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晚來臨之前,江依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
如果定國公才是做出決定的人呢?如果蘇啟只是在做什么不得已的事情呢?
可事實證明,這世間哪有這么多的不得已。
阿織得了江依的吩咐,在江若那套了一堆事情回來。
江依本來以為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她不會再有絲毫的情感了,可現(xiàn)實卻將她的心防擊潰了。
“你說,我為什么就把自己逼到了這一步呢。”
“小姐......”阿織躊躇著。
萬沒有想到,平時看上去很疼小姐的姑爺,從前小姐上街也會護在左右的少將軍,竟然織了一個天大的網(wǎng),把大家都套在了里面。
沒想到江依不過進宮三日,連婚約都定下來了。是當朝中書令程大人的愛女,名字叫做程嬌的小姐。
中書令,朝中二品的官員,其實若論定國公府的地位,郡主也娶得,只是當今對定國公的態(tài)度大不如前了,估計是慌了神才挑了這么一門在皇帝面前說得上話的親事。
這也太蠢了。阿織都覺得這一家子太拎不清了。且不說小姐是皇帝指婚,定國公府在外造謠親事未成,是真的駁了皇帝的顏面不說,更是把姚安和莊主都得罪了。
姚公子與蘇啟同在五皇子處共事,怎么會不知道姚公子的話對五皇子影響有多深刻?莊主那就更不用提了,蓬萊山莊的名號在江湖上那都是響當當?shù)摹?p> 與阿織相同,江依也是想不明白。
在自己院子里想了很久,都沒能得出答案。
這時十二插嘴道:“如果,本來是想先除掉小姐呢?”
江依與阿織都抬頭看著房梁上的十二,忽然就想通了個中關(guān)節(jié)。
蘇啟一開始就想拿江依做藥引的,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她會活著!并且對外稱二人已成婚,江依離世,后來者也是稱為續(xù)弦,要在正妻牌位前執(zhí)妾室禮的,這樣娶來的姑娘只怕也不會再是名門貴女了。與其這樣,不如先瞞過江依,待事情完成后解了毒,再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還能娶到門第更高的小姐。
原來這個事情從開始就在蘇啟的算計中了。
他到藥谷不是為了求藥,本身就是為了抓妖。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真的是不想去做?!苯牢⑽⒉[眼,再睜開時,眸子里有了不一樣的東西。
阿織與十二莫名打了個寒顫。
夜來的悄悄。蘇啟得知江依回來,本來是想過來安撫一番,順便打探一下江依在宮中的情形。誰知江依毫不客氣地拒絕了,稱剛從皇宮回來,疲乏的很,要蘇啟明日再來。
蘇啟沒有辦法,只好悻悻離去。
十二尾隨其后,待蘇啟去了另一個院子,和衣睡下,就摘了其房頂?shù)囊黄?,把江依給的藥煙順著瓦片挪開的洞口吹進了屋子。
數(shù)日的籌謀讓蘇啟消磨了不少精力,這夜里睡得沉,不知不覺就中了毒。
待到轉(zhuǎn)過天,定國公想要見一見江依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蘇啟都日上三竿了還沒出現(xiàn)。
“啟兒,你起身了嗎?”趙姨娘到蘇啟的院子里來尋他,發(fā)現(xiàn)院子里靜悄悄的沒有聲音,疑惑萬分。在門外詢問后又許久沒有聽見動靜,這才慌了神。
她輕輕推開房門,發(fā)現(xiàn)蘇啟在床上睡得沉沉的,或許是因為太困倦了,竟然連帷幔都沒有合上。
趙姨娘用圓扇遮住了半張臉,湊上前去,輕輕喚道:“啟兒?”
可是床上的人氣息微弱,臉色蒼白,一動不動。
“夫君!夫君!”趙姨娘意識到事情不妙,連哭帶喊地就奔了出去,院子里什么人都沒有,安靜的出奇,她只好一路跑回定國公處。
蘇盞聽見外面的動靜,不耐煩地走出來,抱怨道:“嚷嚷什么?成何體統(tǒng)!”
“啟兒他,他不好了!”趙姨娘一路上跑到這上氣不接下氣,還帶著一點哭腔。
定國公以為是出了什么意外,忙向外走。
運了些許輕功的老國公很快便見到了奄奄一息的兒子。
院子里的仆從看到國公爺這幅樣子,終于有了動靜,紛紛圍過來看。
定國公一陣怒火全都發(fā)在了圍過來的人身上:“一群蠢貨!少爺都這樣了你們竟然無一察覺么?!”
底下人其實昨日都莫名地犯困,今天才都起晚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被國公爺斥責(zé)了。
“愣著干什么?!去把邱老請來!”定國公怒吼,仿佛周遭的樹葉都震了震。
下人們被嚇得不輕,手忙腳亂地去將邱槐請了過來。
邱槐把脈沉吟片刻,道:“殘留的些許毒素深入肺腑無藥可解了,不過少夫人似乎一直在給少爺服藥壓制,如今這情形我也沒有辦法,不如去請少夫人來吧?!?p> 這次眾人伶俐了,不等吩咐就去尋少夫人。
定國公正思量著去哪里討要以妖為引的方子為蘇啟徹底解毒,佑他長壽,下人就帶來了一個噩耗。
“少夫人,少夫人似乎...”來稟報的人吞吞吐吐。
“說!怎么了!”定國公的焦急全寫在了臉上。
下人們大氣都不敢出,等著通報的人說話。
誰知這人一開口,便讓眾人絕望了:“少夫人似乎是突發(fā)疾病,方才小人去請少夫人來,誰知少夫人太著急了暈倒在地,少夫人她...她沒氣了!”
這人說罷便哭了起來,不過多半是因為太害怕了。
“什么?!”定國公一陣眩暈,差點沒站穩(wěn),“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邱槐不明所以,想要先去看看江依的情況,卻被定國公攔住了:“她已經(jīng)死了,就不必著急了,我兒如何?你可有把握?”
這話一出口,邱槐心中的某一塊就突然坍塌了。
他隨蘇盞征戰(zhàn)沙場多年,雖然此人昏庸,可也算是忠于百姓,如今變得這般陌生,究竟是為何?他不敢去想。
邱槐最終還是坐在了蘇啟身旁,為他把脈施診,想要尋到解決之法。
聽到江依離世的消息,四方皆為震驚,江若知道實情并不著急,同姚安一起上門去討要“尸身”,對蘇啟的病情閉口不言。
定國公仿佛蒼老了十歲,對兩人并無太大精力去應(yīng)對,也沒客氣的表示一下會為江依下葬入殮,就這樣把人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