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抬頭望著對面趙儼生開心的和冬瓜干杯喝酒,默默的移開了視線,繼續(xù)拿起了一根烤肉,吃自己的烤肉。恩,肉有點咸。她喝了口啤酒看了眼對面的趙生,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再看看冬瓜,還是一副賤貨的表情,正擠眉弄眼的學他高中老師講數(shù)學題的樣子。
這寂靜又喧鬧的夜晚,他們都放下身上的負擔,盡情的狂歡了。好像這是最后一次的瘋狂一樣。最后,冬瓜喝掛了,幾乎是口吐白沫的和趙生搖搖晃晃的走出了烤肉攤。趙生搖搖晃晃的自己回家了,寶珠則扶著冬瓜打了車回家。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冬瓜拖到床上。累的滿頭大汗,這廝到是很安靜的睡著了,算是有點酒品。甄寶珠倒杯水放他床頭,靜靜的看著床上那個已經(jīng)軟做一灘的人。她有點不放心的把行李箱翻了出來。
打開箱子前,寶珠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看,拿出了那個丑陋的稻草娃娃。自從上次出事以后,它就被自己孤零零的放在箱子里,也再也沒有碰過這個東西。它鎖在箱子里,今天再拿出來的時候,寶珠依然感嘆,做的真是丑啊。手工是體育老師教的嗎?
粗糙的稻草,失去了光澤。幾根細麻繩擰著的纖維,別扭的打著結(jié)。跟丑陋比起來,它的寓意更讓人厭惡!寶珠知道這是一個偶人,一個冬瓜的偶人。她仔細的檢查了一番,希望在這個娃娃的身上找到線索。除了那塊白布頭之外,似乎什么都沒有。
寶珠有點不甘心,于是找了鑷子小心的這個稻草人身上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終于在那束稻草中發(fā)現(xiàn)了幾根混在里面的短短的頭發(fā)和一小塊指甲,寶珠再確定的看了一眼,小心的慢慢把稻草解開,那個丑陋的娃娃變成了一束雜草??磥砩洗蔚穆闊┎⒉荒敲春唵?。
寶珠有些擔憂的望望隔壁,決定明天要去見個人,確定一件事情……的需要去找羅瞎子,他在秦城護城河的南邊一帶干著瞎子按摩的營生。聽奶奶說羅瞎子摸的一手好相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寶珠是沒有見過他摸骨,只是見過他咔嚓咔嚓的給膀大腰圓的漢子扭脖子,那雙手一按一扭再一提,嘴上還抑揚頓挫的打著拍子,就聽著骨頭咯吱咯吱響,最后直接一嗓子直接把人給拉直了。疼得那漢子最后只能喘氣。但是完事后,居然神奇的立馬能直起脖子好了?!
所以羅瞎子的生意還是不錯的,都是中老年阿姨大媽,算的上在婦女界小有名氣。不過他生性懶散,經(jīng)常有一搭沒一搭的出攤,有時候可能十幾天都見不到人,他沒有店面就在護城河邊的老柳樹下練攤,一把馬扎子,一壺老蔫茶就齊活了。他從來不用手機,找他得趕早去河邊守著,他住哪里也沒人知道。
天蒙蒙亮,寶珠就早早來到護城河邊,早起晨練的老頭老太太們都點著燈開始鍛煉了。這冷呵呵的早晨,她在一棵柳樹下,遠遠的看見了羅瞎子。自己上次見他,還是在奶奶的葬禮上,他一臉無所謂的給奶奶上了一炷香,拍了拍寶珠的肩膀什么沒有說的就走了。
這次再見到他,他穿著一件厚重的看不出色的皮大衣,翻毛的領(lǐng)子護著他的半邊臉,只露著那對茶色的眼鏡,抽著煙蹲在河岸的石階上,一圈圈的冒著煙圈像一個黑黝黝的冒著氣的大水壺。寶珠猶豫的喊了一聲:“羅瞎子!”
羅瞎子聞聲扭過頭來,張著嘴伸長了脖子,還是那么蹲著,樣子滑稽得好像一只探頭的王八。顯然他認出了她,站了起來,拍拍手。那掛在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動了動,裂開了嘴,呼哧呼哧的:“嘿!嘿”了兩聲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毫不在意的搓搓手,把手里的那剩下的半根煙塞進嘴里,砸吧砸吧嘴狠狠吸了幾口一抬手扔了出去,拎著馬扎子和茶水缸子,甩著袖子一搖一晃的徑直往前走,看來,今天他是不準備練攤了。
羅瞎子誰也也不搭理,就這么順著護城河穿過馬路,甄寶珠也就這么跟在后面,走過了一條街,在一個胡同口小飯館門前停了下來。寶珠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面打量著,那個油膩的小門臉也沒個招牌,黑洞洞的店鋪也沒見一個人。不過羅瞎子倒是很是自在的,停了一下,抬腳自己走了進去,寶珠不言語也跟了進去。
這種小飯館看著不是做早餐生意,所以早上是沒什么人的。黑漆漆臟兮兮的蒼蠅館子,也不見個人招呼。只見羅瞎子在墻角的一張油膩的桌子旁坐了下來,寶珠遲疑了一下,也湊了過去。沒等自己開口,羅瞎子似乎有先見之明的敲了敲桌子。
寶珠心里一頓,隨即將背包里的包著稻草偶人的紅布,從桌子下面遞了過去,這么一遞一接,很是熟練。這事寶珠門清,小時候常見。羅瞎子伸手接過,捏了一下,抬起頭,一腦門的褶子:“誰?”
“旁人。想請您看看?!睂氈檎f著輕巧,然后巧妙的扭身往外面的街面望去,故意不在乎的四處望望。對于羅瞎子她是知道的,多年察言觀色,最會拿捏人的心思,經(jīng)常針尖大的事情被他說的天都要塌里,擔心他危言聳聽,干脆直接不接他那茬。
不過嘴上再硬氣,寶珠的眼光也是順著余光觀察著羅瞎子,只見那個石頭眼鏡動了動,輕微的點點頭,在桌子下面用兩根瘦長的手指捻起小撮稻草,用力搓了搓,然后放到鼻子下面仔細的聞了一遍。那花白的山羊胡子抖了抖,終究沒有出聲。
氣氛有點尷尬,寶珠小心翼翼的看著對面的人,羅瞎子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那別在稻草人身上的布頭,然后用紅布包好,直接放到里桌子面上,伸手一推退給寶珠。
“給!”這話說中氣十足!
寶珠一下懵逼了,心想是不是自己托大搞糟了?不能吧?這老頭應(yīng)該不至于,寶珠笑得一臉的諂媚,看著桌面上這小小的紅包裹。
羅瞎子的這個意思是要過明路了!就是要主家實話實話,不得隱瞞。其中的意思隱含的就是自己不接這生意,不管這事。這是一些奇怪的老規(guī)矩,不需要知道緣由但是需要遵守,比如寶珠遞東西是從桌子下面遞過去,這表示求人辦事不希望聲張,屬于比較隱秘。
這羅瞎子直接從桌子上還了出來,就表示他需要知道整個事情緣由,主家必須毫無隱瞞。也是在某種程度上變相拒接的意思。這里面的意思就多了,要么是這事難辦要抬高身價多要錢,要么是自己能力不足抗不下來,或者是別的原因,反正就是一個兩個字:難辦!
寶珠皺眉有些不解羅瞎子的意思,自己雖然跟羅瞎子談不上交情,但是奶奶在的是時候,也是有幾分情誼的。而且他到是真有幾分本事,不同于那種流竄的街頭騙子,雖然他長得倒是像個騙子。這些年也是混著討生活不過今天倒是難得見他這樣的義正言辭的模樣。寶珠覺得有些吃驚?這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馬上就來!”不知誰突然冒出一句,嚇得寶珠一哆嗦!循聲音看去,原來在門口的桌子旁邊還有個人影,沒有桌子高,是個矮子。濃密的卷發(fā)貼著頭發(fā),肉憨憨的紅臉,一對銅鈴般的大眼睛,窄窄的小巴,長得一副娃娃臉,望著人的時候,帶著一股孩童般的天真表情,一臉的憨癡。只是偶爾低頭時,滴流亂轉(zhuǎn)的眼珠透漏出的精明被他掩藏的很好,寶珠警惕的看著那個矮子,納悶剛才怎么沒有看見?
只見矮子踱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們,討好的問道:“吃啥?”羅瞎子不言語,矮子看了寶珠一眼,瞇著眼睛笑得謙卑,躲進廚房,不一會端出一小籠包子,兩碗稀飯。熱氣騰騰的端上來,不多話轉(zhuǎn)身繼續(xù)在門口立著,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羅瞎子吭哧吭哧的大口的吃完,擦擦嘴,看著那個包裹,終于開了口:“東西我看了,看路數(shù)像是東北那邊的手法,秦城這邊沒幾個人會,會得都老了。這東西做的粗,不像是行里的人做的,或者是還沒學成的。如果這事是跟上你?”
羅瞎子停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用他那沒有瞎的一只眼睛深深的看了寶珠一眼,看的寶珠渾身起雞皮疙瘩連忙擺手:“肯定不是我,我就,就是好心,問一下,問一下而已。”
“女子,這事如果不是你的事,不要管!”羅瞎子顯然不想繼續(xù)下去,這個人脾氣古怪,前一秒鐘可以嬉皮笑臉呵呵呵,后一秒也許就拉著臉可以掛兩坨冰疙瘩。他的路數(shù)寶珠也弄不清楚,只好順著他的意思,連連點頭表示聽話。
寶珠琢磨著再想搭話,看是否還有余地,結(jié)果羅瞎子大手一揮,陰森森的說:“不是錢!是,事有點大!”這話聽著讓寶珠心里一驚,也不敢插嘴!事大?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