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綠蔭生晝靜,孤花表春余。
南溟的天藍得這么徹底,仿佛被海漂染過一般。宅院四周的高屋紅瓦,倒像是框住了這一畝天空半畝云。
若按軒主所說,奇鳶草定是在這里,可是如此奇藥,為何生長在這深宅大院之中?
“蕁兒?”似是遠處有男子的聲音,“是你嗎蕁兒?”聲音似乎越來越近了,一聽便是飽含內(nèi)力之人,怎么卻夾雜著蹣跚的腳步聲。本打算轉(zhuǎn)身藏于柱后,回頭一探究竟,卻被一位道姑打斷。
“姑娘,”這道姑持一縷拂塵,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還望不要介懷,他這是憂思成疾,驚擾姑娘了?!?p> “道長言重,”既然被發(fā)現(xiàn),不如直接說明來意吧,自是不愿和修道之人刀劍相向:“在下何雎,急需奇鳶草救人,特來此地求取。”
“既然姑娘有意救人性命,貧道也無意阻攔?!闭f罷,道長側(cè)身讓路。
“在下謝過?!惫笆肿饕竞髷y短劍而過。幾步之后,又聞道姑聲音:
“看姑娘裝扮,似是江湖隱士,大將軍府眾人無辜,既是取藥,還望藤劍切莫出鞘?!?p> 大將軍府?這殘落之地竟是昔日名聲赫赫的大將軍府?藤劍?為何連軒主都不曾喚過的劍她竟認得?
“道長,你說...”正想一探究竟,卻不見道姑蹤跡,這道姑究竟是何人,輕功如此了得。既已不便繼續(xù)耽擱,便動身尋藥。
不知不覺,走到了后院,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憑借這種牽引,便覺奇鳶草定是在那湖心亭之旁。
“蕁兒,你終于回來了,為兄等你等得好苦?!庇质悄敲凶拥穆曇簦诮姓l?回頭一望,一左一右兩侍衛(wèi)架著他便走,隱約聽見侍衛(wèi)說道,“公子還請隨我們回去,您現(xiàn)在的身子還不便走動。”
這倆侍衛(wèi)好生蹊蹺,似乎要掩蓋什么事情一般,不如親自上前問個究竟。聲斥著“住手”,便騰躍了起來,還未穿梭至他們身旁,一名侍衛(wèi)居然瞬時拔劍相向,正欲交鋒,想起道姑所說的藤劍不得出鞘,算了,還是奇鳶草要緊,不必多生事端。
見侍衛(wèi)也沒有繼續(xù)糾纏之意,順勢擺脫了他們,躍向湖心亭。眼前的一塊巨石上臥有一把焦尾古琴,怎覺倍感親切,那一道道劍痕,反倒令古琴越發(fā)熠熠生輝。定睛一看,古琴旁邊便是一叢墨綠色細莖寬葉的草群,這必是奇鳶草了。正伸手準備采一株...
為什么頭好昏......奇鳶草...
...
【靖王府】
“郡主...郡主?...郡主你醒了?!”小七跪在床榻邊,看到何雎緩緩睜開眼睛,立馬轉(zhuǎn)身,對若昕焦急言道,“快去稟告靖王,郡主醒了!”
若昕連忙應(yīng)聲,起身跑了出去。
“奇鳶草呢?”何雎雙手掐著太陽穴,有氣無力地問道。
“奇...鳶...草?這是什么?”小七滿臉疑惑道:“郡主,想必你是做夢了?!?p> “我這是怎么了?為什么頭好昏?”何雎輕輕晃了晃腦袋,感覺自己忘了些什么。
“郡主你是喝醉酒啦,吶,你看?!毙∑咧赶蚣t木桌上的三只淡粉色酒壇,“你還醉著說不讓我們把壇子扔了,你要插花?!闭f完小七就噗嗤一下笑了起來。
“喝醉了?”何雎不敢相信地抓了抓頭發(fā),“我這是睡了多久?”大將軍府的情節(jié)歷歷在目,怎么會是做夢?如果是夢,一切的發(fā)生怎么這般井井有條,應(yīng)該天馬行空才對嘛。
見何雎有所遲疑,小七立即回話,“郡主已經(jīng)昏睡兩天了?!?p> 小七話音剛落,若昕便帶著靖王和靖王妃匆匆趕到。
“雎兒,你醒了?”靖王妃一時急得人未到,聲先到。
“父親、母親,雎兒讓你們擔(dān)心了?!焙析抡蛩阆麓舱埌病?p> “別起身,快躺下,頭還疼嗎?”靖王妃關(guān)切地問著。一旁的靖王輕輕拍了拍王妃:“雎兒只是喝醉了,并無大礙,你太緊張了?!?p> 何雎看到如此緊張的母親,也陷入了些許愧疚,漸漸忘掉了關(guān)于“奇鳶草”的事情,不過一場夢而已,可能軒主會知道些什么,“雎兒對不住母親,以后不再喝這么多酒了?!?p> “好,知道就好?!本竿蹂罩析碌氖?,輕撫著,眼神中透露著母親的憐愛,也夾雜著些自責(zé),“都是母親不好,前幾日去靜觀寺禮佛,也沒有顧上你?!?p> 眼前的母親是這般疼惜自己,何雎的精神舒展了些,微笑道,“母親哪里的話,明明是雎兒自己貪杯。”
“就你這酒量,一下醉兩天,出門在外可千萬別飲酒?!本竿跞滩蛔ε畠旱年P(guān)切,念叨了兩句,囑咐著。
此時何雎突然想起來什么,暗自想著,‘遭了,昏睡兩天...這么說已經(jīng)一連幾天沒去溟仕軒了。今夜必須去一趟?!氲杰幹鞅厝粫謸?dān)心自己,她心里開始惴惴不安了起來。
“父親母親,我現(xiàn)在頭不痛了,想出去走走透透氣?!本竿鹾屯蹂鷮析孪騺硎菍檺塾屑樱o她足夠的空間,想必何雎是南溟最為無拘無束的郡主了吧。
“去吧去吧,不過天色漸晚,需得讓小七陪著,有她在一般人可傷不了你,我們也好放心。”靖王妃說著看了眼小七。放眼整個南溟,武藝能勝過小七的女子還未曾聽聞,在男子中也算得上是武藝超群,想必這也是眾人眼里郡主的護身符。
只見小七抱拳頷首,應(yīng)聲道,“王妃放心,奴婢定能護郡主周全。”
“稟報王爺,宮中派人傳話,陛下召您即刻入宮?!本竿踬N身隨從凌瀟飛奔至郡主院內(nèi)傳告,聽這急促的聲音,定是有要事。
“父親快去,母親也去休息吧,雎兒明日再去問安?!?p> 靖王嗯了一聲便攜同王妃一起離開,一只腳還未踏出屋門,便聽傳來一聲“快去備馬!”
何雎見父母離開,和小七對視一瞬,連忙找個緣由支開若昕:“若昕,可否幫我找找,這王府內(nèi)哪株花草可配這酒壇?”
“郡主...您真要用它插花啊...”若昕滿眼疑惑,呆呆地愣在那里。
“嗯,快去吧,”何雎仍覺不妥,以若昕的性子,怕是隨便找?guī)字炅耸拢綍r豈不是發(fā)現(xiàn)她深夜未歸,若昕知曉的事情必定惹得全府人盡皆知,只好編纂個由頭拖住她,“等等,聽聞夜曇只在夜間開放,尋常白日可是認不出它的,我心系此花已久,若是能覓得一株也是件樂事?!?p> “夜曇?我怎么從未聽過啊...郡主...”若昕也想跟著出府走走,遲遲不肯動身尋花。
“郡主所愿我們必以全力達成才是,還不快去?!毙∑呖粗藭r的若昕,感嘆平日里郡主對她們皆以姐妹相稱,毫無芥蒂,使得若昕都快忘了尊卑,“覓不得別回來?!毙∑呙靼卓ぶ鞯挠靡?,加以囑咐。
經(jīng)小七提點,若昕也著實自覺慚愧,頃刻間已帶著酒瓶,動身去覓花了。
若昕一走,何雎連忙知會小七:“速速更衣,去溟仕軒。”
“諾?!币巡恢∑哌@是第幾次隨何雎前往溟仕軒,每每都在薈英樓等待何雎。何雎來往溟仕軒需于此處更衣,因而掌柜自會將包房常年留好,若有人問起郡主行蹤,便以“郡主尤愛薈英樓茶食”答之,而薈英樓東家自是溟仕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