態(tài)有多危險，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保證盡力去做?！?p> 梁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殷桃的眼睛說道：“我的條件是誠實。如果我在說服他們的過程中代表鉚釘鎮(zhèn)政府許下了承諾，做出了保證，請不要背叛他們，不要欺騙他們，按照約定兌現(xiàn)給他們。”
“哈？你的意思是說類似干完活以后不支付報酬之類的情況嗎？”殷桃有點沒跟上梁華的嚴肅態(tài)度，“這很重要嗎？你不要擔(dān)心這種事，都是些白牌，清掃隊一鳴槍就散了。我們以前……”
“不行殷桃，以前怎么樣我不管，他們跟回歸教的那些人不一樣，他們是我們的……”梁華說到這里突然卡殼了，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白牌們跟殷桃的關(guān)系才能讓殷桃明白這些人是不能欺騙的。他想說這些人是“自己人”或者說“一伙的”，但是感覺殷桃也不能很好的理解他的意思，畢竟剛才才討論完要怎么弄死“一伙的”阿爾卑斯。他最后頓了一下，突然找到了合適的詞，“不行的殷桃，我不是答應(yīng)過你，要把鉚釘鎮(zhèn)建設(shè)成一個像古代世界一樣的地方嗎？那這些人就是我們的希望?！?p> “好，我答應(yīng)你?！币筇尹c了點頭說道，“那么你對他們許諾的時候，我要跟你站在一起，以防你許下我們無法兌現(xiàn)的承諾。”
“謝謝，那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梁華不想騙完白牌們出力就拍屁股走人。屠龍的勇士自己變成惡龍，這是千百年來的詛咒循環(huán)，說實話他并不特別自信能打破。但是他已經(jīng)遵從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做了選擇：他要用誠意和行動去說服白牌們，告訴他們，他們并不低人一等，鉚釘鎮(zhèn)也是他們的家園，他們貢獻出自己的力量以后也可以把生活過得越來越好。
然后他得用行動證明這些都不是謊言，自己跟千百年來的那些謊言販子不一樣。
突然，梁華心頭一跳，“哎呀”了一聲從床上爬了起來。
殷桃有些緊張地看著他：“怎么了？”
“要是用床單裹起來不就不能大小便了嗎？”梁華有些懊悔地說道，“我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