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罰站一節(jié)課吧,在校史館墻邊?!比蝿侔喟嘀魅纬鲋饕?。
然后,我們四個,在初春的冷風(fēng)里,在人來人往涮抹布涮拖把的同學(xué)眼里,整齊的靠著校史館灰色的磚墻,站成一排,接受他們投來的異樣目光的檢閱。
站在這里,下午的陽光打在臉上,就像是站在打了光束的舞臺上。只是這個舞臺上的表演者,在表演一個叫做“罰站”的項目!真的想捂起臉來啊!過往的同班同學(xué)看到我站在這里,像看到了動物園的猴子一樣。好在大家還有大掃除的任務(wù),沒有人湊過來“好心詢問”幾句。我越來越覺得害臊的不行,越想越委屈,竟然有點(diǎn)兒想哭。
這件事,我不后悔。為了能夠像以前一樣天天見到林淺嶸的笑臉,為了能天天收到他的記事本和播音稿,為了能在每次播音時一扭頭就是他,罰站就罰站吧,我無怨無悔。但是,從來都是乖孩子好學(xué)生的我,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受這樣的懲罰,脆弱的自尊心開始一點(diǎn)一點(diǎn)碎裂。我感覺到同學(xué)們的目光越來越炙熱,烤的我臉都紅了。滾燙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使勁兒忍著不哭,但還是能感覺到眼眶逐漸變紅。
“沒關(guān)系,馬上課間就結(jié)束了。上了課,就沒人看我們了。就算現(xiàn)在看到了,也沒事,你依然是那個優(yōu)秀的月禹嫣?!绷譁\嶸察覺到了我的心思,低頭看著我安慰道。
“我……”我剛開口一個字,淚水就不爭氣的滾落下來,哽噎的說不出后面的話了。我梨花帶雨的望著他,心里一暖,哭的更傷心了。
李默明和任勝也情緒低落。他倆都扭頭看了看抽泣的我,說著“沒事沒事”、“我們都陪著你呢”這樣的話。我用手背揩去眼淚,沖他們點(diǎn)點(diǎn)頭。林淺嶸忽然低頭輕聲對我說:“你哭鼻子的樣子好可愛!”
我先是一愣,緊接著就破涕為笑,笑中含淚?!澳悴皇球_我吧?”我吸著鼻涕泡泡問他。
“我說的是真實感受。以前一起游戲的時候,你假裝生氣的樣子也特別可愛?!彼邼恍Α?p> “我哪里有假裝生氣?”我順著他的思維回憶著我玩游戲時的樣子,好像在自己被敵人打回泉水基地的時候,確實會嘟起嘴或者鼓起腮幫子郁悶一會兒。這叫假裝生氣嗎?這叫扼腕嘆息!嘆息自己為何又?jǐn)〗o別人。
“就是你被敵方揍了之后,有時候會那樣子,我偷偷看你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啊呀,我都不敢多看,特別可愛!”他陶醉的說。
我聽了之后心里美美的,早就忘了罰站的羞恥。
“那我除了可愛,沒別的了么?”問這話之前,我故意往右邊挪了挪,林淺嶸跟著我挪過來。這樣,我倆離任勝和李默明就稍微遠(yuǎn)了些,可以說些悄悄話了。
“當(dāng)然有啊!”他側(cè)身過來輕聲說:“你長得好看卻不高冷,身材凹凸有致而不自知,人又幽默又善良,還特別有義氣,非常溫柔,且懂得站在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學(xué)習(xí)成績還好,站在那里自帶貴族氣質(zhì),簡直不給別的女生留活路啊!大家都喜歡你?!?p> “我哪有你說的那么好!”我噘著嘴白他一眼。
“我說的是事實嘛!在我眼里,你就這么好!”他直愣愣的看著我說。我被他的眼神盯的不好意思起來,別過了頭去。
上課鈴聲總算是響起了,同學(xué)們紛紛跑回教室。眼前的這條路,終于安靜下來,就剩我們四個人,不太筆直地站在這里。我回想著林淺嶸夸我的話,對于長得好不好看這一點(diǎn),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也就占個臉小上鏡,眉清目秀,即便是整了容,跟“大美女”這仨字兒也不搭邊。身材和氣質(zhì)這個事他說的就是事實了,哈哈!我從小就參加體育鍛煉,后來跟著媽媽學(xué)起了瑜伽,再后來自己研究肌肉,練就了馬甲線和蜜桃臀,放眼全校女生,也只有古小玉的身材和我有一拼。我自信自己這身材,在學(xué)校排不了第一也會進(jìn)前三甲的。其他的溫柔啊善良啊,我自認(rèn)為自己配得上這樣的評價。但是,這個幽默?難道曾被我文藝氣息壓制下去的幽默感,被他發(fā)現(xiàn)了?
“幽默?”我簡潔明了的問他。
“對,很幽默。有時候,我會盯著你發(fā)來的消息傻笑很久?!彼[起眼睛笑起來。我回想了一下我們的對話,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兒。我的幽默感,終于在我喜歡的人身上發(fā)揮了出來!我報以他羞澀又壞壞的一笑。
一陣清風(fēng)吹過,校史館墻壁上枯黃的爬山虎藤蔓隨風(fēng)搖曳,像極了黃色的波浪。太陽漸漸落下,周身的樹影被拉的很長,緋紅的陽光落在林淺嶸的臉上,將他的鼻翼和嘴唇勾勒出清晰俊美的金邊。我偷偷的看著林淺嶸的側(cè)臉,挪不開眼睛。我的少年,勝似潘安。
林淺嶸仿佛發(fā)現(xiàn)了我在偷看他,扭過頭來看我。這次,我沒有躲閃。我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抿著一張掛滿笑意的嘴,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也含著笑意看著我,眼睛如秋水一樣溫柔靜謐。風(fēng)吹起了我的發(fā),我才下意識地低下頭整理頭發(fā)。他看到我飄起的發(fā)絲,幫著我縷了縷。我的臉突然開始發(fā)燙。
“月禹嫣,你臉怎么那么紅?”任勝突然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指著我說。李默明順著他的手勢方向看過來,捂著嘴巴笑起來。我更加害羞了,著急的跺著腳轉(zhuǎn)過身去面壁。
林淺嶸也跟著轉(zhuǎn)過身來,偷著捏了一下我的臉蛋。我抬起頭用幽怨的眼神看著他。他則嘿嘿一笑,好像捏我一下臉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我忽然踮起腳來呼啦了一下他的頭,像摸小孩子的腦袋那樣,三百六十度環(huán)繞頭發(fā)一圈。他發(fā)量不多,頭發(fā)也短,所以我整個動作完成的非常利落。他先是條件反射的扭頭,看到我得意的笑容,又放下了下意識的防備,一臉寵溺地看著我,好像是在告訴我他很享受我這樣的突然襲擊。
我以為他會還擊,就保持著警惕的姿勢。沒想到他卻從兜里掏出一小塊德芙巧克力給我。
“站了半天,補(bǔ)充點(diǎn)兒能量吧!”林淺嶸邊說邊把巧克力遞到我手上。站在最那頭的任勝探出了半個身子,看到巧克力后大喊一句“我也要吃”。
“就這一個,我都送出去了,你再忍忍吧,馬上一節(jié)課就過去了!”林淺嶸回他。
“重色輕友!”任勝佯裝氣呼呼的樣子回他,說完又笑起來。
“你不也一樣,早晨給誰帶早餐了?”林淺嶸白他一眼。一直沉默偷笑著的李默明,忽然紅著臉低下了頭。原來如此啊,任勝給李默明帶早餐了。他是不是喜歡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