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杜默自來到這個小鎮(zhèn)，與魂完全搭不上話，她晃動手腕。

　　“你能聽懂這里的話嗎？”

　　鐲子慢吞吞答聽不懂。

　　“那知道怎么出去嗎？”

　　“你覺得呢？”

　　杜默撇撇嘴把手放下，突然靈機一動，拿起聚魂蕭在地下寫了一行字：請問如何去榕樹頭？怎么去人間？

　　她拉過幾魂來，對方通通搖頭擺手。不急，她又用蕭畫了一棵大樹，一個火柴人，那人往大樹方向跑，還特意在樹和人之間畫了一個箭頭。另外還畫了一個太陽，太陽下有一條橫線，橫線下是火柴人，人往太陽跑去，她拿蕭連指帶比。

　　有兩魂走來，似乎聽懂的樣子，點了點頭。

　　她可真聰明，邊得意，邊跟著兩魂走。走出小鎮(zhèn)，兩魂停下，示意她向前。杜默走前去，前方開始煙霧繚繞看不真切，腳下也不知何時變成懸崖，聽得浪水拍岸聲。她是個旱鴨子，小時還溺過水，趕緊往后退?；仡^就撞見兩魂別有意味的笑，懸崖轟然坍塌。

　　杜默往上飛，卻被一個“泡泡”托起，接著猝不及防地陷進泡泡里。掙扎間，一巨鯨從水里一躍而出，托起水泡。

　　杜默拍打水泡，大喊：“是藍無嗎？”青無可以和人交流，若是藍無，同為一個物種也應可以。

　　“是我。”

　　“能幫個忙嗎？”

　　“我不愛幫人，只愛玩。”藍無身體向上揚，杜默滑至尾部。魚尾輕輕一甩，某人在空中啊啊啊大叫。眼看要落入水里，大魚從水里冒出用頭一頂。

　　巨鯨躍出水面，飛到空中，擦過水面，再進入空中。這像極了杜默小時候拿石頭打水漂的游戲，只是完全沒有那種樂趣，在魚背上下滾動的她心臟都甩到嘴邊。

　　來回幾次，藍無一尾巴將杜默拍入空中。水泡裂開，昏頭轉向的人被一朵茉莉接住，慢慢飄入水里。

　　“玩夠了，就回去?！?p>　　“好嘞。”藍無歡快地噴噴水，沒入水中。

　　杜默被晃得想吐，站在花里好半天才緩過來。

　　“還好嗎？”青無站在茉莉上，淡淡問道。

　　花上的人從腦里隨手拉個問號：“這是邊界之海？”

　　青無微微頷首:“我?guī)愠鋈??！?p>　　哎呦她的媽喲，邊界之海這么容易進的哦，什么鬼。杜默憤憤不平，這么輕易就叫魂騙她進邊界之海兩次，貌似此次“幕后黑手”還在水中暢游，

　　“我?guī)愠鋈??！鼻酂o重復了一次。

　　杜默真拿不準魂的魚思維，毫無意外她的到來。一個戲弄，一個冷冰冰就差點在臉上寫別問。她安慰自己他人地盤不能貿然發(fā)飆，明顯飚不過，一定會尷尬。便嗯了一聲。

　　走出庭院，她擠了個笑：“謝謝。你能告訴我如何去榕樹頭，或是能帶我去找地魂鬼嗎？”。

　　“好?！?p>　　一朵茉莉自杜默腳下出現(xiàn)，載著她飛向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此的伏洞。她來不及道謝，來不及看清，仿佛間隔幾秒就出現(xiàn)在海邊。

　　海灘上人不少，不是泳衣就是清涼薄款。杜默把外套搭在頭上，尋了個標志性建筑——幾個約高七八米帶有翅膀的人形雕塑。她拿出手機定位，夏寧，高溫預警。又翻出通訊錄撥了電話。

　　當又瘦又高的人往她而來，她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哥，可否分你我一口飯一口飯養(yǎng)起來的八斤？童叟無欺，概不退還?！?p>　　“你剛去哪了？”

　　“就是……”

　　陽玥露出些許詫異，隨即轉回正事：“鬼背著無名山跑不了多遠，能走出這座城都很難。魂使對無名山的氣息很敏銳，她能幫我們?！?p>　　陽玥將手捂上右眼，攤開手時上面有一只小蝸牛。蝸牛飄到面上方，變得小狗般大小，兩只觸角不?；蝿印?p>　　如此可愛？杜默蹲下身去摸蝸牛的觸角，反被其打回來，手背發(fā)紅一片。

　　“別碰。”蝸牛轉頭對陽玥說：“他們有意藏匿，無名山的氣息很弱，我們先鎖定大致范圍?！?p>　　杜默吹了吹手，悻悻起身退到一邊。在聽到一如小女孩般稚氣純真的聲音，立馬閃著星星眼。

　　蝸牛是爬的很慢的，但這只蝸牛超速飄行。兩人跟不上其“步伐”，落了單。

　　陽玥眼睛恢復正常，招呼杜默去快飲店：“先喝點東西?！?p>　　“好?！?p>　　杜默戳著杯子里檸檬片，想著是時候嘮嗑，便問：“魂使是什么？”

　　“魂使在虛無之界存在時就出現(xiàn)了，天生魂體，力量強大，等同于靈魂或是更高于。形態(tài)與魂差異很大，特用魂使尊稱。”

　　“青無和藍無也是？”這兩條魚很是“不同”。

　　“恩，青無常以人形出現(xiàn)，就不以魂使來稱。她是魂使中唯一有人形的?！?p>　　“還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來著。為什么魂會有彩色和黑白之分？明明在地下是黑白的，來了人間又有顏色？”

　　“人體消亡，脫離出的魂只有黑白兩色。經(jīng)地下再回到人間又恢復色彩。聽說是離開時，斷了聯(lián)系，歸來時仍有眷戀。顏色即表心思，才會如此表現(xiàn)。也只是聽說，具體原因不詳。人間有這樣的說法，一個人死了，不算死，當無人想起時才算真正死去。對于魂而言在無人真正意義上的想起他，其生前記憶會全部消散，顏色由黑白變成彩色，與和人間沒有一絲關系。這種想不是緬懷，并非感慨，也非悼念，是思念。”

　　女生吸了口飲料竟有一絲悲從中來：“無名山的魂好像都是黑白？”

　　“那算是對他們的一種懲罰，他們也無變換能力。受魂體顏色影響，魂變換出的一切都和自身顏色性質一樣?；晗惨李伾劬釉谝黄穑@導致地下有明顯的色彩區(qū)域之分。”

　　兩人都將新點的小吃掃光之際，蝸牛飄進了店。

　　“我已鎖定范圍，你們先和我一起看看具體方位?！?p>　　兩人會意，去廁所開眼隨即跟上蝸牛。

　　他們在一中學落下，蝸牛道：“這一帶氣息較強，恐怕是惡鬼。你們要重點注意，畢竟都是學生。”

　　“明白，另外一個地方在哪？”陽玥問。

　　“海灘。”

　　太陽稍弱，海邊游泳玩耍的人大幅度增加。杜默坐在沙灘上打電話給陽玥匯報情況，那方也暫無動靜。她攥著沙，目光跟著海里嬉戲玩耍的人，心里直想抱個游泳圈沖進去。

　　她將手中的沙子扔向身旁的大蝸牛，沙子穿過落回沙灘。

　　“魂使，你看哪里挺漂亮的。”杜默指著海平面，水天相接，青天白云。

　　對方不理她，只將兩條觸角甩了甩，杜默竟下意識一瞬開眼用手去摸。當即時速度之快，兩條觸角甩她臉上，左右各一紅印，她不敢造次了。

　　她倆自此進入互不理睬模式。蝸牛在空中巡視，人就在下方溜達。一路下來她左手烤腸，右手串串，脖子上掛著裝好防水套的手機。

　　天色漸黑，在巡邏執(zhí)勤的人員的催促下，杜默和游客一起上了岸。而岸上夜市才拉開帷幕，燒烤、大排檔早已經(jīng)人滿為患。她溜進一家海鮮大排檔，點了菜坐在角落。到底還要呆多久？吹了一天海風，真想躺在床上。

　　從店里出來，挺著肚子的某人在岸邊消食瞎逛個把小時，陽玥才來和她匯合。

　　“小杜，你先找個地方休息。鬼在人間只能呆上三天，或許今天，或許明日。我們要保存體力?！?p>　　“不用找，有現(xiàn)成的?！倍拍器镆恍Γ蝿邮滞?。

　　“行?！?p>　　陽玥盯著圈在樹椏上的白玉，難免有些不適。這家伙既不愿讓他進百里之地，又不愿呆在他身邊。

　　罷了，鬼常年壓迫于無名山之下，魂體比一般魂要孱弱得多。最多三日要么回地下，要么現(xiàn)身。如果想“自殺”早就選正午時刻，虛無之氣散得快。此番藏匿，是想找某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