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一行人駕著馬車,一路顛簸,馬不停蹄地趕到藥谷。
漸漸行近,梁敏不禁撩開簾子,打量窗外風景。
“怎么感覺此地甚是熟悉?”
話音剛落,只見圍繞著藥谷的迷霧陣法四散開來。
司徒文君心里一驚,這是多重要的人,才能讓凌江撤了迷霧陣來迎接?
白蒙蒙的霧氣在林間涌動,梁敏看著仿若天上人間的至美之景,由衷的發(fā)出了一聲贊嘆。
“好美啊?!?p> 馬車入了山林,莫名的平穩(wěn)起來,仿佛漂浮在空中,踏著云奔騰。
凌江遺世獨立的小院兒漸漸浮現(xiàn)眼前。馬兒似乎受到了召喚,穩(wěn)穩(wěn)地停住。梁敏先一步掀開簾子,跳下馬車,甚至十分溫柔地準備扶文君下車。
“不用~”文君客氣了一句,自己就從馬車上蹦了下來。
“姑娘家家的一點都不文靜?!绷好羿椭员牵毖劭粗L公主。
長公主頓住了,悠悠地轉(zhuǎn)頭:“你還好意思說我?你不也是個姑娘么?”
“我們這種混江湖的,那叫俠女,別拿我跟你比啊?!?p> “咳?!绷杞X得自己再不出點聲音,就被兩個小姑奶奶遺忘了。
“啊對,是他找你。”文君手一抬,給梁敏指了指凌江。
梁敏這才發(fā)現(xiàn)旁邊還有一個人。這人是挺俊俏的,就是有些奇怪。怎么跟透明的要消失了一般?這個想法讓她有些難過。這么好看的人,若是真的會消失,那是這世間的遺憾吧。
“姑娘,你可愿在這里多留些時日?”凌江開口十分直接。語氣急切。
梁敏卻是施施然四下瞧了瞧。這地方山清水秀,景色雅致,不遠處挨著山澗有一座木屋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什么?”木屋高高的架在樹上,那是一棵參天的古樹,但木屋之精良構(gòu)造既不妨礙樹干的延展,又搭建的四平八穩(wěn)。
巧奪天工!
梁敏腦海中只能蹦出這四個字。
凌江見心上人笑的燦爛,像個孩子一般天真可愛,自己也羞得臉紅。長公主不懂氣氛,反而嬉笑道:“師父除了半透明,還能有別的顏色呀?”
惹得梁敏愉快地笑了起來。
“你還笑!我?guī)煾缚墒且驗槟悴抛兩?!”長公主一手掐著腰,一手指著凌江,正經(jīng)的對梁敏表達不滿。
梁敏從小到大不曾有過吃虧的時候,趁長公主不注意,上前戳她腰間軟肉。兩人嬉鬧間,梁敏的發(fā)帶被扯開,一頭烏黑的秀發(fā)如瀑布般傾瀉。
“呔!哪里來的妖精勾引我?guī)煾?!”二人不動武力,長公主還是占了上風的,身段靈活的躲到一旁,羨慕梁敏的小女兒嬌態(tài)。
山谷里好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凌江也開懷,希望自己能讓她們一直快樂下去。
眨眼間,皇帝定下的成婚日期就到了。沒有禮部身影的賜婚,顯得很奇怪。來參加婚禮的各路官員都不知所措。不來吧,怕定國公面上掛不住遷怒他們;來吧,又想不透皇帝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既然賜了婚,為什么又這般草率呢?
這些都不影響蘇啟的心情。他因為身體拖累,不能同旁人一般娶妻,心癢難耐。但是定國公家風嚴謹,勾欄瓦舍他肯定不能去。誰知一朝中毒,影響后嗣。本以為要孤獨終老了,不過既然皇帝開恩讓他娶妻,大概也不耽誤他納妾吧。
要說蘇啟在外一直是正人君子的模樣,這歸功于定國公雖然疼愛但是管教甚嚴。不過蘇啟雖然文武雙全,骨子里卻有點傾向浪蕩公子哥兒,這就要歸功于最寵他的趙姨娘了。
所以只要他少爺脾氣不發(fā)作,誰也不知道他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劣質(zhì)貨。
他綁著大紅花,騎著高頭大馬,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可姚府卻一片清冷。
江依對外稱孤女,沒有長輩,給她送嫁的本來該是江若跟姚安??刹恢獮槭裁?,姚勝提出要作為長輩送她出嫁。
她本來想拒絕的,但是姚勝看著她的眼神十分熱切,仿佛透過她看到了別人。
“今朝你嫁,我作為長輩,自是要為你添妝的。”姚勝的身體大不如前,此刻如老人遲暮,行動多有不便。他顫抖著雙手,拿出了一個精致的木盒子,在江依面前打開。
清澈通透的老坑翠玉,一整套的頭面,且耳環(huán)有三套,甚至不僅有鐲子,還有臂環(huán),用金子包著雕出精美的紋飾。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不知價值幾何。
“我有兩個女兒。一個常居外祖家,嫌棄我商人的賤籍,另一個小意奉承,卻甚是貼心。最后一個離我而去,另一個也被我弄丟了。”姚勝的眼眶濕潤了,他此刻再沒了商人之首的刁鉆與霸氣,仿佛一個慈父在同女兒說著心里話,“如今你既在我姚府出嫁,就是有緣。只愿你代替我丟失了的女兒,幸福美滿一生?!?p> 江依的眼淚遮住了視線。她仿佛知道為什么自己總是不忍心報仇了。就如同姚勝的心情一樣。他開始想把自己草草送給太監(jiān)做妾,最后卻發(fā)覺對自己也有孺慕之情,倍感后悔。她心里似乎早就料到有這么一天,或者說她在期待這一天。
本來以為會是十分痛快,誰知,千瘡百孔的心又活了過來。
他是她的殺父仇人,她母親騙他讓他認別人的孩子做了女兒,到現(xiàn)在都蒙在鼓里。他責罰季氏,疏忽間害了他的性命,可他也懺悔,對方氏進行懲戒。
他十惡不赦是真,待人冷漠是真,事后追悔也是真。
人性總是復(fù)雜,捉摸不透,感悟不同。如果可以,多希望世間人人都能活的簡單,都能認清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姚安在一旁看著,江若在門外聽著。一個攥緊了雙拳,一個放下了心頭巨石。
新娘子要出門了。兩人站在門口:“誰背?”
“要不...一起?”江若看著姚安,試探地提出想法。
姚安笑的開朗,命人拿來了軟墊。二人并肩將軟墊搭在中間。姚安與江若本來身高體型就十分相似,再墊上軟墊,自是平穩(wěn)。江依不知道二人所想,一出門就被兩個哥哥拽起來放到了肩上。
江依坐在兩個人的肩膀上,他們十分有默契的掌握相同的步調(diào),每人舉起一只手來讓江依扶著。
門外鑼鼓敲得熱鬧,江依卻覺得這世界十分安靜。她的眼中有她最親的人,只覺得心頭暖洋洋的。
外頭的人頭回見到兩個哥哥一同“扛”女眷出嫁的,感覺新鮮,也羨慕江依受疼愛。
蘇啟對于這事雖然不怎么滿意,覺得被給了下馬威,可面上還是喜笑顏開,吩咐人滿街撒銅錢糖果,為自己的迎親隊伍造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