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很快就將秦齊互帝之計,告與秦王。秦王允之,并遣其入齊為使,約齊王同稱帝。
于齊廟堂之上,魏冉謂齊王曰:“今天下大勢,乃秦齊并強。今我王派臣入齊,與齊相約為帝。齊為東帝,秦為西帝,而后共分天下?!?p> 齊王問道:“天下如何分之?”
魏冉回道:“齊取宋,秦取魏之上黨,則韓魏從。進而攻趙,秦取趙之上地,齊取河東,則趙從。秦取韓之上地,齊取燕之陽地。三晉既破,而攻楚。秦取鄢,齊取東國下蔡。如此,齊、秦雖立百帝,天下孰能禁之。”
齊王躊躇不決,便讓魏冉先行休息,說道:“稱帝之事,事關(guān)重大,待寡人與眾臣商議之后,再予答復。穰侯何不先到館驛歇息,待有結(jié)果時再通知你?!?p> 魏冉拜辭,而后齊王召蘇秦于偏殿,謂其曰:“秦使魏冉致帝,子以為何如?”
“此事倉促,其憂患未可知。愿王受之而勿稱也。秦稱之,天下安之,王乃稱之,未晚也。秦稱之,天下反之,王則勿稱,以收天下之心,此大資也?!碧K秦又問,“齊、秦稱帝,王以為天下尊齊,還是尊秦?”
齊王回道:“尊秦?!?p> 蘇秦又問:“去帝,天下是愛齊,還是愛秦?”
齊王答曰:“愛齊而惡秦?!?p> 蘇秦又曰:“立兩帝伐趙有利,還是齊伐桀宋有利?”
齊王答曰:“伐宋有利?!?p> 蘇秦繼續(xù)說道:“相比而言,與秦稱帝,天下尊秦而輕齊,去帝則天下愛齊而惡秦,伐趙不如伐宋有利。今王不如棄帝以收天下之望,發(fā)兵以伐桀宋。有宋地則衛(wèi)之陽地危,有淮北則楚之東國危,有濟西則趙之河東危,有陶、平陸,則魏之城門懼開,以此楚、趙、魏、衛(wèi)皆懼矣。這樣我們名義上尊秦,卻可令天下憎秦,所謂以卑為尊也。”
齊王從之,于是召魏冉覲見,謂其曰:“寡人愿與秦王同稱帝,請穰侯回告秦王,寡人選一吉日,即舉行稱帝慶典,以昭天下?!?p> 魏冉回秦之后,秦王即自立為帝。天下諸侯聞知,紛紛遣使舉書入秦抗之。
而齊王聞知天下諸侯皆不滿于秦王稱帝,遂去帝仍稱王,又約趙于東阿會盟。趙王遣奉陽君李兌與齊王會盟,而蘇秦亦跟隨齊王至東阿。
于東阿衙署內(nèi),齊王謂李兌曰:“之前秦王約寡人稱帝,以便伐趙。寡人知其虎狼野心,遂未從之。今秦稱帝,天下共厭。而今秦日益強大,已危及諸國,不得不防也!”
沙丘宮變后不久公子成亡,李兌繼為趙相,而后專權(quán)趙國朝政。他對齊王說道:“因此齊王邀臣至此,乃商討合縱攻秦之事乎?”
蘇秦回曰:“然也!韓魏楚皆已臣服于秦,之后秦將攻趙也!如不將其滅之,則趙危矣。趙危則齊亦危?!?p> 李兌說道:“此計與我不謀而合。然滅秦之后,如何分地?”
齊王回道:“齊不分秦地,秦地由其它盟國分取?!?p> 李兌問道:“此舉于齊何利?”
齊王說道:“只望齊攻宋時,趙國袖手旁觀足矣?!?p> 李兌說道:“宋為房、心之分野之地,皆膏腴之地。齊野心大矣?!?p> 蘇秦說道:“趙已得秦地,齊得宋地有何不可?”
李兌看了看蘇秦,又看了看齊王,說道:“我與齊王私下有幾句話要講,不知蘇先生可否回避?”
蘇秦轉(zhuǎn)而望向齊王,齊王示意蘇秦先行退下。
蘇秦退出之后,李兌謂齊王曰:“趙可與齊同盟攻秦,亦可對齊攻宋熟視無睹,然臣有一條件。”
齊王問道:“奉陽君有何求之?但講無妨?!?p> 李兌回道:“齊滅宋之后,請大王將宋之蒙邑許以臣?!?p> 齊王為難,不知該如何以對。
李兌繼續(xù)說道:“宋地十萬里,齊既得之,送出區(qū)區(qū)蒙邑,有何足惜?”
齊王冥思苦想,仍猶豫不決。
李兌又言:“齊王因一蒙邑,而得宋地,此買賣有何難算?”
齊王又尋思片刻,答曰:“就依奉陽君之言?!?p> 李兌回道:“一言為定?!?p> 齊王說道:“望奉陽君于趙王面前,多為齊說好話?!?p> 李兌回道:“既得大王送地許諾,臣定當竭盡全力。還請大王遵守約定,且對此事守口如瓶。”
齊王回道:“一定?!?p> 李兌離開后,蘇秦便問齊王:“大王許與奉陽君何諾也?”
起初齊王隱瞞,回道:“沒有?!?p> 蘇秦繼續(xù)說道:“臣在時,奉陽君不贊同齊攻宋。而大王與其獨處后,又同意齊攻宋。大王必有許諾了何事?!?p> 齊王回道:“卿多心矣?!?p> 蘇秦說道:“若大王不信任臣,臣往后怎向大王獻計,不如免臣好矣。”
齊王吞吞吐吐地回道:“奉陽君所求不過珠寶錦帛。”
蘇秦回道:“大王不信任臣,臣這就辭官歸田。”
齊王無奈,只好道出實話:“奉陽君要宋之蒙邑?!?p> 蘇秦聽到此,義憤填膺,說道:“此乃趁人之危,大王切不可給其封地?!?p> 齊王苦惱道:“然寡人已許諾,豈有收回之理。且不給他地,則趙不助齊也?!?p> 蘇秦問道:“大王與之簽訂贈地之約否?”
齊王回道:“未也!”
蘇秦回道:“如此甚好。它日奉陽君若來索約,大王能拖則拖。待齊滅宋,則楚、魏、韓、趙皆懼齊,而奉陽君手中無約,便未能對齊奈何?!?p> 齊王回道:“謹受命?!?p> 于是,齊、趙同盟,之后西進攻宋。而燕為取信于齊,派兵援齊。齊燕兩軍聯(lián)手之下,宋不能敵,于是請求割淮北之地以和,齊王準之。然齊之實力也因戰(zhàn)而衰。
另一方面,齊王派韓聶入秦,告秦王曰:“大王稱帝,天下諸侯厭之。因而齊王不敢稱帝,請大王亦去之。”于是秦王去帝復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