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在洗塵閣外駐守的天兵看到凌妃緩緩而來時,頓時都有些緊張。
其中一個天兵就忍不住對另一個竊竊私語道:“都說凌妃娘娘與雩婉上仙曾經(jīng)是知己好友,現(xiàn)在在雩婉上仙被幽閉之時前來探望,看來傳言非虛啊?!?p> 另一個就小聲道:“你也說是‘曾經(jīng)’了,瞧凌妃娘娘身旁跟隨的宮娥儀仗,這番排場,保不齊只是來落難故人面前顯擺一番,順便再看看笑話而已!”
二人雖然說得小聲,但每字每句仍舊落入了寂世日的耳中,他便無聲無息地行到二人身后淡淡地道:“本神看你們本事不大,這嘴皮子功夫倒是利索得很,要是光憑背后道人長短也能成仙為神,你等恐怕早就是天界的無上之神了吧?”
二天兵嚇得連連朝寂世日作揖討?zhàn)垼骸拔业戎e,我等閉嘴,望上神切勿動怒?!?p> 眼見凌妃一行已行到了洗塵閣的門廊外,寂世日便歪了歪頭讓那兩個呱噪的天兵退到了一旁,然后他傾身來到門廊旁與凌妃見了一禮:“凌妃娘娘!”
凌妃一見寂世日便滿臉帶笑地朝他道:“沒想到此等看守的小事還煩勞上神,上神辛苦了?!?p> 寂世日的眼眸閃了閃,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又懶得說那些客套話,便干脆轉(zhuǎn)移了話題:“不知娘娘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凌妃就朝洗塵閣內(nèi)張望了一下:“自然是前來探望雩婉上仙?!闭f完她回頭看了身后的宮娥一眼,宮娥立刻拎出一個小巧的竹籃遞到寂世日面前,寂世日微微垂眸便看見竹籃內(nèi)放滿了精美的瓜果、小食,看那架勢凌妃果然是來看顧友人的,連禮物都準(zhǔn)備得一絲不茍。
寂世日就挑起嘴角說了句玩笑話:“還是凌妃娘娘周全,想這雩婉上仙被幽閉洗塵閣后唯有求離上神和白閣上仙前來探望過,可那二位每每都是空手而來,不像娘娘,深知送到洗塵閣的齋飯向來寡淡無味,估計雩婉上仙早就盼著換換口味了?!?p> 寂世日之言讓凌妃一愣,眼眸中竟浮起了淡淡的氤氳之氣:“姐姐在此受苦了?!?p> 凌妃當(dāng)時的神色極其哀傷,寂世日不認(rèn)為那會是裝出來的神情,于是便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淖炷?,?cè)身讓開道路,抬起右手比了個相請的姿勢,凌妃就朝他點點頭,然后接過宮娥手中的竹籃,緩緩走進了洗塵閣。
沒有人知道當(dāng)日的凌妃和雩婉在洗塵閣內(nèi)說了些什么,就算有些天兵極其想要去窗口偷聽一番,但被寂世日上神那雙銳利的眼睛一瞪,也立刻退得老遠。洗塵閣便這般成為了一方絕世之境,將天界兩位風(fēng)姿卓絕的女子隔絕于內(nèi),無人能一窺端倪。
足足過了三個時辰,凌妃才從洗塵閣內(nèi)推門而出。她入內(nèi)時方才午時,暖陽如清輝遍灑,她出來時已至酉時,夕陽的余暉將金色的天宮鍍上了濃重的金邊,讓暮靄也猶勝晨曦,變得那般和煦清朗。
寂世日仔細瞧了她一眼,想從她的神色間判斷出她與雩婉上仙相處的這三個時辰是否愉悅,卻只見凌妃面色平靜,毫無波瀾,實在是瞧不出半點端倪。盡管如此,他還是覺得眼前的凌妃與以往實在不同,但具體不同在何處,他又難以言表。
而當(dāng)時的凌妃只是朝寂世日微微點了點頭便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在場的天兵在目光相交間只覺得恐怕在洗塵閣內(nèi)的對談并不為凌妃所喜,否則她那張端麗冠絕的臉上便不會這般面無表情。不過大家都知道寂世日上神最討厭眾人胡亂議論,雖心中有很多猜度,但卻無人敢交頭接耳,只得悄悄地以眼神交流,明面上卻是保持著整齊劃一的靜默。
這般平靜之象一直持續(xù)到亥時。
首先大亂的便是天謐宮。
天謐宮的宮娥突然發(fā)現(xiàn)凌妃娘娘不見了,她們找遍了天謐宮的每一處角落卻無所獲,然后便在天宮中四處找人,這下連天帝也被驚擾,就將凌妃的隨身侍婢想容喚去問話。
天帝起先以為凌妃只不過是想與自己玩鬧一場,便淡淡地問想容:“凌妃何時不見的?”
想容就誠惶誠恐地答道:“奴婢也不知……”
天帝聞言皺起了眉頭:“什么叫你也不知?你等天天跟在凌妃身側(cè),她是何時不見的你等豈會不知?”
想容趕緊以額貼地驚慌地說道:“當(dāng)時五殿下一直哭鬧,凌妃娘娘抱著哄了好久也哄不好,奴婢怕娘娘累著就將五殿下接了過來,娘娘就走進臥寢中去了。奴婢幾人好不容易哄好了五殿下也一直未見娘娘出來,以為娘娘已是睡下了,便不敢進去打擾。直到后來五殿下又開始哭鬧,娘娘卻還是沒有現(xiàn)身,奴婢才覺得奇怪,這才去娘娘的臥寢中看了看,哪知根本未見娘娘身影,奴婢急了,這才著人開始四處尋找?!?p> 此時天帝的眉頭已擰成一團:“今日的凌妃可有何異常?”
想容先是搖了搖頭,復(fù)又匆忙點了點頭:“自洗塵閣回來后,娘娘便不太說話,剛開始還歡喜地抱著五殿下,可奇怪的是平素里跟娘娘最為親近的五殿下今日卻是如何都不要娘娘,娘娘一抱他就大哭……”
天帝目光如炬地看向想容:“凌妃今日去了洗塵閣?”
想容剛剛點了點頭,天帝就“騰”地站起身來,匆匆忙忙地朝洗塵閣奔去。
天帝趕到洗塵閣時天凌上神正好前來替換寂世日上神值守,二神還來不及向天帝見禮,就見他一陣風(fēng)似地沖到洗塵閣的門廊內(nèi)一腳踹開了洗塵閣的大門。
二神對視一眼,皆不明白發(fā)生了何事,但立馬就傾身跟在天帝身后躥進了洗塵閣,天凌上神在門口頓了頓,又回身朝聚集在門口滿臉慌張的眾天兵和眾仙娥道:“你等就候在此處,沒有天帝之令誰也不準(zhǔn)進來!”說完就掉頭闖進里間,而門外之人卻是再也不敢貿(mào)然入內(nèi)。
天凌甫一入內(nèi)便看見寂世日一臉疑惑地瞧著端坐在圈椅之中的凌妃,他扭頭四下一陣打量,卻并沒有看到雩婉的身影,而此時就聽天帝沉痛地向凌妃喊道:“果然是你!你竟敢違逆本君,私自解開她的封印,用這招桃僵李代放了她離去!”
天帝之言讓天凌和寂世日暗自心驚,二人默默退后一步,將更大的空間留給天帝和凌妃二人。
此時的凌妃十分平靜,她眼望天帝淡淡而言:“姐姐何錯之有,本就不該被幽閉于此,妾身放她離去算是報恩?!?p> 天帝就冷冷地看著她:“你捫心自問,你當(dāng)真是在報恩嗎?你可知她這一走,會去向何處?”
凌妃毫不躲閃地看向天帝:“姐姐說,此去,她會永遠陪在雷龠的身旁!”
天帝一聽立刻暴跳如雷地沖她吼道:“本君就知道!本君就知道!”說完他惶急地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然后一指凌妃又憤恨地說道:“那么多年了,你還是嫉妒她對不對?所以明知她這一走便要去那萬難返回的魔界你也要推她一把,你是不是恨不得她死,恨不得她永失仙神之金甲羽翼,恨不得她永生永世都在寸草不生的魔界茍且而活!”
凌妃在天帝狂躁地質(zhì)問聲中先是發(fā)了半晌呆,然后便抬起那雙盈滿淚光的眼眸哀傷的看著天帝,她的嘴角勾出半抹清冷的笑容,柔聲朝天帝道:“原來……君上還是覺得是我虧欠了姐姐啊……”說完她垂下眼眸沉默了幾息又道:“姐姐說,若是陪在所愛之人的身畔,即使魔界也可成桃源……我又如何忍心看著她……與心愛之人兩相分離呢?所以……即便違逆了君上……妾身也要放了她離去……”
“你這個妒婦,莫要再說這些虛妄之辭!你就是想害她!你就是見不得她好!”天帝在暴怒中口不擇言地朝凌妃狂吼著,等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卻又目光寒涼地看向凌妃沉沉而道:“你以為本君真的心悅于你?你不過是她的一個影子!可是本君……終究是錯了,你連她的一根發(fā)絲都比之不過!”
天帝的這席話讓凌妃的肩膀瞬間耷拉下來,連同她眼中的神采也慢慢熄滅,她愣愣地看著天帝那張憤恨的臉,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就在此時,白閣匆忙而來,一見屋內(nèi)的架勢即知大事不妙,而天帝早已看清他臉上的惶急之色,便冷冷地朝他問道:“你又帶來了什么壞消息,趕緊一并說來!”
白閣只得斂眉屏息地答道:“雩婉上仙打傷守衛(wèi)天門的兵將,往那魔界去了!”
天帝原本就未止息的怒火再次熊熊而起,他緊閉雙眼壓制住突突跳動的眉心,半晌之后才見他昂頭負手而立,口中決絕地道:“凌妃私自放走雩婉助其墮落成魔,其罪孽之深無從赦免……”
此時天凌突然開口打斷了天帝之言:“天帝,五殿下尚且年幼……”
天帝便又將雙目閉緊,幾息之后才皺緊了眉頭繼續(xù)說道:“但我兒洛安仍在襁褓之中,實需母愛溫情,因此,即日起凌妃……幽閉天謐宮中,永不可出,永不著人探望,待我兒洛安長大之后,再行對其懲處之事!”
凌妃的眼中滿含深深的悲切,但卻并不見她流下半滴淚水,只見她從圈椅中滑跪到地上,深深地朝天帝行了一個跪拜之禮,口中淡淡地喊道:“多謝帝恩!”
就這樣,再也無人在天宮中看到過凌妃的身影,她安分守己的日日守在天謐宮中照顧洛安,陪他玩耍,如想容這般的宮娥見得最多的,便是她眉眼彎彎地輕聲哼著歌謠哄洛安入睡的情景。雖然天帝再也未曾踏足天謐宮,但那幾年卻是凌妃最為平靜悠然的年歲。
五年的時光一晃而過,那時的洛安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小大人,他向來聰慧,早已能夠出口成章,而且但凡看過的典籍都是過目不忘,每每在正陽宮面見天帝時他都會得到夸贊和獎賞,但這些對這個小小的孩子來說都不重要,他只想快快回到母妃溫暖的懷抱。
然而,哪怕是那個溫暖的懷抱也再不復(fù)見。
凌妃的消失實在是毫無征兆,洛安只不過睡了個午覺而已,等他醒來整個天謐宮中便不見了凌妃的身影。
想容立刻又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天,也是凌妃突然不見,然后便被從洗塵閣帶回,并成為戴罪之身,再也不得離開天謐宮半步。今日的情景同當(dāng)日何其相似,凌妃再次消失無蹤,而想容禁不住瑟瑟發(fā)抖地想,不知這次又會有何禍?zhǔn)碌戎俏豢蓱z的主子。
想容以為凌妃只是在天謐宮中被關(guān)得太久,悄悄跑出去透口氣而已,便一直不敢聲張,只焦急地盼著自己的主子趕緊回來,內(nèi)心不斷祈求主子的外出不要被別的仙神撞見,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覺才好。
哪知從正午時分等到深夜也未見凌妃的影子,而想要睡覺的洛安殿下開始哭鬧著尋找娘親,他從出生起就未曾離開凌妃身側(cè),尤其是每夜必須要凌妃在他耳邊哼著小曲他才能安然入睡,凌妃不在,任憑誰也無法哄得他睡去。
如此,凌妃失蹤的事情再也瞞不住了,想容又被召到了天帝跟前,天帝那張沉郁肅穆的臉著實讓想容很是害怕,想容顫抖著匍匐在天帝腳邊,半點也不敢抬頭看他。
田小田的甜
交作業(yè)!交作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