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心，井里有鬼（求推薦，求收藏）
三月里來是清明，家家戶戶去上墳。
有的墳上飄白紙，有的墳上冷清清。
慎終追遠(yuǎn)來祭祀，焚香頂禮是兒孫。
一年一度行孝道，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
轉(zhuǎn)眼，三月初三。
王維趕回王家，昨天李貴替老王傳話，要他今天早點(diǎn)兒回家，上墳掃墓。
王家傳承悠久，追根溯源，屬瑯琊王氏一脈，瑯琊王氏是天下頂級門閥士族，衣冠南渡后，以南方為根基，開枝散葉，唐末宋初，受科舉取士影響，以及朝廷極力削弱世家門閥，瑯琊王氏名聲漸微。
官家南渡，重建朝廷，倚重南方士族，時(shí)任杭州知府的王庭張青云直上，王家復(fù)興。
天剛亮，王家已經(jīng)十分熱鬧，仆人們準(zhǔn)備著掃墓所用貢品、紙錢、燭火等。
王家人則齊聚廳堂，屋里大廳坐的是長輩以及直系嫡子，屋外院子擺開七八張四方桌，坐的是旁支庶出的小輩。
大家族，規(guī)矩多，內(nèi)外坐滿人，卻無一人高聲喧嘩，或盯著桌子，研究它的材質(zhì)，或瞇著眼假寐，補(bǔ)充精力，或找地上螞蟻，看它搬家，縱有話說，也是竊竊私語。
王維的出現(xiàn)，引來不少目光，有微笑，有好奇，也有嫉妒。
不知是誰傳的，老王送給王維處宅子，金屋藏嬌，藏的是西湖倚翠樓的清倌兒，芳齡十七，本有望在今年蓮花舫會，替倚翠樓爭奪花魁，卻被王維奪了頭彩，贖回家中。
而且，老王還將云夢樓、清平客棧給了王維，那可是兩只下蛋的母雞??！
總之，現(xiàn)在王維在王家，有一定知名度。
不理旁人目光，王維徑直進(jìn)屋。
老王有兩兒子，王駿、王維，皆正室所出，王維是嫡次子，里面有他一把椅子。
王維掃一眼，屋內(nèi)沒女眷，兩排椅子，尚未坐滿，上首是老王，端正坐著，左邊兒是直系叔伯，右邊兒是旁支分家的掌家人，王鳳山在其中。
王駿坐左邊兒，第五個(gè)位置，他今年三十五，白面羊須，年前升任禮部員外郎，春風(fēng)得意，氣度自容。
王維上前拜了老王，又拜叔伯，拜大哥，總之，這兒他歲數(shù)、輩分最小，都得拜。
拜完，王維到大哥旁邊兒空的椅子坐下，等盞茶功夫，能來的來齊，老王開了口，說的是今年掃墓的流程，包括貢品紙錢規(guī)格，各家上墳的順序，以及種種注意事項(xiàng)。
聽不到五句，王維思維發(fā)散。
老王他爹，小王他爺爺挺能生啊，老王有兄弟八個(gè)，除一個(gè)早夭，兩個(gè)戰(zhàn)死沙場，其余四人，一人被貶，任崖州知縣，其余三人，各自成家，全在這兒。
老王也挺能生，八女二子，長女剛過虎狼之年，幼女是蕓娘所出，未滿周歲。
嘖嘖，老王今年五十有五，還能雄起，厲害了！
安排妥當(dāng)，一大家子，齊齊出發(fā)，女眷從后院出來，為首的是老王正妻，小王他娘，張氏！
張氏今年八月過五十大壽，她慢步走著，木釵束發(fā)，著青袍，持拂塵，穿千層布鞋，女道打扮，風(fēng)韻猶存。
王維對張氏的印象模糊，他出生不久，張氏不知哪根筋抽了，向起道，做了個(gè)在家修行的居士，別說俗事，連嗷嗷待哺的兒子都不管，之后逢年過節(jié)，王維見著張氏，便很生分，說不上話，張氏也不關(guān)心他，只和王駿親近，仿佛沒他這個(gè)兒子。
目光從她扭擺的腰臀掃過，王維生出幾分好奇，張氏給他的感覺，絕不像個(gè)清心寡欲的居士。
張氏似有所覺，眸光瞥來，王維望向別處，她微微蹙眉，眼里透著厭惡。
一位母親，厭惡自己的兒子？
“總算完了！”
等長輩讓大家分食貢品，王維舒口氣，扯了下衣領(lǐng)，扇風(fēng)擦汗，抬起頭。
太陽當(dāng)空，藍(lán)天無云，不過王維記得，半刻鐘前，頭上還有塊烏云，但是，它刷一下，溜了。
瞅向西湖方向，好嘛，東邊日出西邊雨。
“唉，你泡漢子就泡漢子，偷云做什么，你偷就偷，好歹給咱送陣涼風(fēng)啊！”
嘀咕一句，王維摸摸下巴，白素貞、小青上線了，得去刷個(gè)臉熟??！
半月來，王維有空就去西湖溜達(dá)，想和青、白來個(gè)偶遇，指不定能捷足先登，取許仙而代之，可惜啊，應(yīng)了那句話，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唔，一會兒就去抱許仙大腿，以現(xiàn)在我和許仙的關(guān)系，他去拿傘時(shí)帶上我作伴，不奇怪吧？”
回到城中，天色陰沉，卻未落雨，行人匆匆，不時(shí)有人說這天氣真怪，光打雷，不下雨。
各分家得去主家聚餐，王維跑路計(jì)劃失敗，宴前，王駿與王維說了會兒話，主旨是要他好好讀書，考取功名。長兄為父，王維認(rèn)真聽著，至于聽沒聽進(jìn)去，另說。
宴上，王維結(jié)識幾個(gè)王家子弟，至于女眷，她們單獨(dú)在一處，王維沒見著。
宴散，回到家中，天色昏黑。
王維走進(jìn)院子，正屋外掛了燈籠，亮著光，他心里想著事兒，往別院瞥一眼，沒走兩步，又退回來，驚訝的望去，別院涼亭站著個(gè)身影，屋子昏暗的光，落在她身上，影子拉長，隨風(fēng)搖曳，給他一種陰森之感。
婉兒？
鬼使神差，王維朝她走去。
沒走幾步，腳步聲似乎驚動了她。
她扭過頭，一雙冰冷的，仿佛兩團(tuán)黑霧的眼眸，如利劍直刺進(jìn)王維心里，嚇了他一跳。
王維看清面容，捂住胸口，長吁口氣，沒好氣道：“嚇?biāo)牢伊?，婉兒？你在這兒做什么？”
“看天！”
本以為又是一次白問，王維都不抱婉兒會回答的希望時(shí)，她吐出了兩個(gè)字。
她的聲音像夜鶯般婉轉(zhuǎn)！
王維走向她，聞到一抹淡淡的幽香，奇道：“看天？什么天？”
婉兒挪兩步，稍微遠(yuǎn)離王維，道：“天，不對。”
“天不對？”
王維一愣，忽道：“你是說，這雨不對勁？”
似是沒料到王維會理解自己，婉兒眼中掠過一絲驚訝，鼻音輕哼：“嗯！”
王維打量婉兒，想起李順的故事，微微瞇眼，假裝漫不經(jīng)心，道：“該不會有什么妖怪作祟吧？”
婉兒再偏頭，饒有興趣的樣子，忽然道：“鬼，你見過嗎？”
“鬼？”王維打個(gè)冷顫，訕笑搖頭。
婉兒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道：“我見過，你信不信？”
王維毫不猶豫道：“信！”
許仙、白素貞都有，何況是鬼？小青麾下，就有五鬼吧？
“真的？”
“嗯！”
“騙你的！”
婉兒背起手，一蹦一跳回屋。
王維啞然失笑，這小妮子，竟敢戲弄我？
蹦到門口的婉兒，忽然回頭，以極低的，陰冷的，僅王維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小心，井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