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
在此期間，李力不停地搜刮腦海中對于自己曾存在的過去的記憶，以及來到這個世界以后，所學習的各種知識，力求尋找能夠反駁這一結(jié)論的證據(jù)。
然而他失敗了，也許是先入為主的印象，又或者這個結(jié)論最接近真實，無論是從元素海來源、魔法起源還是生物的魔法利用，以及被他們認為的魔法圈締造者——元素地龍的研究，都不停地指向這一結(jié)論。
良久，樾樾開了口，或許是太過震驚，她的語調(diào)有些怪異。
“這僅僅是一個猜測，不是么？”
李力微微抬起頭來，風沙讓他下意識瞇起了眼睛，他看向樾樾，發(fā)現(xiàn)她的情緒似乎并不穩(wěn)定，于是點了點頭，“對，這僅僅是一個猜測?！?p> “或者。。。我們先度過眼下的危機？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就在這次危機結(jié)束后再考慮這個問。。?！遍虚械穆曇粼絹碓叫。驗樗饾u意識到這并不是她該說出來的話。
目光短淺是人的天性，這是人類由于經(jīng)驗認知局限以及作為生物的生理激素控制導致的普遍現(xiàn)象，經(jīng)驗不足就無法對未來做收斂的預(yù)期，沒有預(yù)期就無法更正自己的行為，并對未來進行合理規(guī)劃。
縱使大部分人都是如此，有些人也必須將目光看的長遠一些，因為他們不僅僅代表個人的利益。
精神力如水幕一般蔓延出去，所到之處都能夠感受到無處不在的魔法元素，以往這種感覺讓她安心，因為那是一種掌控的感覺，這讓她、以及每一個能夠掌握魔法的人有底氣面對未知。
而現(xiàn)在，它就是最大的未知。
這讓她恐慌。
于是她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李力。
“如果這是真的。。。我們該怎么辦？”
“正如你所說，我們過去所做的事情并沒有錯，確實應(yīng)該先度過眼下的危急”，李力的眼眸閃爍，腦中不停思考，邊想邊說道，“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邁出了關(guān)鍵的一步，那就是金星探測，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登陸金星，只有登陸金星以后，我們才能驗證這一猜想。。。說實話，我無比希望這次我猜錯了?！?p> 樾樾抿著嘴唇，沒有說話，因為神之下對未來朦朧預(yù)期的古怪能力讓她幾乎洞悉了事實。
“而我們也要繼續(xù)，對行星級大符文陣的研究，哪怕一百年后我們的后代完全無法使用它，但目前我們所能做的，就是讓他們有機會出生?！?p> “最后。。?！?p> 李力眼中的光芒瘋狂流轉(zhuǎn)，直到最后，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可能的話，重鑄技能樹吧?！?p> 回去的時候，完全冷靜下來的李力對瑪麗鄭重地道了個歉，并將這張紙卷還了回去，然而他并沒有就此事發(fā)表任何解釋，甚至都沒有編造一個能夠糊弄過去的理由。
有心人也能看得出來，回來的李力和樾樾并沒有往常那樣平常的情緒，兩人的態(tài)度認真且沉重，好像滿腹心事，這讓周圍的人都心有戚戚焉。
離開小會議室以后，兩人便乘車離開了西北實驗室，去往了樓蘭城。
。。。
歐文大魔導師已經(jīng)79歲了。
人活七十古來稀，即便進入了工業(yè)社會，人均壽命也不是一蹴而就地提高，接近八十的高齡也較為少見。
而隨著歐文大魔導師的年齡越來越大，身體也逐漸變差，臉上的老年斑與皺紋比五年以前更多了，經(jīng)常性的生病也讓李力和樾樾擔憂不已，于是他們跟歐文大魔導師商量了一下，為他在樓蘭城弄了一套房子，并在西北大學掛了個閑置，老頭如果實在閑不住的話，還可以去大學里收拾收拾那些小兔崽子們。
平常兩人偶爾會去看看歐文大魔導師，但也僅僅是探望而已，這五年來李力已經(jīng)成長到了一定的高度，外加擁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團隊，很多事情并不需要歐文大魔導師。
然而這次，他們是真的搞不定了。
今日正值周末，歐文大魔導師向往常一樣在家里澆花，水澆過后的花瓣沾著水珠顯得晶瑩剔透，這讓他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突然，天空中傳來一聲異響，由遠及近，產(chǎn)生的多普勒效應(yīng)聽起來有些熟悉，而這熟悉的感覺讓他心中一緊。
歐文大魔導師趕緊抬頭，之間一輛魔法車猶如炮彈一樣，伴著呼嘯聲，向小院軋來。
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想要畫一道防御符文，將小院包裹起來，然而年老導致聽力下降，當他聽到魔法車呼嘯的聲音以后，車子離小院已經(jīng)不遠了。
胳膊剛剛抬起，魔法車便一頭栽了下來，好在司機似乎有些墜車的經(jīng)驗，臨近地面的時候控制器向上猛地一拉，一個漂亮的眼鏡蛇機動后，魔法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小院里
的花圃上面。
看著兩個小家伙連滾帶爬的從車上下來，歐文大魔導師嘴角抽搐，躊躇了很久，最終還是忍住沒有把手里的澆水壺砸過去。
“老師，我們有麻煩了?！边€沒到跟前，李力就迫不及待地說道。
“看得出來?！睔W文大魔導師看著自己好不容易雜交出來的藍色玫瑰，已經(jīng)被撞成碎片，心疼地說道。
李力：“？”
當然，歐文大魔導師知道，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兩人絕對不會帶著凝重地表情，連招呼也不打就從西北實驗室一路風馳電掣而來。
將兩人迎進屋子，保姆小玲從客廳里探出頭來，看到熟悉的兩個身影以后便鉆到了廚房，不一會兒端上來一盤水果后，便乖巧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即便如此，當她回去后，樾樾依舊施展魔法，讓整個客廳瞬間籠罩在隔絕一切內(nèi)外交換的狀態(tài)中。
這讓歐文大魔導師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出什么事了？”
“我們推理出一個不得了的猜想，這個猜想可能會斷送人類的未來?！遍虚袊烂C地說。
“斷送人類的未來？這么嚴重？”歐文大魔導師皺起了眉頭，“是和計劃有關(guān)的嗎？”
“不僅僅是”，樾樾從租賃空間中掏出復印的宇宙微波背景圖，一邊打開，一邊將之前與李力所討論的東西全部敘述出來，李力也在旁邊偶爾做一些名詞解釋，“。。。所以，假如這個猜想是真的，人類魔法學的發(fā)展就是建立在毫不穩(wěn)固的地基之上，一旦這個地基倒塌，那么人類將會倒退至手工業(yè)社會，一切都將重來?！?p> “所以老師，我們該怎么辦？”李力問道。
聽完了兩人的話后，歐文大魔導師陷入了沉思。
在思考了很長時間以后，歐文大魔導師才摸著下巴，緩緩開口，“這個猜想，你們有對別人說起過嗎？”
兩人搖了搖頭。
“做得很對，這畢竟只是一個猜想，沒有切實的證據(jù)，說出去會引起極大的恐慌和猜疑。”
“我認為即便我說出去也沒人信，會被人當成陰謀論忽略過去?！崩盍β柫寺柤纭?p> 然而歐文大魔導師卻搖搖頭，指了指自己，“這個結(jié)論，我說出去可以”，又指了指樾樾，“樾樾說出去，也可以”，最后指向李力，“唯獨你，不行。”
“咦？為什么？”李力疑惑地問道。
歐文大魔導師還沒有回答，樾樾便先一步解釋道，“因為我們只是魔法師，是研究者，即便是歐文老師作為學科帶頭人，他的結(jié)論也僅僅會被局限于這一學科的推導結(jié)論，是一種危機論，這樣的論點每年都有無數(shù)個爆出來，幾乎已經(jīng)被人當做為了騙取經(jīng)費而‘創(chuàng)作’的魔法學了?！?p> 李力瞪大了眼睛，“我不也。。。”
“不，你不一樣”，樾樾輕輕搖頭，“如果是三年前，甚至是兩年前的你，說出來的這話可能會沒人在意，但是隨著大符文和天路計劃的成功以及符文計算機的普及，所有人都不該對你的話視而不見，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讓人們反復鉆研?！?p> 李力一頭冷汗地看著他們，發(fā)現(xiàn)他們并不是在調(diào)侃，有些恐慌地說，“你們認真的嗎？我又不是什么領(lǐng)袖。。。”
“你確定不是嗎？”歐文大魔導師看著他說道，“引導整個世界的魔導技術(shù)和符文理論走向新的頂峰，如果這還不是領(lǐng)袖，那么你能告訴我什么才是？”
“別吹我了，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問題是，現(xiàn)在金星探測已經(jīng)到了一個極為關(guān)鍵的地步，如果我們的探索最終指向了這一個結(jié)論，那么該怎么辦？”李力趕忙說道。
“不，我們沒有離題”，歐文大魔導師緩緩搖頭，“其實我們一直想問的是，作為魔導工業(yè)領(lǐng)袖發(fā)展的你，對這個問題有什么看法。再進一步，如果將人類的魔導工業(yè)導向另一個方向，需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