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真假姐弟
安然將頭慢慢靠上安宇的密發(fā)中,手輕輕觸碰安宇的臉頰,這個小小的少年竟然已經(jīng)不知不覺中長成了大人的模樣。
已經(jīng)多久沒有仔細(xì)的看過安宇了,他的眉眼已經(jīng)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感,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什么,眉頭總是皺著。
車哐當(dāng)一聲,應(yīng)該是壓到了石頭,眾人在車內(nèi)上下顛覆,安然緊緊摟住安宇,可還是抵擋不住車子的顛簸。
“唔……”懷中的人輕呼出聲,安然只能緊緊摟著他,用自己的身體減緩安宇的震蕩。
陳默摟著蘇蓉,個子高的他彭地一聲就撞到車頂,趕緊捂住頭佝僂身子,段亞飛也是緊緊抓著車頂?shù)陌咽?,盡量控制平衡。
開車的趙梓風(fēng)也不好受,他這條道路上橫七豎八的排著車子,本來車技就不好,又不能撞上去,只能退而求其次,繞遠(yuǎn)一點,馬路牙子起起伏伏并不平整,好歹車能順利走下去啊。
“對不起了,堅持一下,馬上就好了。”趙梓風(fēng)艱難的控制著車子行走的方向。卻又無可奈何。
彭!
又是一聲,這次的炸彈聲已經(jīng)被它們遠(yuǎn)遠(yuǎn)的甩在了身后。蘇蓉忍不住回頭看著揚起的灰塵,這個她曾經(jīng)在過的城市,就這樣被化為灰燼。
城中,或許還有跟他們一樣的幸存者,在某一個小小的角落里,靠著僅有的物資,艱難努力的活著。
這一枚枚落下來的炸彈,不僅轟炸著城中的喪尸,更是在毀滅城中人的生路。
生逢此時,本來就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情,前途需要自己去闖,光明的未來需要自己去掙,最可怕的不是自己行走的路是油汗水鋪墊的努力,而是即將要面對的完全黑暗的前途末世。
車子走向了大道,逐漸平穩(wěn)。陳默終于能夠堂堂正正直起身子,不必佝僂在車子中,也能空出心神,抓住蘇蓉的手,輕聲安慰。
蘇蓉又怎么會是那么脆弱,從小的孤兒生活讓她早就認(rèn)清了這個世界本來該有的樣子,別人的厭棄與他人的驅(qū)逐,早就在她的心靈中深深的生根發(fā)芽。從小到大,她沒有安然那么幸運,始終有安宇作陪,她只有她自己啊。
有多少個夜晚,是她瑟縮著身子躲在角落里,因為天氣的寒冷而瑟瑟發(fā)抖。有多少個夜晚,是她撿著別人不要的垃圾苦苦求生。
她就是一棵在貧瘠的土地中慢慢生長的幼芽,它生長所需要的肥料不正是自己的冷漠和堅強嗎?
蘇蓉感覺到陳默逐漸加重的力氣和擔(dān)憂的眼神,抬頭沖他莞爾一笑,還好,天上掌管命運的神仙終究是心疼他,派了天底下最優(yōu)秀的男人來到她的身邊,和她一起共渡難關(guān)。
蘇蓉又想起陳默的父母,心里一陣?yán)⒕?,?zāi)難發(fā)生之前,陳默的父母給她打過一個電話,惡劣的話語之中全是諷刺與嫌棄,嘴里始終重復(fù)一句話,就是讓蘇蓉離開陳默,她配不上陳默。
一直堅定的蘇蓉,在聽到陳默母親的電話后,也開始仔細(xì)考慮陳默是否是她的歸宿,現(xiàn)在的陳默嘴上說著愛她,可是十年二十年之后,這份愛情還能始終如一嗎?
蘇蓉將滿身的尖刺褪掉,想要轉(zhuǎn)身離開??墒亲詮臑?zāi)難發(fā)生之后,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她突然覺著,這個長相普通但是心里熱烈的傻大個兒,真的是她可以交付一生的人。
蘇蓉扭過頭,不再看陳默,望著路上平闊的玉米地,看著破土而生的玉米幼苗,仿佛一切都還是之前的模樣。
叔叔阿姨對不起,你們的寶貝兒子,我舍不得放手,你們可以罵我自私,可以罵我所有,但是再怎么樣你們也不能否定,我對陳默的心意。
“安然?”肩膀上,安宇虛弱的開口喚了一聲,安然小心的將他的頭微微扶起,耳朵貼上去,為了防止車子再次顛簸,緊緊摟住。
“熱......你.......放開.......“
安然皺起的眉頭忽然放開,手里一松,任由安宇倒向后座,這臭小子。
蘇蓉感覺到旁邊一陷,轉(zhuǎn)頭就看見安宇咧著嘴看著安然一臉憋屈的模樣,“安宇,你醒了?”手自然的敷上安宇的腦門,仔細(xì)感受了一下,燒已經(jīng)退了,人也已經(jīng)醒了,蘇蓉頓時感覺自己有種神醫(yī)的巧手,看看,經(jīng)她診治的,都能痊愈。
安宇點點頭,雖然已經(jīng)醒了,但是他渾身還是沒有力氣,剛才車晃動顛簸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暈暈乎乎有了意識,之后就感覺到了安然的一聲痛呼,安宇只能想辦法從安然懷里出來,防止安然再次給他當(dāng)肉墊。
“別理他,讓他自己笑吧,沒良心的臭小子!”面上裝的兇神惡煞,可還是忍不住將安宇的頭換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依舊靠在她的肩膀,安宇的手緩緩探過來,握住安然。
安然也隨著安宇的動作,緩緩握緊,低聲在安宇耳邊輕哄:“睡吧,睡醒之后身上就不痛了。”
安宇撒嬌般蹭了蹭自己的腦袋,在安然的頸窩處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安心睡去。
蘇蓉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天啊,這還是她認(rèn)識的安宇嗎?
他和安然,真的只是姐弟嗎?兩個人的臉龐沒有一處相似的地方,就連兩個人的年歲,好像也差不了多少。
“怎么了?”見蘇蓉看自己出神,安然疑惑的提醒,蘇蓉一笑,說了句沒事,就又看向窗外,不再看她。
段亞飛安靜的看著后視鏡里安然的一舉一動,就連剛才安然對安宇無微不至的照顧,也是盡收眼底。
一股子酸澀悄悄爬上心頭,安然姐和安宇哥的感情,真的很好。
如果自己受了傷,安然姐會不會也這么照顧自己呢?
應(yīng)該不會吧,無親無故,安然姐能照顧他就不錯了。那還敢祈求更多呢。
段亞飛悄悄摟緊懷里奶奶的骨灰罐子,這個世界上,最疼愛他的爸爸媽媽還有奶奶,都走了,只留了他一個人,他也是孤兒了……
沒有人注意到,在這個小小少年的眼角滑落的兩行情淚,也沒有人注意到,少年抽泣的鼻音,和抽搐的背影。
他小心的,在沒有人的角落里,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哪怕很痛,都不肯發(fā)出聲響,只是留給他們一個獨立堅強的背影,給信任他的人一個堅實的依靠。
沒有誰是誰永遠(yuǎn)的靠山,我們能依存的,只有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