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廣播站開會。我坐到林淺嶸身邊,花癡的看著他的側(cè)臉。他發(fā)現(xiàn)我在看著他,故意不扭頭,也不怎么動,只是直直的盯著會議主持人金桐學長。
“晚上放學就走?。俊蔽仪那暮退f。
“好啊,我在校門口等你?!彼滩蛔⌒闹械南矏?,沖我眨眨眼。我抿著嘴笑著點點頭。
終于,下課鈴響了。我的心也開始激動起來。我們要一起去唱歌了!
放學,我先去食堂買了兩根烤腸,套上塑料袋,揣進羽絨服口袋里??諝饫淅涞模液门聫氖程玫叫iT口的距離,讓烤腸涼掉,就一直用手在口袋里捂著。我用另一只手推著車子走出校門,看到了正在大樹下等我的林淺嶸。我把烤腸拿出來遞給他,我倆默契的互視了一眼,開始邊吃邊騎車,最后一起騎到了長安路上的一個小型KTV。我們走進去,頂著服務人員奇異的目光,要了一個最小的包間。
我們相繼走進去,服務人員給我們開機后就出去了。我們把脫掉的羽絨服疊好放在一起,默默的各自坐在沙發(fā)的一頭,等著大屏幕快快亮起。然而大屏幕一直不亮,整整過了兩分鐘,進度條才走到了盡頭。這兩分鐘,簡直像兩年一樣漫長。我們不約而同的死死盯著只有進度條的屏幕,屋子里昏暗的燈光增添了些許曖昧,空氣里滿是大寫的尷尬。終于,大屏幕亮了起來,放起了默認歌曲。
“點歌吧,這首默認歌曲唱完就沒有了,而且也不好聽?!蔽覜_著坐在點歌臺旁邊的林淺嶸說。我倆隔著長長的沙發(fā)和大大的桌子,遙遙相望。
“那我點了啊!”他轉(zhuǎn)身看向點歌臺,開始斟酌選擇起歌曲來。我總不能一直盯著他的背影吧?于是我看向了大屏幕,里面的畫面像七八十年代的樣子,歌老的我都沒聽過,看的我百無聊賴。
還好這時候服務生端著果盤進來。還有一壺茶。我趕緊拿起杯子,給我倆都倒了一杯大麥茶。然后看著果盤里的西瓜發(fā)呆。
他點好了歌,示意我去點。于是我從桌子前面走過去,坐在點歌臺旁邊。這時候的他,已經(jīng)躲的遠遠的,坐到了沙發(fā)的正中央。我對他快速躲避的姿態(tài)表示理解,但是,又有點失落。我只是來點個歌,怎么就不能并排坐一起呢?他唱他的,我點我的,不可以么?
于是,我點了幾首梁靜茹的歌,幾首奶茶劉若英的歌。點完之后,我又跨越整張桌子,回到了之前坐的沙發(fā)那一頭。他也慢慢挪到了點歌臺這頭。我們又是遠遠相望了。他唱著我沒聽過的歌,我有些無聊,于是開始吃拼盤里的西瓜。吃了一嘴西瓜汁,他看到后放下話筒,從兜里拿出紙巾遞給我,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了我的手。
我接過紙巾,擦了擦嘴和手,看到下一首是我點的《大手牽小手》,就拿起了桌子上的另外一只話筒。他一曲結(jié)束,我鼓掌歡迎。他輕輕的笑著看看我,然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看著大屏幕,聽著前奏,準備著演唱這首歌。
“還記得那場音樂會的煙火,還記得那個涼涼的深秋……”歌聲傳出來,我看到他的眼睛在發(fā)光。我一直知道自己的聲音和梁靜茹有些像,低音時又和劉若英相似,所以很是喜歡唱她倆的歌。而此時此刻,當我真實的看到他對我嗓音的欣賞和喜歡時,心里更是欣慰異常。我想起了上一個涼涼的深秋,我和林淺嶸相遇,偷偷的關注他,多看他一眼都會欣喜若狂。我們沒有音樂會的煙火,只有音樂課的共同樂章。我們沒有游樂園擁擠的人潮,卻有操場上逆流尋找的方向。
一曲結(jié)束,我放下話筒。他也熱情的給我鼓掌,然后拿起話筒準備唱下一首。我喝口熱熱的大麥茶,開始盯著大屏幕的方向。又是一首舒緩的民謠。我覺得這樣不行啊,氣氛過于平靜,平靜中透露著緊張和尷尬。于是我對他說,要不咱們點點兒勁爆一些的歌兒吧!他好像也很想趕緊逃離這種局面,猛地點點頭,點了幾首花兒樂隊的歌。歌聲一響,他便開始興奮的唱起來,我也在副歌部分跟著他應兩句。
但是事情并沒有完美想象的那樣發(fā)展,氣氛一點兒也不嗨,幾曲結(jié)束,還是老樣子。于是輪到我的歌的時候,我讓他點他喜歡的,不故意假嗨了。他點了幾首。當我唱完,他開始演唱一首叫做《狂草》,“贈明日如從前,揮手作別少年,贈你整個秋天,手一揚落款淮仙!”他端正的坐在那里,靜靜的唱著這首歌,我望著他燈光下的側(cè)臉,仿佛被他帶進了一副草書書法作品里。
接下來的一首《最遠的你是我最近的愛》,前奏音樂響起,我一聽就知道是首特別老的歌,就故作鄙視的說:“你竟然還會這么老的歌,你看這MV感覺都是父母輩年輕時候聽的歌了!”
他見我開玩笑,也笑著說:“別看這首歌老,你肯定會唱!”
“不可能吧,聽歌名我就不會唱??!林大叔!而且,這種老歌風格可能差不多,我可能會聽過,但肯定不會唱?!蔽夜室饨兴笫?,嘲諷他聽歌太老。
他剛想反駁,但是歌曲已經(jīng)開始,于是只好唱起來。果然,我都沒聽過好嘛!然而,到了副歌部分,我被“啪啪”打臉。我竟然情不自禁的拿起話筒加入了合唱,唱起了那句“人生風景在游走,每當孤獨我回首,你的愛總在不遠地方等著我”。原來,他說的沒錯,我真的會唱!我們長大的環(huán)境,可能真的差不多!相似的成長環(huán)境,才能產(chǎn)生共鳴啊!
就在我羞澀的笑著的時候,他唱著唱著忽然停下來,好似跟不上節(jié)奏似的。最后等著音樂到“我”字之前,他本來打算唱出來后接著下一句的,結(jié)果這個“我”字,他一不小心唱成了“汪”,像一只膽怯的小狗叫喚了一聲。我突然哈哈大笑。他也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你今天什么情況?你平時的歌神氣質(zhì)呢?”我捂著哈哈大笑的嘴,調(diào)侃他。
“對啊,我是怎么了?發(fā)揮太失常了吧!我怎么會發(fā)出這樣的聲音?”他捂著半張羞紅的臉感嘆道。
為了緩和尷尬,我跳過去點了一首王力宏和任家萱合唱的《你是我心內(nèi)的一首歌》。我把另外一只話筒給他,問他會唱這首嗎?他說聽過,可能有個別句子不會唱。于是,我坐在他旁邊準備和他合唱。他卻還是照舊偷偷的往遠處移動了一些,差不多過了沙發(fā)的中線。我無奈的扭頭看了看他,寂寞的踢著懸在沙發(fā)前的雙腿,唱起了這首歌。
我以為我們倆會站起來,手拉手唱完這首非常應景的歌的,沒想到啊,他過于紳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