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憋不住心痛,文家齊終于邁開了因為憤恨已經(jīng)繃的僵直的倆腿,飛身撲了過來。
“珠兒!”一個威武的男子漢,此刻聲音里頭竟全是哭腔。
眼看著文家齊就要扶起妹妹,一直垂著頭像是暈死過去的樊襄猛然間喝了一聲:“別動她!”
文家齊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喝驚得停了手,有些意外的看著樊襄。
“你!過來!”樊襄又是一喝。
送秋傻在一邊,幾乎沒了神兒,此時猛的被這么一喝,傻呵呵的指著自己,問道:“我?”
樊襄點點頭,之后又對文家齊放低了聲音,略帶著歉意:“文護(hù)院,你去找一副擔(dān)架來。知春現(xiàn)在不能隨便移動,否則……”想到可能出現(xiàn)的后果,樊襄頓時哽住了。
文家齊努力掩飾悲痛,紅著眼圈點了點頭。
送秋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過來,怯生生的問道:“三小姐,您有何吩咐?”
樊襄道:“你去找一個床單來,結(jié)實平滑一點的。”
“是……”送秋從未見過樊襄這副模樣,趕緊應(yīng)聲。
不一會兒,擔(dān)架和床單都到了,文家齊看見樊襄跪在地上,一直輕輕地?fù)嶂旱念~頭,輕聲安慰著。不知為何,這一幕讓他有些繃不住,淚水瞬間滑了下來。
“都拿來了么?”
“是的,三小姐?!眰z人齊聲應(yīng)道。
樊襄看了看知春,用輕柔到不能再柔和的聲音說道:“知春啊,我們現(xiàn)在要把你先移到擔(dān)架上,然后抬到我那去。可能會有點點痛,你且忍一忍,我們盡量輕一點好不好?”
知春眨了眨眼睛,示意聽見了。淚水就在這一睜一閉之間,倏然而落。
安慰了知春,樊襄振作起精神,對他們說:“先把床單輕輕襯在知春身下,注意,千萬別移動她!”
三人合力將粗綢單子一點一點拽過了知春身下,僅僅這么一個簡單動作,三個人干的滿頭大汗、腰酸背痛。
“好了,現(xiàn)在文護(hù)院你拎著一頭,我和送秋拎著一頭,聽我的口令,一起用力,把知春移到擔(dān)架上!準(zhǔn)備好了么?一……二……三……起!”隨著樊襄的口令,知春被托在床單里,穩(wěn)穩(wěn)地放在了擔(dān)架上。
即便是如此小心謹(jǐn)慎,這一個過程還是讓知春痛的,整張蒼白的小臉?biāo)查g扭曲起來。
三人誰也不忍心去看,急速將知春抬起,馬上往樊襄的小院趕去。
又是一番折騰,總算把知春移到了塌上。
送秋摸了摸額頭的汗水,左右看了看,問道:“知春姐姐睡在這里,三小姐你要睡哪???”
樊襄沒空理會這個,對送秋吩咐道:“馬上去打一盆熱水,找把剪刀來。還有,紗布……”
辟修忍不住提醒道:“丫頭,這孩子傷在內(nèi)里,紗布派不上用場啊……”
聽了這話,樊襄一愣,思路從固定斷骨外傷的策略中醒悟過來。
“熱水布子,先去準(zhǔn)備這些吧?!?p> “是!”送秋領(lǐng)命出去了。
見送秋走了,而文家齊一心撲在知春身上,樊襄退到一邊悄然問著:“前輩,現(xiàn)在怎么辦?”
辟修嘆了一聲:“這丫頭真是勇氣可嘉,不過她現(xiàn)在傷的可是不輕啊,搞不好隨時沒有命。就算是保住性命,怕是以后也要癱在木頭板子上。”
“不行,我不能看著她死,也不能看著她癱瘓。我要救她,前輩,您見多識廣、法力無邊,您想想辦法!”
辟修感受到樊襄情緒的波動,又嘆了口氣:“救她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們需要一顆續(xù)命丹。這可是極品丹藥,比那清丹不知復(fù)雜了多少倍,而且藥材也不容易找到。”
“不管多難,我煉就是了。您說,都需要什么藥材。”
辟修知道此刻想要讓她放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雖知此事兇險且不易,但他還是不得不告訴樊襄辦法。
“你先煉幾顆清單,給這丫頭一日一顆,續(xù)命夠了。你用這個時間趕緊去古森林采藥,這顆續(xù)命丹需要凌艷草、盧華樹的葉子還有石冥炎草的種子,最后,還需要一個蠱澹獸的獸核。其中,以后兩者最難以取得……”
樊襄沒空聽難度等級,直接打斷了辟修的話。
“只要是湊夠了這些東西,便是可以煉出續(xù)命丹了么?”
辟修道:“以你的靈力是夠了,可是若是憑你的煉丹水平和技能……”樊襄聽到“夠了”,之后的話便自動屏蔽掉了。
不管有多么困難,不管有多么危險,為了知春她都能克服。
定了救治方案,樊襄回頭看了看知春,文家齊用很細(xì)很細(xì)的水流,往她嘴里送了一點水,那水量頂多夠她潤一潤喉嚨的。
沾了水之后,知春麻木的面上有了一絲反應(yīng),她的嘴唇一張一合不斷地活動著。
文家齊趕緊湊了過去,輕聲問道:“你想說什么?你慢慢說,哥哥聽著呢?!?p> 知春氣若游離,根本出不了聲音,文家齊聽了好一會兒,突然像觸了電一般猛地支起頭。之后,掩住一臉的悲痛,絞了絞送秋端進(jìn)來的熱水里的布子,輕輕幫知春拭面,把她一行一行留下的淚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掉。
送秋好奇地打聽:“文護(hù)院,知春姐姐說了什么啊?”
文家齊搖搖頭,輕聲道:“沒什么,沒什么?!?p> 可是站在一邊的樊襄聽的清楚,知春反復(fù)呢喃的是:“痛,求求你……殺了我吧……求求你……”
樊襄覺得此刻自己的心,被戳的千瘡百孔。
京都賀蘭城,春怡園。
世子自從離開碧野,很是老實的在家休養(yǎng)了一陣子。這幾日才露面,卻又是被樊襄那死丫頭的消息灌滿了耳朵。
“太后派周大總管親自去碧野樊府提親?!”賀蘭明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
同來的幾個公子哥兒,與鶯鶯燕燕們交頸擦蹭之余,一臉壞笑的說道:“可不是么,雖說消息封鎖的嚴(yán)密,可哥們兒是誰??!”
“那病秧子若是配給那個北倉國的六皇子,怕是兩天就被弄死了吧。”
“兩天?你還真看得起她!”另一個公子哥飲了一杯酒,朗聲說道,“那位可是殺人狂魔,若不是怕他在我朝生事,太后才不會急著給他選妃?!?p> “說到底,還是邊境不利惹回來的麻煩。質(zhì)子人還沒到,咱們倒是先亂套了?!?p> “總之,那樊家廢物勢必會嫁給北倉質(zhì)子了?!?p> “這可是個好消息啊,咱們的世子大人總算不用為這事發(fā)愁了?!?p> “馬上就徹底不用愁了,那丫頭,定是會死在質(zhì)子手上的?!?p> “那我們就可以據(jù)此向北倉發(fā)難了呀,這廢物也算死得其所!”
“為國捐軀。”
“哈哈哈……”
幾人只顧調(diào)笑著,卻沒發(fā)現(xiàn)一向?qū)Ρ梢暦鍢O其熱衷的賀蘭明微微變了面色,一直不說話在一邊所有所思的自斟自酌起來。
樊襄……為什么到哪本世子都躲不開你!
銅制的小酒鼎在賀蘭明慘白的兩指間,漸漸有些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