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二九四年,秦為求東出,繼續(xù)攻打韓魏二國。秦王派司馬錯進攻魏國解城。魏國為解解城之困,派兵不斷侵擾函谷關。魏軍派兵駐扎于函谷關外十里處,時不時遣小隊對函谷關進行騷擾。魏軍并不酣戰(zhàn),短攻一陣,即刻撤退,傷亡甚微。秦兵偶出關殺敵,然魏軍見狀即刻撤回大本營。函谷關守兵不勝其擾。而于解城之秦兵見函谷關被襲,憂函谷關若破,自己無路可退,憂心忡忡,瞻前顧后,無心攻城。
已為秦相的魏冉來到函谷關督戰(zhàn),以解函谷關之困。這一天,他與白起站在函谷關東門關樓上,眺望東方,說道:“前線將士無心攻城,解城遲遲未能占,皆因函谷關被擾。白都尉可有破敵之法?”
因多次御敵于函谷關,此時白起爵位又升三級,為五大夫。他回道:“欲解函谷關之困,只有將其殲滅??杉Y函谷關守兵,出關將函谷關外魏軍大營滅之?!?p> 魏冉回道:“此法甚險。今函谷關僅有守兵五千,而此次來襲魏軍亦有五千。秦軍雖勇,然五千對五千,勝負難料?!?p> 白起又言:“然如不將其殲滅,魏軍來擾,守關將士不堪其擾外,解城之戰(zhàn)也難有進展?!?p> 魏冉說道:“話雖如此,然出關迎敵,風險過大。不巧戰(zhàn)敗,則函谷關憂矣!函谷關乃秦之咽喉,須謹慎行事。為保秦之周全,堅守為妙?!?p> 白起贊同,只是無計可施,內心憂愁。
是夜,王言見白起眉頭緊鎖,便問:“君有何憂也?”
白起回道:“苦于魏兵擾關久矣,而不能拔?”
王言說道:“若無估錯。皆因秦之主力陷于解城,函谷關所留之兵,不足以殲滅關外魏軍。”
白起回道:“然也!因無十足把握,魏相不允出關迎敵?!?p> 王言又言:“確該如此。傾巢而出,若勝則已,若敗函谷關堪憂?!?p> 白起說道:“正因如此,只能任魏軍侵擾,而無能為力?!?p> 王言暗笑道:“誰言無計?”
白起喜出望外,忙問:“言姑娘有妙計乎?”
王言回道:“妙計是有,就怕白兄不從?!?p> 白起說道:“若能滅敵,何有不從?!?p> 王言繼續(xù)說道:“早年我游學諸國,曾勘崤山,發(fā)現(xiàn)山上有一山湖,湖邊有一水閘,半山腰恰有一山谷。若引魏軍至此,可盡而淹之?!?p> 白起說道:“此計雖妙,然如何引敵于此?”
王言回道:“你我率一千秦兵,奇襲魏軍大營。佯敗,而后退至崤山。魏軍必追至此?!?p> 白起疑惑道:“為何如此斷定魏軍必追?”
王言繼續(xù)回道:“雖說魏軍擾關為主,若能破關,乃意外之喜,何樂而不為?因此若能殲滅出關之秦軍,乃大功也!”
白起此時為難道:“今日魏相已言明,不準出關迎敵。”
王言說道:“他不許,亦要出。且只許與他要兵,不許將此計相告?!?p> 白起問道:“為何?”
王言回道:“魏相若知此計,必隨之,便知此計為吾想出,你便領不得此戰(zhàn)之功?!?p> 白起說道:“此計本是你出,我不領此功,理所當然?!?p> 王言拍案而起,說道:“我已言明,我將助你封侯拜將。計謀我出,戰(zhàn)功你領?!?p> 白起回道:“非我之功,領而有愧也?!?p> 王言繼續(xù)說道:“何虧只有?我為謀士,你為將軍。自古之功,均為將軍所得。謀士所得,不過金帛錢財?!?p> 白起說道:“然我未將言姑娘視為謀士?!?p> 王言又言:“汝待我何都好,我已有言在先,將助君龍翼云霄。黃巷坂之戰(zhàn)后,你將我之計告與秦王,致使軍爵只升六級,只撈到個守關都尉。”
白起又言:“可吾認為,既然言姑娘有功,那也該封賞。”
王言怒言:“莫再多言。不聽我便離去,另謀高就。聽則明日找魏相要兵,不給則自行調兵。”說完,王言起身回里屋。
次日,白起于函谷關衙署拜見魏冉,將率兵殲敵的想法告之。魏冉回道:“昨我已言明,為保函谷關周全,全力守關,不得出關迎敵?!?p> 白起說道:“我有妙計,可滅魏軍,僅須士卒一千?!?p> 魏冉問道:“何妙計?說來聽聽。”
白起回道:“此計須保密,否則不成?!?p> 魏冉笑道:“若有良計,何怕告之。想必也是勝負難料之計。本相可不能將函谷關之安危,系于一個未知輸贏之計?!?p> 白起懇切說道:“望相邦信吾,吾必勝之。如若不勝,提頭來見?!?p> 魏冉回道:“我要你頭何用,我擔憂的是秦之安危。”
白起又言:“然關外魏軍不除,關內將士和解城秦兵不安?!?p> 魏冉回道:“雖如此,亦難比一國之安危。莫再提出關之事,專心守關才是眼下之事?!?p> 白起悻悻而出,見王言說道:“相邦不允?!?p> 王言對其言:“既如此,汝便私下去調可信之卒一千,莫讓魏相知曉。明日五更造飯,破曉出關?!?p> 日未東出,關門開啟,一千秦卒出了關。睡夢中的魏冉被關下吵雜聲驚醒,未及更衣,便跑至關樓,望見一隊秦兵正往東而去,便問身邊士卒:“出關為誰?”
此時守關裨將來報,說道:“出關乃白都尉也!”
魏冉回道:“此人竟不聽我言,私自出關迎敵。”
守關裨將說道:“要不讓末將將其攔回?!?p> 魏冉答道:“不必了。既已出關,讓其試試。成則大幸,不成則治其罪?!毖援叄D身回屋歇息。
食時之時,白起之眾已至魏軍大營。此時魏兵正在造飯進食,秦軍不由分說,便是沖進去一陣廝殺。起初魏軍慌亂心急,大多數(shù)未及拿起武器,便被刺殺。待魏軍重整旗鼓,秦軍又佯敗而退。
魏軍主將見秦軍敗退,便下令追擊。其副將勸阻道:“窮寇莫追?!?p> 魏軍主將回道:“吾等此良機久矣!此波秦軍若滅,則函谷關守備降低,破關也指日可待也!此時不追更待何時。”
其副將說道:“恐防有詐。”
魏軍主將回道:“何詐之有。縱往后還有秦兵,也不過五千。五千對五千,勝負難料,也整合我意,終引得守關秦兵出站。若往后無援兵,則這一千秦兵將成吾君刀下亡魂。”說完,便領著全體魏軍傾巢而出,只留一百魏兵守營。
秦軍故意放慢腳步,待魏軍追至。拼殺中,魏軍將回關去路圍住。白起則下令一千秦兵往南退卻。魏軍追之。至崤山腳下,秦軍從山路繼續(xù)往山上后退。追至路口,魏軍副將對主將說道:“山路狹窄,難免有詐,不可追之。”
魏軍主將回道:“副帥多慮了。秦軍是因回秦之路被擋,不得已才退至此山。且此山道路狹窄,又懸崖峭壁,容不下伏兵也!”
魏軍副將又說:“若秦軍待我們上山,又派一路兵馬從此路口而上,前后夾擊,我軍危矣!”
魏軍主將不厭其煩,說道:“你既有此憂,分你兩百將士,守于路口。若有秦軍殺來,你遣使山上報信,我自下山迎敵。”說完便率領剩余魏兵上山追之。
秦軍已至山谷。谷中間高,四周低。僅有兩路,均為陡坡。一條往山下,一條往山湖。白起下令全軍從沿陡坡爬上山湖,另命重兵于下谷陡坡重兵把守。魏軍追至山谷,魏軍主將見秦軍不再后退,斷定其已無退路,便下令全軍沖殺。然秦軍居高臨下,又以逸待勞,魏軍剛爬完山又投入戰(zhàn)斗,力不從心,節(jié)節(jié)敗退,遲遲未能攻破陡坡處的秦軍。
魏軍主將見此,下令全軍停止攻擊,退回山谷休息,養(yǎng)精蓄銳,再戰(zhàn)秦軍。
白起率十余名秦兵至山湖水閘口,水閘為一巨大木板。白起問王言:“是否已可開水閘?”
王言回道:“時機未到。待魏兵放松警惕之時,再開不遲?!?p> 至晌午,魏軍疲憊不堪,除警戒陡坡處的少數(shù)魏軍外,悉數(shù)于谷央酣睡。王言從高處觀之,便對白起言:“時機已到。”白起一聲令下,水閘打開。瞬間滾滾山水,洶涌而出,傾瀉而下。酣睡中的魏軍驚慌失措,四處逃竄,卻無路可逃。很快湖水灌滿山谷,魏軍淹死大半,殘存者也不過在水中掙扎。
白起見魏軍已潰敗,便問王言:“之后如何?”
王言回道:“此湖東邊有一小道,可繞道下山?!?p> 之后白起便率領秦兵沿小道下山。至山腳下,遇魏軍,一陣廝殺,魏軍落荒而逃。又路過魏軍大營,將守營士卒一網(wǎng)打盡,夷平營寨?;氐胶汝P下時,已是黃昏。
白起對關上守兵喊道:“吾乃白都尉,速開關門。”
函谷關副將見是白起歸來,于關上喊道:“待我稟明魏相。”
傳令兵來到函谷關衙署,對魏冉說道:“白都尉已回,此時正在關下。是否放其進關?”
魏冉放下手中竹簡,問道:“多少秦兵同回?”
傳令兵猶豫道:“六七百,不,看陣勢有八九百。”
魏冉說道:“開關放人,令白起來此見我,余者于校場等候?!?p> 片刻之后,白起進衙署,跪而說道:“末將參見相邦。”
魏冉起身,問道:“你可知道違抗軍法,該當何罪?”
白起回道:“死罪?!?p> 魏冉呵斥道:“那你還私自出關迎敵?!?p> 白起又言:“末將乃函谷關都尉,有權調函谷之兵,亦有權出關迎敵?!?p> 魏冉走到白起身旁,說道:“那你可知若敗,可致秦國門戶大開?!?p> 白起回道:“然事實并非如此。此戰(zhàn)之后,函谷關無憂矣!”
聽到此,魏冉說道:“起來回話吧!說說你如何打贏此戰(zhàn)?!?p> 白起起身,說道:“引魏軍于崤山一山谷,放水淹之?!?p> 魏冉又問:“此戰(zhàn)魏軍損失多少?”
白起說道:“回相邦,駐扎關外之魏軍已全軍覆沒?!?p> “好!此戰(zhàn)大功也!”魏冉突然話鋒一轉,繼續(xù)說道,“然此戰(zhàn)你私自帶兵出關,念你為秦國立下大功,那便功過相抵,不賞不罰。以后莫再知法犯法。你可服?”
白起回道:“服!然末將認為如果有利于秦,即使身死亦往矣!”
魏冉未答之,而轉身往門口走去,口中嘀咕著:“秦之幸也!秦之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