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之后，戚汐還是說：“媽，事兒確實是那么回事兒，可是如果朵朵沒了，您的傷心程度會因為我再生一個而減輕，還是會看到他，就想起咱們沒能照顧好的朵朵呢？”
楊萬芳沉默了，作為母親，她知道，許彥明和許彥君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割掉哪個，她都一樣痛不欲生。
可這話落在臥室里的許道有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好在，戚汐在后面又跟了一句：“所以，這些對我來說倒是不那么重要，我猶豫的主要還是照顧孩子的問題。”
“要不……媽，你跟我爸搬過來吧，在這邊買一套房子，這樣就不用把孩子抱回去了?！?p> 楊萬芳聽罷，忙說：“怎么地我和你爸也得掙錢啊，要是搬過來了吃啥花啥？再說了，這邊我倆也沒什么親戚朋友，想串個門都沒地方可去，就算要搬吶，也得等我倆干不動的那一天。”
“孩子抱回去都一樣，學(xué)校那邊也有，咱們那的幼兒園，每個月才三百多塊錢，管三頓飯，照顧的可好啦！”
知道自己說的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戚汐也不再跟楊萬芳爭辯什么，只是順著她感嘆道：
“真的??！那么好吶！我們這邊幼兒園都一兩千，朵朵幼兒園還七八百，一天也就三頓飯，這還是便宜的呢。”
楊萬芳說：“要不把朵朵也送回去上學(xué)算了……”
其實像這樣的時候真的是數(shù)不過來，楊萬芳是不管看到什么，遇到什么，都能聯(lián)想到二胎上，然后旁敲側(cè)擊，潛移默化的想要一點點腐蝕戚汐對二胎的態(tài)度。
其實戚汐也不是完全聽不進去，只是她覺得，多養(yǎng)育一個孩子需要太大的勇氣，而她暫時還沒有。
下午三點四十，朵朵準(zhǔn)時放學(xué)，是戚成志去接的她。
遠遠的看到姥爺，朵朵并沒有戚成志相像中那樣的興奮，反而有些不開心的說：
“姥爺，今天怎么是你來接我呢？”
“怎么，姥爺接你不好嗎？”戚成志問。
朵朵撅著小嘴說：“不是啊，就是我以為來接我的會是媽媽，我還給媽媽做了小紅花呢！”
“是嗎？那把小紅花留著，回家再給媽媽就行了?！逼莩芍菊f著，見小外孫女還是不開心，便又說：“那姥爺帶你去買玩具好不好。”
朵朵猶豫了一下，點頭，勉強道：“那也行吧?！?p> 戚成志不襟感嘆：“哎呀~這一天天的，我還得求著你給你買玩具……”
直到玩具拿到手，朵朵撅著的小嘴才稍稍好了些。
這事，回到家后，戚成志就跟戚汐說了，正在給奶奶剪頭發(fā)的戚汐將目光投向朵朵，朵朵小目光閃躲，不敢跟戚汐對視，低頭玩兩下玩具，吐吐舌頭，又瞪瞪她姥爺。
戚汐板著臉說：“你還敢瞪你姥爺。”
這時，坐在椅子上剪頭發(fā)的奶奶說話了，她雖已年過七十好幾年了，但是身子骨還算硬朗，說話也清脆有力，“來，汐汐啊，到奶奶這來，別聽你媽媽瞎說，你姥爺都沒好幾年了，她還拿他嚇唬你。”
“……奶奶……”戚汐在后面剪頭發(fā)的動作停住了，剛想說話，朵朵卻跑過來，奶聲奶氣的說：
“太姥姥，我是朵朵，汐汐是媽媽。”
老太太這才有點回過神，又看了看戚汐，和藹的笑著道：“你看看，我這老糊涂，原來是朵朵啊，我還以為是朵朵呢！”
“噗……”坐在一旁的戚成志終于還是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朵朵也跟著“哈哈”笑，仿佛在化解她剛剛挨訓(xùn)的尷尬。
戚汐也笑著搖搖頭，這一天到晚，還真是熱鬧。
其實，奶奶患上阿爾茲海默癥已經(jīng)好幾年了，剛開始的時候還不嚴(yán)重，只不過是剛剛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很快就忘記了而已。雖然一直都在吃藥控制，可是這種病卻是治不好的，吃藥也只不過能延緩一些。
時間久了，奶奶的癥狀越來越嚴(yán)重。
近幾年發(fā)生的事幾乎忘得一干二凈，記憶里就只剩下年輕的時候，所以，看到朵朵，她總會認(rèn)為那是小時候的戚汐。
不過她也有明白的時候，只是，現(xiàn)在那種時候是越來越少了。
一直等到許彥明下班回來，一家人才準(zhǔn)備開飯。
見到許彥明，奶奶又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客氣的說：“二狗來啦，快坐快坐，正好趕上飯時。”
二狗是奶奶年輕時，鄰居家的小孩，也是戚成志從小的玩伴，不知為什么，奶奶每次見到許彥明都會叫他二狗。不過戚成志更慘，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卻總是被認(rèn)成山上養(yǎng)馬的。
起初剛知道老太太開始不認(rèn)人的時候，家里人都傷心壞了，就連向來以頂梁柱自居的戚成志都大把大把的抹眼淚。不過，現(xiàn)在也都習(xí)慣了，有時候還能被當(dāng)成笑料，拿出來調(diào)侃一番。
又是一大桌子豐盛的飯菜。
這次可比上一次戚汐她們來吃飯時更加豐盛了好多。
徐敬梅說，奶奶最愛吃她做的紅燒肘子，糖醋帶魚，亂燉菜。二叔兩口子都信佛，吃的清淡，這些估計在二叔家肯定是吃不到的。
雖然知道奶奶年紀(jì)大了，也吃不了多少，可徐敬梅還是做了一大桌子。
戚汐調(diào)侃她道：“媽，你就不知道一天做一樣嗎？這一下子做這么多，吃不完，明天后天都吃剩菜啊？”
徐敬梅白了戚汐一眼，道：“先讓你奶奶解解饞，以后想吃再做唄，剩了不是有你爸呢嗎?！?p> 戚汐覺得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兒媳婦，奶奶這個狀態(tài)，照顧起來其實很不容易，但是媽媽從未嫌棄過半分，即便奶奶有三個孩子，可是大部分時間還是會留在這里，因為媽媽不放心其他人照顧。
當(dāng)然，奶奶也最喜歡她，這么多人，甚至連自己的兒子她都忘了，卻唯獨記得她。
拿起筷子，奶奶平平穩(wěn)穩(wěn)的夾了一筷子魚，卻并未放進嘴里，而是左端詳右端詳，然后疑惑的問：
“小梅?。∵@是啥？”
徐敬梅說：“媽，這是魚??！”
“是嗎？魚？沒吃過?！?p> “……”徐敬梅愣了愣，喃喃道：“你奶奶連最愛吃的魚都沒吃過了，看來這一個月是又嚴(yán)重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