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傾城帶著長佑長歡施施然逛街,這半月城雖是邊境小城,但東黎國的風(fēng)貌可窺一斑,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只是她發(fā)現(xiàn)了一件趣事,前方有幾個孩子互相追逐,時不時撞到幾個行人。原本這一幕可以說是天真爛漫,但她看的分明,被撞那幾人的錢袋此刻已經(jīng)不翼而飛了。小小年紀(jì)卻是熟手,還是團(tuán)伙作案,正好閑的發(fā)慌可以找點(diǎn)樂子。
慕傾城回頭卻不見長佑長歡,目光搜尋到路邊小攤,頓時驚了一跳。只見二人和周邊攤主聊得熱火朝天,旁邊賣水果的嬸子一個勁往他們懷里塞紅果,賣胭脂的小姑娘捏著手絹含羞切切,賣鹵味的大叔笑的極為豪爽,那氣息比之練過的江湖客也不遜色。
發(fā)現(xiàn)慕傾城探尋的目光長佑二人快步趕了上來,手里拎著幾個紙包,懷里抱著一堆紅果,仔細(xì)看看還有幾盒胭脂。慕傾城有些后悔為什么要帶這兩人出來了,有些丟臉,干脆回頭不看,這兩人是誰其實和我并不熟。
“小師姐要嘗嘗嗎?”二人遞上一個紙包,里頭一個油汪汪的大豬蹄髈,順勢把懷里的果子往前拱了拱表示真的很好吃都給你吃。
慕傾城扶額,“吃的也就罷了,您二位這幾盒胭脂是什么意思,自己用么?”
“方才那位姐姐給的,說是可以拿去送女孩子,放心都付過錢了,莊主說過出門在外一定要熱情,而且不可以隨便拒絕女子的請求”,言畢還回頭沖胭脂攤的方向和善一笑,表示我們很熱情,完全沒有丟莊主的臉。
慕傾城無語,只想把這兩人送走,“晚上胡城主設(shè)宴,你們少吃點(diǎn),早去準(zhǔn)備?!?p> “宴會好玩嗎?”
“歌舞升平,推杯換盞,自然是十分有趣。”
看著二人眼中憧憬的光彩,慕傾城很滿意。
“小師姐你不去嗎?”
“你們先去,我去順道抓幾個小賊,要是去晚了你們就跟小非夜知會一聲?!?p> 二人離去后慕傾城笑意還未消散,這種晚宴怎么可能有趣,來人可是東黎太子,半月城主自然不敢放肆,一套套都得按禮數(shù)來,頂多枯坐著聽幾首清音雅樂,怕是連交談都少的可憐,她倒樂得不去。
慕傾城把錢袋掛在顯眼處依舊施施然逛著四處瞧看。這伙小賊定是慣犯,但身上或多或少有些淤青,旁邊小胡同里有人盯著他們。這其中的貓膩并不難猜,慕傾城目光微冷,毆打脅迫一群孩子做這見不得人的營生,可真是死有余辜。雖然憤怒但她并未做聲,一直在這條街上晃到天色微暗,跟著那群孩子進(jìn)入一條陰暗的小巷。
果真不出她所料,“走快點(diǎn)!”一個面色狠厲的男子在前方呵斥道,聽到這聲音后孩子們明顯一個顫栗。一個稍大點(diǎn)的孩子湊近把偷來的錢袋悉數(shù)交給他,卻被一腳踢翻在地“才這么點(diǎn),一群小兔崽子每天就知道偷懶,皮又癢了是不是!”那個孩子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卻隱忍著一聲不吭。
慕傾城早就注意到了那個孩子,比剩下的孩子略大,似乎是他們的領(lǐng)頭人,偷來的錢都放在他那里。而且,那個孩子的傷最重,左臂無力地垂著,應(yīng)該是被打折的,沒有經(jīng)過任何醫(yī)治。最讓慕傾城心驚的,是那雙眼睛,白日里與他對視,麻木到平靜的眼神中有著和中年男子如出一轍的狠厲。
那人還想繼續(xù)發(fā)作,聽到屋里的呼喊后轉(zhuǎn)身進(jìn)去。挨打的孩子在其余人攙扶之下站起,緩緩走出小巷。慕傾城坐在房頂聽到他們似乎有什么計劃,說南巷今晚有一筆大生意,再度悄無聲息地跟隨。
這三人漸漸走出城門,來到郊外一座人跡罕至的破廟。方才聽他們提到南巷,應(yīng)當(dāng)不是這里,除非是有同伙,慕傾城耐著性子隱在樹上等了許久,見月色中兩人蒙著面朝破廟趕來,似乎是扛著個人,臉上登時浮起冷色。廟里人聽見動靜一起張羅著把人抬了進(jìn)去,那一瞬間慕傾城看到了受害者的臉,雖未看清,但覺得有點(diǎn)眼熟?
“老大,這個人當(dāng)真那么值錢嗎?”
“廢話,你瞧瞧這樣貌像是窮光蛋嗎?”
“萬一這小子也就看著人模狗樣兒,或者他家里人不來贖他該怎么辦?”
“嘿嘿,那便將這小子賣了,長得忒俊,也能賣個好價錢!”
慕傾城不再猶豫,當(dāng)即出手將這伙惡賊斃命。她從不是善人,這些人為害一方死有余辜,何必留著性命繼續(xù)禍害那些孩子。這時她才想起還有一位被綁來的肉票,轉(zhuǎn)身看時卻身形一晃,大吃一驚。身后的人早已醒轉(zhuǎn),靜若春水的眼眸正看著自己。但讓慕傾城吃驚的卻不是這個,如此近的距離她終于看清了這人的容貌,和兩年前江南涔水之上那位姑娘一模一樣,可那分明是位姑娘??!
“今日花朝得遇姑娘也是緣分,這朵荼蘼贈與姑娘,萬望姑娘莫要推辭,日后有緣,江湖再會?!蹦絻A城陷入兩年前的回憶,當(dāng)時的女子風(fēng)華絕代,由不得慕傾城印象不深刻,兩年來也時常能想起,眼前這白衣公子當(dāng)真和那位姑娘一模一樣。
白涼靜靜看著慕傾城,一身打扮不似那時華貴,但那雙曾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他夢里的眼睛卻沒有任何變化,輕狂不減,清朗依舊。而且,這副看呆了的迷茫神色,十分有趣,竟覺得有些可愛。
“此番多謝姑娘仗義相救?!?p> 慕傾城被這一聲拉回現(xiàn)實,便想解開心中疑慮,“公子長得像極了一位故人,只是,那人卻是個女子?!?p> “想必姑娘是見過我姐姐了,不知是何時之事,可否告知以便驗證?”,白涼含笑作答。
若是如此,倒也說得通,慕傾城心下已經(jīng)信了大半,畢竟二人長得一模一樣,“兩年前花朝節(jié),涔水之上。”
“聽姐姐說過,當(dāng)時有位女公子救了她才未落入賊寇之手,施救之人可是姑娘?”
慕傾城笑笑,“談不上救人,只是以你姐姐的才情樣貌,不該被那些人驚擾?!?p> “既如此,也是大恩,況且今日姑娘仗義出手,也是有恩?!?p> 聽這話慕傾城卻有些愧領(lǐng),今日之事自己即便不出手,也是一樣的結(jié)果,這位公子顯然并不是被綁來的,想來也是和自己一樣想追查元兇。“說有恩實在是言重了,還不知公子姓名?”
“白涼?!?p> “我叫慕傾城,可否順道請教你姐姐芳名?實不相瞞,當(dāng)年一見十分仰慕,也曾找尋但皆無果,今日遇到公子,也算是緣分不淺?!?p> “涔水之上遇你之人,叫白燕離?!?p> 慕傾城并未聽出這話的玄機(jī),直到某日有位小郡主拿著本婚書到她面前方才頓悟,不過也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