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范雎攜家眷離都,東往封地應(yīng)城。此行范雎只帶財帛及衣物,另護衛(wèi)二十名,一路護送。此次辭歸,范雎已決意不再踏入朝堂,過問國事,故臨行前已盡遣其門客。車隊出函谷關(guān),行至伊闕,有人攔住去路。那人于車隊前喊道:“應(yīng)侯可在?在下敢請應(yīng)侯下車,有事相談?!?p> 范雎聞之,拉開帷幔一探究竟,原來攔車者乃魏丑夫。范雎下車,來到魏丑夫跟前,說道:“魏先生何以在此?”
魏丑夫回道:“在下在此等候應(yīng)侯多時矣?!?p> 范雎疑惑道:“等我?”
魏丑夫說道:“正是。在下有事相告于應(yīng)侯,故在此守候?!?p> 范雎說道:“何事?請魏先生明說?!?p> 此時正值日中。魏丑夫說道:“說來話長。想必應(yīng)侯趕路已久,不如移步附近涼亭。鄙人已備好酒食,邊吃邊談如何?”
范雎思慮片刻,說道:“那恭敬不如從命?!彪S即范雎吩咐其家眷及護衛(wèi)就地休息,自己與魏丑夫到附近涼亭攀談。
二人一前一后,走向涼亭。涼亭位于山腳下,旁邊是一座草木密集的大山,謂伊闕山。
亭中案上已擺有牛酒及各式菜肴和水果,范雎和魏丑夫分別于案兩邊,對案而坐。魏丑夫先為范雎斟酒,后再將自己酒杯斟滿,隨后說道:“此杯慶應(yīng)侯辭官成功?!毖援叄伙嫸M。
范雎不知何意,但也飲盡之。放下酒杯,范雎說道:“先生要說之事,可言乎?”
魏丑夫則慢悠悠用筷夾起葵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范雎略顯不悅,亦起筷夾食。良久,魏丑夫方放下手中筷子,說道:“應(yīng)侯可知,你為何陷入此境?”
范雎回道:“故語云:‘日中則移,月滿則虧?!M退伸縮,與時變化,圣人之道也。今仇已報,恩已還,夙愿已圓,已功成名就,當(dāng)全身而退矣。故而向大王辭歸,有何不可?”
魏丑夫反詰道:“真是如此?”
范雎不悅,回道:“當(dāng)然?!?p> 魏丑夫繼續(xù)說道:“非鄭安平、王稽之故,才使應(yīng)侯心生隱退之意邪?”
范雎之意被魏丑夫一語道破,使其更加不快,說道:“那又如何?”
魏丑夫說道:“應(yīng)侯不想知其叛敵之因乎?”
范雎說道:“皆因我識人不善也。只知報恩,不知細查。”
魏丑夫笑道:“應(yīng)侯識人不善只是其一。此二人乃中計矣。”
范雎疑惑道:“中何人之計?”
魏丑夫則說道:“以鄭安平之才,想必那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非其所出吧?”
范雎回道:“此計乃其出征前,我為其所謀。怎奈被毛遂識破,反遭其計?!?p> 魏丑夫繼續(xù)說道:“可你不知為何毛遂可識破此計?”
范雎說道:“此人有膽有識,識破我計,情理之中?!?p> 魏丑夫說道:“非也,是我告知毛遂,毛遂再進言平原君也?!?p> 范雎不信,說道:“此乃荒謬至極?!?p> 魏丑夫繼續(xù)說道:“后來鄭安平中計被圍于邯鄲,也是我為毛遂所獻之計也?!?p> 范雎將信將疑,說道:“你不過宣太后男寵,何德何能能出此計?”
魏丑夫未答,又說道:“應(yīng)侯是否已從王稽那里得知佚莊這人?”
范雎回道:“此人罪大惡極,竟獻拙計給王稽,使其陷不忠不義之境。若被老夫抓住,定將其碎尸萬段?!?p> 魏丑夫問道:“那應(yīng)侯是否知佚莊現(xiàn)身在何處?”
范雎不耐煩,說道:“不知?!?p> 魏丑夫笑道:“此人就在你眼前?!?p> 范雎將信將疑道:“你?”
魏丑夫繼續(xù)說道:“我久居甘泉宮,侍奉太后,此乃人人皆知之事??梢娺^我面者,卻寥寥無幾。因此,我便化名為‘佚莊’,以舍人之名混入王稽府中。此前我與王稽素未謀面,其不知我曾為太后身邊之人,對我信任有加。后來應(yīng)侯你來河?xùn)|郡衙署宣詔,我便知時機已到,便勸王稽通敵?!?p> 聽到此,范雎大怒,起身欲喊亭外護衛(wèi),進來將魏丑夫拿下。
魏丑夫見狀,輕聲說道:“還請應(yīng)侯勿輕舉妄動。山中密林有幾十只箭正對準應(yīng)侯腦袋,若再妄動一步,不出此亭,應(yīng)侯將滿身箭眼?!?p> 范雎轉(zhuǎn)身望向伊闕山,半山坡處草木微動,再細查之,林中果然有人。而林中之人,有持劍躍躍欲試者,也有拉弓搭箭者,不下百人。
魏丑夫舉著酒杯,說道:“還請應(yīng)侯坐下,讓我繼續(xù)講下去?!?p> 范雎望著魏丑夫,面目猙獰,但也不敢妄動。
魏丑夫繼續(xù)說道:“林中箭手、劍客不下百人,卻人人武藝超群。而應(yīng)侯所帶護衛(wèi)不過二十,且皆為平庸之輩。孰強孰弱,應(yīng)侯已心知肚明矣?!?p> 范雎無奈,憤而坐下,端起案上酒杯,怒飲之,隨后說道:“看來你早有準備?!?p> 魏丑夫陰笑道:“若無萬全準備,以我所做之事,今日怎敢與應(yīng)侯豪飲于此。”
范雎嗤之以鼻,又飲一杯,說道:“還有何言,請再說下去?!?p> 魏丑夫繼續(xù)說道:“王稽通敵,本可瞞天過海。是我密告于大王,使王稽東窗事發(fā)?!?p> 范雎怒道:“你如此大費周章,意欲何為?”
魏丑夫回道:“想應(yīng)侯你遭到報應(yīng)。鄭安平、王稽皆為你舉薦之人,此二人有罪,你難辭其咎?!?p> 范雎疑惑道:“可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害我?”
魏丑夫嗤之以鼻,說道:“你是與我無怨,可你以言中傷我姐,便是你之罪也?!?p> 范雎反詰道:“你姐何人也?”
魏丑夫吐出兩字:“鳳……鳴……”
范雎聞之,驚慌失措,忙問道:“鳳鳴未死?”
魏丑夫咬牙切齒,說道:“拜你所賜,你三番四次在秦王面前中傷武安君,使秦王對武安君痛下殺手,我姐亦含恨而終。”
范雎問道:“鳳鳴既死,我想以你之才,斷不會想出兵圍鄭安平、構(gòu)陷王稽如此妙計。”
魏丑夫說道:“當(dāng)然。計為我姐所出也?!?p> 范雎不解,說道:“可鳳鳴已死矣?!?p> 魏丑夫繼續(xù)說道:“我姐早料定應(yīng)侯你對武安君圖謀不軌,在你派人監(jiān)視武安君府時,我姐便找到我,將其料定之事,通通告知于我。”
范雎問道:“所告何事?”
魏丑夫說道:“我姐說,應(yīng)侯你將對武安君不利。為此,她已計劃與武安君潛逃,只是正值武安君病重,又尚未摸清應(yīng)侯在武安君府周圍的眼線,故而還須等待?!?p> 范雎說道:“沒錯,若被我發(fā)現(xiàn)武安君潛逃,便有把柄在手??伤部膳c武安君遵照王命,遷往陰密,如此便無叛逃之罪?!?p> 魏丑夫回道:“我姐說,陰密乃鄭安平戍守之地,入之則比待于咸陽更險?!?p> 范雎又言:“可待于咸陽亦險?!?p> 魏丑夫說道:“故而我姐讓我往邯鄲,將玉佩交與毛遂。毛遂曾因我姐之計,而得平原君賞識,故而感激我姐。我攜我姐之玉,毛遂見之,即愿助我?!?p> 范雎問道:“此事與武安君待于咸陽甚險,有何關(guān)系?”
魏丑夫繼續(xù)說道:“我姐說,邯鄲一戰(zhàn),結(jié)束之日,便是大王弒殺武安君之時,故因應(yīng)當(dāng)拖延。而我姐早料應(yīng)侯為鄭安平所謀之計,我便將應(yīng)侯之計告于毛遂,使其轉(zhuǎn)告平原君?!?p> 范雎哀嘆道:“鳳鳴神人也??伤秩绾尾碌梦視龃擞嫞俊?p> 魏丑夫答道:“我姐告知,以當(dāng)下之勢,唯有此計可破邯鄲。故我在鄭安平出咸陽時,已秘隨其后。至邯鄲,果然探得鄭安平未與王龁匯合,而是秘密駐扎于深山中。當(dāng)然,鄭安平若未駐扎于山中,我也無須獻計于毛遂,兩軍也將繼續(xù)僵持。”
范雎又問:“可鳳鳴又如何得知,王龁不會因兵敗而撤軍?”
魏丑夫回道:“秦王對邯鄲勢在必得,若非慘敗,王龁怎敢輕易退兵?”
范雎說道:“鳳鳴果然名不虛傳?!?p> 魏丑夫繼續(xù)說道:“我姐又說,若她與武安君相安無事,則應(yīng)侯你便可居秦相而無憂;若武安君身亡,則必為應(yīng)侯所致,讓我替她報仇。而我又如何使你所薦之人,一一獲罪,前面已言,不再累贅?!?p> 這時,范雎大笑道:“可鳳鳴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大王待我甚厚??v使鄭安平和王龁負罪,我亦安然無恙?!?p> 魏丑夫反詰道:“真安然無恙乎?”
范雎笑道:“你是眼拙乎?老夫手腳身首具在,何來有事?”
魏丑夫則說道:“應(yīng)侯原為大秦之相,高高在上,可如今卻只能辭歸封地,何也?”
范雎說道:“前已言明,是因功成名就,當(dāng)全身而退也?!?p> 魏丑夫嗤笑道:“我想并非如此,以應(yīng)侯對權(quán)利的癡迷程度,若非遇到麻煩,怎會輕易辭相?鄭安平、王稽之罪,令你憂心忡忡,惶恐不安,自感已漸漸失去秦王信任,又恐日后秦王秋后算賬,難免于禍,故而抽身離開,以求萬全?!?p> 范雎忽然拍案道:“莫非蔡澤也是鳳鳴安排?”
魏丑夫說道:“非也。蔡澤者,我與我姐皆不識也。此人出現(xiàn),不過使你有辭相之意?!?p> 范雎說道:“然則,蔡澤乃我恩人也?!?p> 魏丑夫笑曰:“應(yīng)侯想當(dāng)然矣。無論是否有蔡澤這人,只要鄭安平、王稽犯事,我姐之計必成也?!?p> 范雎問道:“此話怎講?”
魏丑夫回道:“應(yīng)侯乃睚眥必報、斤斤計較之人,彼二人又與你關(guān)系甚密,則此二人犯事,必令你整日心煩意亂。若仍居于咸陽,但見秦王則會使你想起所犯之事,從而悔恨益大,恐懼益深?!?p> 聽到此,范雎強忍內(nèi)心不安,說道:“何以見得?”
魏丑夫回道:“如沒猜錯,應(yīng)侯今日身體抱恙吧。此乃恐懼、悔恨之狀也。”
范雎又言:“那又如何?如今我已功成身退,歸應(yīng)城休養(yǎng)時日,便可痊愈?!?p> 魏丑夫說道:“這便是我今日來此之目的。應(yīng)侯若還在咸陽,則必因恐懼而使身心日漸消沉,離死不遠?!?p> 范雎怒斥道:“難道你想在此將我殺害,好替鳳鳴報仇?”言畢,范雎欲起身逃離。
魏丑夫忙勸阻道:“應(yīng)侯多慮矣!只要你不妄動,今日我不會動你分毫。”
范雎說道:“如今酒已喝,食已畢,魏先生何時放我前行?”
魏丑夫回道:“應(yīng)侯莫急,待我把話講完,自然放你歸去?!?p> 范雎重新坐下,不耐煩道:“那先生快講?!毖援叄哉遄宰?,以解心中煩悶。
魏丑夫繼續(xù)說道:“我姐知會于我,若應(yīng)侯你辭相離都,則讓我將其之計,全盤告知于你,讓你知曉你慘敗于她矣?!?p> 范雎問道:“如此又能如何?”
魏丑夫輕笑道:“‘名聲受辱而身全者,下也。’日后,世人皆知應(yīng)侯敗于女子,后人又如何評判范雎這人。應(yīng)侯辭相,看似全身而退,卻已名聲受辱?!毖缘酱耍撼蠓驃A一塊牛肉,送入口中,咀嚼片刻,繼續(xù)說道:“我與應(yīng)侯相談甚久,難道應(yīng)侯心中沒有不快?還請莫憋于心中,而使自己病情加重。”
聽到此,范雎心中憂憤難忍,口吐鮮血。
魏丑夫繼續(xù)說道:“我姐說,應(yīng)侯乃錙銖必較之人,若知她死后,仍可技高應(yīng)侯你一籌,必然更加憂憤,比待于咸陽而毫不知情,更加難受?!?p> 此時范雎已是氣郁難平,唇白面青,全身哆嗦,癱坐于地,雙手趴于案上。
魏丑夫見狀,怒目道:“我已說完,應(yīng)侯隨時可走。”
范雎遂使勁站起,幾經(jīng)掙扎,方雙腳站穩(wěn),隨后蹣跚而出。
魏丑夫喝下一杯酒,望著范雎背影,說道:“差點忘了告訴你,我姐讓我問你:‘?dāng)∮谂又拢涛度绾??’?p> 范雎未回頭,也未作答,而是口中念念有詞:“我不如也,我不如也,我不如也……”范雎邊喃喃自語,邊步履蹣跚走到車旁,由其子將其扶進車內(nèi)。
隨后,車隊繼續(xù)前行。魏丑夫則走出亭外,望著遠去的車隊,低語道:“姐姐,我不負所托,為您報仇矣!”
這時,伊闕山上,梧桐樹上,棲有一鳳。此鳳忽騰空而起,悲鳴一聲,翱翔西去。魏丑夫見之。范雎聞聲,拉開帷幔,亦見之。鳳漸行漸遠,最終無影無蹤。
五日之后,范雎至應(yīng)城。半夜,范雎使其子為其研磨,隨后于竹卷上寫道:
“吾王親啟。今別大王已半月有余,思念倍增,常憶大王昔日對臣之恩,思至深處,潸然淚下。臣于歸途,被一事困擾,容臣稟告。臣賦閑在家,而大王日理萬機,實不忍擾,但此事關(guān)系甚大,不得不報。鳳鳴者,即王言也。古人云:女子當(dāng)三從四德,相夫教子。而此女仗其才,指點江山,左右天下格局,天下男子無人可及也。想我大秦,子民千千萬萬,卻無人可及之。后世之人,若知秦為女子左右,即使可統(tǒng)天下,也將為后人恥笑。此乃我大秦之不幸也。臣有一計,懇請大王納之。后人知前事,不外乎言傳書記。故而大王可令秦史官,勿記王言之事,已記者責(zé)令刪之。然則,它國史官仍會記王言之事于史書中,大王勿憂。大王可下一密詔,待秦一統(tǒng)天下之后,由其王輕啟此詔。命其將有載王言事之書,焚之;有談王言事之人,坑之。如此,幾十年之后,天下便再無言王言事之人,無記王言事之書。而秦統(tǒng)一天下之跡,可受萬世之人景仰也。懇請大王,為大秦之名,納臣之言。臣則不勝受恩感激。”
書畢,范雎將竹卷卷起,再用錦帶捆緊,遞與其子,對其說道:“務(wù)必將此書交于大王手中,由秦王親啟閱之。”
范雎之子既得竹卷,連夜出城,快馬加鞭,趕往咸陽。
其子走后,范雎仍日益憂憤,致病情惡化。未等其子將信呈予秦王,范雎病重而亡。
章臺宮內(nèi),秦王得范雎之信,閱畢,沉思許久,后想起秦太后臨終前所言:“那王姑娘功勞大于本宮,本宮不想后人只知其事,對本宮之事知之甚少。故日后秦一統(tǒng)天下之后,愿大王命史官勿記其事,而已有載其事者皆焚之。”秦王乃召來史官,對其說道:“勿記王言之事于史書中,若已記載者,則復(fù)查后刪之?!?p> 史官領(lǐng)命后退出。秦王又于錦帛上寫道:“無論何人為王,統(tǒng)一天下后,將載鳳鳴事之書,焚之;有談鳳鳴事之人,坑之。勿讓鳳鳴之其人其事,傳于后世,以損秦之尊?!彪S后將此錦帛封存于錦盒中,錦盒之上寫道:“統(tǒng)一天下之王親啟?!?p> 次日,秦王將錦盒親送至太廟,奉于大殿之內(nèi),只待后世帝王開啟。
公元前二五一年,秦王嬴稷駕崩,謚號秦昭襄王。其子嬴柱為秦昭襄王守孝一載后繼位,僅在位三日即亡,謚號秦孝文王。其子嬴子楚繼位,在位三年而亡,謚號秦莊襄王。其子嬴政繼位。
嬴政在位期間,先后滅韓、趙、魏、楚、燕、齊六國,完成統(tǒng)一大業(yè),自稱“秦始皇”。是年公元前二二一年。
已并天下,秦始皇往宗廟祭告,取秦昭襄王昔日錦盒。撣灰啟之,得秦昭襄王密令,閱畢,召來丞相李斯,使其按先王令行事。李斯遂將載鳳鳴事之書,焚之;有談鳳鳴事之人,坑之。如此,世人自危,不敢再談王言之事,更不敢將王言之事載于書中。李斯甚慕王言,私藏有載王言事跡數(shù)卷于章臺宮藏書閣秘處,望后人得之,使其事跡重現(xiàn)天日。
公元前前二零九年,陳勝、吳廣斬木為兵,揭竿而起,天下響應(yīng)。劉邦、項羽起兵于江淮,共同抗秦。公元前二一七年,秦亡。次年,項羽引兵西進,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而那僅存的數(shù)卷載有王言事之書亦隨之而毀。如此,世間再無談鳳鳴事者,亦無載鳳鳴書者。
兩千年來,黃河奔流不息,王朝更迭不止,而鳳鳴王言之名,于歷史長河中,無影無蹤,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