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卑微如塵ro扭曲如蛆
張澤中死了。
在確認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后姚長青算是崩潰了,但崩潰歸崩潰,生活還得向前看、向前走。
“掌門師弟的死與離火宗絕脫不了干系,姚師弟,還記得那天……”
“仇恨”在大多數(shù)時候都不是一個好詞,但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時候它真的很有用。
仇恨點燃了姚長青,令他走出了崩潰、進入了一種亢奮狀態(tài)。
此狀態(tài)被稱為“復(fù)仇”。
“我要為掌門師兄報仇!”姚長青的眼睛紅得讓公孫羽幾乎懷疑他偷學(xué)了《迎風(fēng)一刀斬》,他狀若瘋牛地在停馬場里來回跺步,就跟害死張澤中的兇手就在他腳下似的。
場中想要復(fù)仇的人并不只有姚長青一個,但是由于諸人想要復(fù)仇的目標并不統(tǒng)一,所以他們并不能現(xiàn)場組成一個“復(fù)仇者聯(lián)盟”。
相反的,在張老板“認親”結(jié)束后,場中的諸人分成了兩派。
一派為“多數(shù)派”,他們的仇敵是離火宗。
另一派為“少數(shù)派”,她的仇敵是張老板。
“她”指的是申莫愁。
在姚長青不再壓制她之后,她恢復(fù)了自由,但她并沒有做任何事——除了站在原地、冷冷地以充滿憎恨的目光看著張老板。
張老板在被盯了一會兒之后總算是開了口:“申姑娘,關(guān)于你的事,我只能說一聲抱歉。我們打開門做生意的,顧客付錢購買商品,我收錢提供商品。只是普普通通的等價交換而已?!?p> 申莫愁聽了后先是點了點頭,隨后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公孫羽。
公孫羽閃躲著沒有與她目光相接。
“好,我明白了。”她用很尋常的語氣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但在公孫羽耳中,這句話里的每一個字都重逾千斤、如小刀般刺進他的心口。
他知道,申莫愁是在等他做一個選擇。
他也知道,自己無法做出申莫愁想要看到的選擇。
想要對付離火宗,光憑如今的水柳派真是想都別想。
他需要幫手,強大的幫手。
立刻就能幫上忙的幫手。
而眼下,與水柳派同仇敵愾的張老板以及張老板手下的勢力便是他們最好的幫手。
而且張老板還是張澤中的弟弟,從某種角度上來講,他也算是水柳派的一份子。
除非掉線已久的系統(tǒng)大神跳出來發(fā)布一個任務(wù)限定公孫羽不準和張老板合作、限定公孫羽立刻與張老板翻臉,否則他真的沒可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當一個一身正氣的大俠——就算是他想當個一身正氣的大俠,姚長青恐怕也不會答應(yīng)。
大俠都是孤獨的。
他暫時還不想當大俠。
申莫愁看著他,等著他的表態(tài)。
他的閃躲便是他的選擇,申莫愁看在眼里。
轉(zhuǎn)回身,轉(zhuǎn)回頭,申莫愁笑了。
像是古董花瓶摔在地上裂成的笑臉,她就這樣笑了。
她帶著這幅笑臉緩緩地收起了左手中的劍、張開了左掌。
她的左掌上佩戴著從山信身上繳獲來的、被公孫羽按功勞分配給她的儲物戒。
一股墨綠、幾近黑色的氣柱自儲物戒中洶涌而出。
她什么都沒有說,什么都沒有控訴、什么都沒有宣告,她就是這般出乎眾人意料卻又極為合情合理地出了手。
“小心!有毒!”身為老江湖的張老板一見這氣柱的色澤便猜到了它的療效,當即鼓動掌風(fēng)將氣柱轟散、逼開。但他這番動作無疑是促使了毒煙的擴散,停馬場中的馬匹一匹接一匹地在毒煙中倒伏、死亡,有些反應(yīng)稍慢的黑衣人們也是一般地倒地身亡。
想要阻止毒煙的擴散,唯有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張老板心頭火起兼焦急,縱起水柳陰劍朝申莫愁兜頭罩下。
公孫羽早在申莫愁轉(zhuǎn)頭看他的時候就知道事情要糟,但他終究是不忍將之叫破。
他們要對離火宗進行復(fù)仇,這合情合理。
申莫愁要對張老板復(fù)仇,這也合情合理。
他既然不能幫著申莫愁復(fù)仇,那么他能做的只有不去阻止她。
人在笑。
毒煙在咆哮。
韓叔常教導(dǎo)公孫羽:人可以卑微如塵,但不可扭曲如蛆。
他低下了頭,沒再去看任何人、看任何景、看任何事。
他聽到了一聲“撲通”。
……
公孫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停馬場的,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坐到了一間富麗堂皇的屋子里,捧著靈茶、看著眼前的果盤發(fā)著愣。
“……就是這樣的,由于我先前刻意地給離火宗的探子提供了假情報。以他們的腳程,明日上午必定會抵達這個位置……到時候我們……”桌邊僅有三人,除公孫羽外便是姚長青與張老板,此刻張老板正持著一張地圖解說、展示著。
地圖上畫著一個紅圈,紅圈的左下方是水月城,紅圈的右上方則是草原,紅圈橫在這兩者之間,被圈出的地方有名字:
“古河道”。
邊上還有一行小字:“鷹愁澗”。
河道,是河水流經(jīng)的路徑。而“古河道”,則是曾有河水流經(jīng)的路徑。
這里的“曾”,一般跨度都在百年以上。
張老板早在放出假情報之前就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
“公孫老哥,你覺得我的計劃怎樣?”張老板說完了他的安排,但公孫羽完全沒在聽。
“我覺得挺好的。”作為一個沒在聽講的人,公孫羽能給出的回復(fù)只有這般敷衍。
張老板也不惱,他對于公孫羽的心不在焉表示理解:“放心吧,那女娃子只是中了毒——而且這毒還是她自己配的,純屬自食惡果。我已經(jīng)調(diào)了幫內(nèi)醫(yī)術(shù)最高明的大夫給她醫(yī)治,相信用不了幾天她便能恢復(fù)了。”
公孫羽點了點頭,對于張老板的話他不置可否,他很快轉(zhuǎn)移了話題:“張老板,你在《水柳劍訣》上的造詣比我這師弟強多了,不如在行動之前你指點指點他?若是他能有所精進,我們對于明日一戰(zhàn)亦能多幾分勝算?!?p> “哈,我正有此意?!睆埨习宀焕⑹巧鈭錾系睦匣熳樱敿磻?yīng)承了下來,“只是不知姚老弟是否賞臉?”
姚長青的眼睛還紅著,方才張老板在講解計劃的時候他幾乎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聽著,對于張老板的計劃安排他已然可以做到倒背如流。
“可以?!币﹂L青的回答較往日而言更為簡短。
張老板對姚長青做了個“請”的手勢,在他兩人走出房門之前,張老板忽然回頭對公孫羽說:“公孫老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盡可能多地為我的手下們裝備‘火槍’。此物的威力奇大,若是精度能再準一點的話,每一把都相當于一名真氣離體境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