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音如鼓。
紅衣扭頭，發(fā)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她紅衣飄舞，隱露香肌玉膚，藕臂張開，十指是血紅色的指甲，雖是在笑，可她美眸森寒，冷若冰霜，陰惻惻道：“老禿驢，你休管閑事，我殺的，全是負心人，他們?nèi)荚撍?！?p> “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哈哈哈，說的好聽，天下男兒多負心，老禿驢，想阻我，手底下見真章！”
紅衣飄忽而至。
天晴了，東方泛起魚肚白，小青回來，看見王維，捂著肚子直笑，卻是他頭發(fā)蓬松，跟刺猬似的，根根直立，衣衫又濕又臟，好像個乞丐，狼狽不堪。
小青帶王維回聽濤苑，折騰半宿，王維心神一直緊繃，精神亦乏，謝過小青，她回去后，王維喚仆人備熱水沐浴，喝一碗滾燙的姜湯，驅(qū)散寒氣，上床睡覺。
青山之間，太陽方升，王道靈設一法壇，兩邊兒插杏黃旗，上有符咒，法壇供兩只兒臂粗細的法燭，中間插三炷高香，前有瓜果等祭品。
被白娘子聯(lián)手小青打敗，王道靈心有不甘，他跪坐著，撒著符錢，口中一遍遍誦念：“玄天老祖，念弟子王道靈除妖心切，就賜我三道降妖靈符吧！”
王維睡到中午，吃過飯，和憐卿她們一起，走到府衙。
憐卿、婉兒、小蓮自然是找五姐玩兒，王維則是找陳倫，他還掛著昨天的案子呢！
“空明禪師死了？”王維驚呼。
“和女鬼同歸于盡？什么女鬼，那么厲害！”
王維狐疑，空明禪師能成為佛門名剎之一的住持，就算比不上法海，也不會連個女鬼都收服不了吧？
如果女鬼那么厲害，蘇州城隍那邊兒不抓她，放任她為禍一方，豈非瀆職？
“空明禪師的遺體，清早被楓橋寺的僧人運回?！标悅悋@道。
王維問：“空明禪師死了，那女鬼真的死了？”
陳倫點頭，道：“隨空明禪師一起的衙役，親眼看見空明禪師身綻佛光，將那女鬼化作飛灰?！?p> “空明禪師有沒有留下遺言？”王維奇道。
“有，聽衙役回稟，空明禪師好像是主動求死，臨死前說，貧僧罪孽纏身，心中有魔，除掉此鬼，不愿再茍活于世，高呼何為佛，然后，就圓寂了?！标悅惱L聲繪色道。
“何為佛？”
王維愕然，莫名心虛。
嘶，不會吧，老和尚三觀顛覆，走火入魔了？
嘴炮真的能殺人？
“呃，不對，老和尚的死，光我什么事，他自己想不通而已。心理太脆弱，修為不到家，換成是法海，肯定找出一大堆佛理，自圓其說?！?p> 任何理論，都有矛盾之處，需要用辯證的眼光看待問題??！
“吳叔！”
王維來到濟人堂，后邊兒跟著楊錦，他又趁憐卿她們打牌，溜出來玩兒。
吳仁杰站柜臺后包著藥，看見王維，停下活兒，走出柜臺，笑著道：“北望啊，到那邊兒坐?！?p> 這幾天，王維不時會來濟人堂，沒讓吳仁杰再喊“小王相公”，太生分。
引王維到柜臺對面的桌椅坐下，吳仁杰喊：“玉蓮，玉蓮，倒茶！”
“哎！”吳玉蓮在后堂脆生生應道。
王維往那邊兒瞅兩眼，隨口問：“吳叔，近來似乎生意不好??？”
“做我們這一行，冷清點兒好！”吳仁杰道。
“哦？”
吳仁杰解釋：“病的人少，自然冷清了。”
“才不是呢，許大哥家生意就很好?。 ?p> 吳玉蓮端著茶水出來，先給王維、吳仁杰各端一杯，又把一只茶壺放桌上。
吳夫人另端出一壺一杯，送給坐另一桌的楊錦，道：“楊兄弟，喝茶?！?p> 楊錦拱手道：“謝謝吳夫人！”
“漢文生意好，是因為有保安丸，他新開業(yè)，坐堂不收診金，病人才去他那兒。”吳仁杰道。
吳夫人道：“哎，你們說他是不是傻！”
“娘，什么傻？”
吳夫人道：“坐堂不收診金，窮苦人家買藥，不收藥錢，不是傻是什么？做生意，哪兒有這樣的？長此以往，肯定虧本。”
“娘，你擔心什么，人家有賢妻相助，開得起藥鋪，就不怕虧錢?！眳怯裆徦崃锪锏?，哼一聲，拿著茶盤回后堂。
吳仁杰不耐煩道：“婦道人家，你們懂什么？”
“是，我不懂，就你懂！”吳夫人回他一句，追向吳玉蓮。
吳仁杰端起茶杯，道：“不好意思，讓北望看了笑話。以茶代酒，賠罪?！?p> “無妨?！?p> 王維淡笑，道：“吳叔，濟人堂收入，診金、藥錢，孰重孰輕？”
吳仁杰略遲疑，道：“這個，醫(yī)館給人看病，應該是診金多些，那些藥材，多是購來，沒多少利潤。”
王維搖頭，道：“錯了，藥，才是細水流長的大生意?！?p> “哦？何出此言？”
王維問道：“吳叔，你家可有什么專治一病的方子，比如咳嗽、發(fā)燒、風寒等，不管是誰上門，類似癥狀，都可以服用，并且沒有太大副作用，就算我沒病，喝了也沒事的那種？”
“有倒是有，讀過醫(yī)書的，都懂一些，但是那種方子，賣貴了，沒人買，賣便宜了，沒賺頭?！?p> 王維輕笑一聲，道：“我懂，單獨開方子，可以多加兩味有賺頭，又不會影響原藥方的藥材，比如，習慣性的加人參片……”
吳仁杰尷尬一笑，卻不反駁，這算是行業(yè)里的隱規(guī)則，當然，有良心的大夫，開方子會看人，窮人開窮方，富人開富方，其實治療效果都差不多。
王維自問自答：“富人的錢好賺，還是窮人的錢好賺？當然是富人，但要賺富人的錢，你得先入他的眼。怎么入？名聲！名聲從哪兒來？口口相傳！怎么傳？靠從你這兒出去的病人！這年頭，賺錢靠什么，招牌！”
王維飲口茶，繼續(xù)道：“漢文兄傻嗎？不傻，他坐堂不收診金，保安丸不收藥錢，圖的是什么？名聲！有了名聲，就有招牌，他一個外來戶，首先得站穩(wěn)腳跟，再賺錢。”
吳仁杰若有所思。
“吳叔，為何濟人堂就吳嬸、玉蓮妹妹和你？因為現(xiàn)在你家的情況，并不樂觀，說忙吧，忙，說不忙吧，不忙，有三人就夠，一句話，守成有余，進取不足?！蓖蹙S把自己近幾天觀察來的情況，給吳仁杰分析道來。
聽風畫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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