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相信他們會給阮小霞和阮小滿安排戶好人家,無非是價高者得罷了。
阮三娘子摟著兩個女兒,心里既是悲憤又是無助。
阮小滿心里多少有些欣慰,但不安的情緒依然難以消除。
看過太多的無奈以及悲歡離合,她們能不能逃的過各自的命運還是個未知數(shù)。
正屋里,阮老婆子卻是被阮大娘子的話給說動了心。
不為別的,只為他們家眼前窘迫的狀況,眼看著孫兒都大了,可一個個都還沒成親呢。
阮老爺子看了一眼身邊的子孫,但阮小霞和阮小滿也是自己的子孫。
可他知道阮老婆子聽進去了,而他沒有能力保護阮小霞和阮小滿她們。
或許能夠為她們找個好的歸宿才是最好的結(jié)局。
但阮三郎尸骨未寒啊,他們卻是這番心思,傳出去他們家的臉面都沒了。
然而這三道口哪家不是這么沒臉沒皮的活過來的。
阮三娘子知道這事已然是十拿九穩(wěn)的了,便不再說些什么了。
沉默的氣氛卻是被阮三娘子和阮小霞她們的出現(xiàn)給打破了。
有同情,有幸災(zāi)樂禍,也有沾沾自喜,喜的大概是自己的男兒身以及在這場飛來橫禍里竟然能夠全身而退,還有所收獲。
阮寶興回想起那晚的兇險也是驚魂未定。
不過初生牛犢不怕虎,他也只是想要好好表現(xiàn),希望能夠得到官老爺?shù)那嗖A,從而改變自己的命運罷了。
只是向前一步便是不歸路,那些被雨水沖刷浸潤的堤壩早就不堪一擊了。
他卻是無知無畏的踩了上去,是阮三郎看到他的險況及時拉了他一把,自己才會掉進水里的。
但阮寶興不敢說也不想說這事,把這一切都當(dāng)成是老天爺對他的眷顧。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說的大概便是他吧。
“娘,我想給三郎立個衣冠冢?!比钊镒訁葏鹊卣f道。
阮老婆子一拍桌子,正想說三郎還沒死呢,可是她不想說這個了。
三郎沒死還怎么處置這礙眼的東西,阮老婆子眼睛一瞪,“三郎就是被你害死的,你還有臉來和我說這個,阮家不缺你一個人?!?p> “娘……”阮三娘子不敢置信地抬頭,這么的迫不及待嗎?
“看什么看,你就是一臉的克夫相,當(dāng)初三郎說要娶你,我是不同意的。
你說你克死了父母,連主家都被你牽連的家破人亡了,你還有臉活著。
是三郎堅持說要娶你,我才勉為其難讓你進了這個門。
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克死了三郎不說,還沒給三郎留后啊。
你,你,你這個喪門星,你給我滾,滾出我們家大門,滾的遠遠的。
不要讓我再看到你,我一看到你我就想到我那可憐的三郎啊。”阮老婆子捶胸頓足的。
說了這么多仍不解恨,阮老婆子脫下自己的鞋子便朝阮三娘子扔了過去。
阮小霞見狀是下意識地往阮三娘子身后躲了過去。
阮三娘子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閉上眼睛等待著。
痛也痛不到哪里去,就讓阮老婆子出了這口氣吧。
但是良久都沒有痛感,阮三娘子睜開眼,卻是見阮小滿站在自己面前替她擋了這一回。
阮小滿放下了雙手,憤憤不平地瞪了所有人一眼。
她已經(jīng)沒了爹,可不能再沒了娘,她要保護她娘。
阮小滿深知沒了娘的孩子多么的可憐,哪怕是個男孩,更不用提她只是個女孩兒。
阮老婆子見沒打到阮三娘子已經(jīng)是怒氣沖沖的了,又見阮小滿小小年紀(jì)便敢對她瞪眼,就更加的怒不可遏。
也更加的堅定了要賣掉阮小霞和阮小滿的心思,阮老婆子想到這里,心里才舒暢了些。
“叫你滾,你沒聽到嗎?”阮老婆子氣哼哼地指著阮三娘子。
“咳咳,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那我滾了?!崩镎@般說著,卻是走了進來。
阮老婆子看到里正來了,尷尬地盤起腿坐好,她的鞋子還明晃晃的在阮小滿眼前。
里正怎么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過來了,其他人心里都打起鼓來。
阮老爺子連忙招呼著里正坐下來,又給了個眼色給阮大娘子。
被壞了好事,阮大娘子心里不滿,卻又不得不顧全阮老婆子的臉面。
阮二娘子已經(jīng)乖覺地去準(zhǔn)備茶水了,她卻是要去給阮老婆子撿臭鞋。
阮大娘子忍不住瞪了一眼阮小滿,剛才敢瞪她,還像塊木頭似的站在這里,都不知道討好一下她奶奶。
阮小滿和阮三娘子一樣,都是硬骨頭,把她們都賣掉就沒錯了。
不過阮三娘子可不好賣掉,她又不是阮家買進來的媳婦兒,還沒這樣子的先例。
阮大娘子總歸是不滿,對阮三娘子不滿,對阮小滿更加是不滿,甚至覺得是她們拖累了阮家。
里正坐了下來,瞥了一眼杵在那里的母女三人,遲遲沒有說正事。
“還愣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快點下去,再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的,我可就不客氣了?!比罾掀抛油低得卮┖眯?,這才指著阮三娘子的鼻子在罵。
“里正大老爺,你來得正好,三郎沒了,我也不好再留在這里。
今天我就當(dāng)著你的面說說,這個家我沒臉再呆下去,希望里正大老爺你高抬貴手,放我們離開?!比钊镒訁s是不依。
“你反了,反了?!比罾掀抛颖蝗钊镒哟蛄四?,不禁大發(fā)雷霆。
這還是頭一回,還是當(dāng)著里正的面,這不是叫她難堪嗎?
“瞧你說的,你不姓阮,但你兩個女兒可是姓阮的,哪能是你說帶走就帶走的?!比畲竽镒訑D出一點點憐憫,擺出了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
“就是,里正,你看看她,她這是反了天了,我們?nèi)罴覍嵲谑侨莶幌滤?。”阮老婆子摸了摸眼淚。
不是傷心,更多的只是難堪,被兒媳婦違背了意愿的難堪。
“這個,俗話說的好,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我也不好插手,這次來我是有事要和你們說的?!崩镎t疑了一下。
只是看眼下這情況,這事當(dāng)著阮三娘子的面好像不大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