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謝紅語后,已經(jīng)是入了四更天。
風欒從外面掌燈過來,“主子,不早了。明早還得趕路,歇息吧……”
寧清秋應(yīng)了聲,把那幅畫恢復(fù)到原本的擺設(shè),而風欒也熄滅了偏廳里的燭火,屋里立時暗了很多,只有他手上的燈籠發(fā)著光。
風欒照著路走在前頭,快到驥居院里的時候,抬頭無奈的瞥了一眼紅墻高磚砌起的屋檐:“主子,咱們此次去郡縣你看要不要把寧伍他們都帶上,剛剛那小子跑過來跟我說,也想隨著主子去……”
寧清秋想了想,安排道:“明兒叫寧伍先帶一隊府衛(wèi)隨我們一起出發(fā),寧玖墊后等災(zāi)款籌備好了護送過來,另外讓寧柒留下暗中保護王妃?!?p> 寧清秋有條不紊的吩咐著。
風欒點頭稱是,止步在驥居門外。
這一夜,寧清秋躺在床上腦中閃過很多片段,林林總總七七八八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以至于回憶起來腦袋都漲得疼。
結(jié)果一夜無法安睡。
天邊醒白。
他聽到外面?zhèn)鱽磔p重不一的腳步聲,還有馮管家滄桑淳厚的聲音一并隔著門墻傳來。
寧清秋起床梳洗一番功夫,馮管事以及風欒等人已經(jīng)等候在了府門口。
看到他出現(xiàn),馮管家走過去:“王爺,該準備的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王爺看看可還需要帶什么的……老仆這就備上……”
“有勞馮管家了,”寧清秋望著架在馬車上的幾箱衣物,暗嘆馮圊做事真是細心,“本王沒有什么要特別準備的東西?!?p> 臨上馬車,寧清秋的一只腳定在馬扎上。
風欒見狀立刻豎起耳朵,忙問道:“主子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告訴寧柒,保護好她!”丟下這句話,寧清秋才果斷登上馬車。
風欒差點失笑,還好忍住了,大步移動到寧伍旁邊,悄悄說道:“聽到了吧……咱們主子就是嘴硬心軟,明明在乎的要命,卻還是要裝作一副冷漠的樣子。”風欒不禁咧開嘴角,“還真是少見,從前哪里見過主子對哪個女子這樣上心過,也就只有王妃了吧?”
不知不覺,風欒對溫疏晏的印象漸漸好轉(zhuǎn)。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呢?
也許是王爺入獄后,他親眼看見王妃為了王爺四處奔波的樣子……
語言可以說謊,但是神情是騙不了人的。
寧伍也咧嘴笑道:“不懂了吧,這就叫一物降一物!你瞧著王爺平時是一頭老虎,實際上呢…?,只要遇上王妃,那就是一頭紙老虎!也就只能嚇嚇人了……”
這形容的夠貼切?。?p> 風欒表示認同。
當漸行漸遠的馬車消失在馮管家的視線里,他才動作緩慢地轉(zhuǎn)身……
“王妃……”
突然出現(xiàn)的溫疏晏只身著一件輕羅小衫,與這蒙蒙天色一樣不起眼,沒人知道她是什么時候站在那兒的。
……
“哎呦……我的六皇子啊!”看到六皇子橫沖直撞的往里沖,馮管家一陣頭大,這小祖宗攔不住啊,“王爺真的走了,老仆真沒騙你……”馮管家氣喘吁吁的追上去。
“您騙我的還少嗎?”寧靜之頭也不回的說道:“從前為了不讓我打擾三哥,您經(jīng)常騙我三哥不在府內(nèi),要不是本皇子單純,豈會被你騙那么多年……”
他只要想起這事就詫詫不平。
寧靜之沒有理會馮管家的嘮叨,反正他又追不上自己。
允清王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他連著找了幾個院落都沒有。
知道三哥要去郡縣,他特意趕了個大早,他就不相信三哥會比他更早……
馮管家好不容易追到寧靜之的影子,哪知道他一個閃身,又進了一個院子。累的直不起腰的老人家抬頭一看,差點沒跌坐到地上。
“六皇子,這不能進?。?!不能進……”馮管家扯著嗓子喊道。
這要是讓他進去了還得了!
正準備叫人把六皇子拉出來呢,還沒轉(zhuǎn)身就看到寧靜之灰頭土臉的被趕了出來。
“永苑居乃王妃居住之所,六皇子亂闖實在不合規(guī)矩。”
寧柒一身黑衣,環(huán)抱著臂中長劍,立在屋檐上冷聲開口。
絲毫沒有把他皇子的身份放在眼里。
“寧柒!”寧靜之對于他三哥身邊的暗衛(wèi)在熟悉不過,當下沖著檐上大喊:“你讓我進去,我要和三哥說話!”
迫于寧柒的武力,不敢硬闖。
“王爺不在?!睂幤饫渎暬貞?yīng)。
他知道寧柒這個人一根筋,從不會說謊。
看來三哥真的已經(jīng)動身去了。
“王爺留給你一樣?xùn)|西!”
恰時一張紙箋憑空飄來,借著絲絲內(nèi)力,精準的扣在他腰間。
寧靜之一聽,忙抽出迫不及待地打開來看,折了兩道的痕跡豎著依次排開:
無憂,無慮,無焦,無躁。
纖巧的箋紙上靜躺這八個字,是他最熟悉不過的字體,握在手里能感受的到每一個字的力量,仿佛都承載著三哥對他的愛護之心。
他的心思,果然瞞不住三哥。
他們都想用屬于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對方。
他愛自由,愛逍遙,做了這么多年的自在皇子,這一次是真的也想為三哥做點什么……所以才會去罄竹殿請命,可惜終究是沒能擋在三哥身前。
“他一直都把我保護的很好,刀光血影他去抗,卻把縱意人生留給了我……”寧靜之呢喃著,眼中蓄起淚水濕潤了眼角。
他小心翼翼的疊起那張紙箋,將它藏于腰間。
“師兄,原來這就是章臺啊!”少年在一座巍然屹立的府邸前發(fā)出一聲驚呼:“好生氣派呀!”
跟在身后的青年抬頭一看,險些被金光晃得睜不開眼睛,純金色的御用牌匾讓他震撼不已,“傳聞皇上對五皇子偏愛有加,不僅賜予一座輝煌的府邸,就連這價值千金的章臺也交托給他,可謂集圣寵于一身?!?p> “這么說……咱們來投靠五皇子一定沒錯了!”那少年叫青蕪,此刻面帶笑意興奮的說道。
比他稍大一些的青年是他的師兄,叫做青云。青云的心性雖然比他的師弟要沉穩(wěn)一些,不過站在壯闊非凡的高樓面前,也難以抑制住激動的心情,“如有機會輔助五皇子成就大業(yè),定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對于青云來說,這就是他的目標,也是他一直想要追求的東西,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名字會在后世人的口中代代相傳。
“師兄,那還等什么……咱們快進去吧……”青蕪催促著站在原地不動的師兄。
自己率先跑上去敲響了門,“有沒有人??!快開門??!”
沒敲幾聲,門哐當一聲從里面開了一條縫隙,探出一個高高瘦瘦的侍從,滿不耐煩的喝道:“哪里來的毛小子,不知道這里的規(guī)矩嗎???”
青蕪一愣,隨即脫口而出問道:“什么規(guī)矩?”
那侍從狐疑的看著他,“知道這是哪兒嗎?”
青蕪拍拍胸脯,這不是明知故問嘛,“當然知道了!”
侍從冷笑一聲,“知道這是哪兒,卻不知道這里的規(guī)矩?是你傻還是你當我傻?”
“你……!”
青蕪聽不得此人陰陽怪氣的語氣,正準備擼起袖子好好教訓(xùn)他一番,好讓他嘗嘗他們武夷山的厲害。誰知道被青云一把拉到身后,“這位大哥,在下和我的師弟久居深山,對許多事都不甚了解,有勞這位大哥告知一下章臺的規(guī)矩……我們也好多漲點見識不是……”說完,他還抱拳行了一禮。
侍從見他態(tài)度良好,不像他的師弟一般不懂禮數(shù),于是半開大門,豎起手指與他講解道:“章臺規(guī)矩有三……其一辰時開申時閉!其二不收寒門子弟!其三……”侍從忽然想起來什么,問道:“你們有請?zhí)麊???p> 青云與青蕪相互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還要請?zhí)俊?p> “那當然了!你當章臺是你們想進就能進的地方?”說完見他們兩手空空,只有一把破劍背在身上,暗罵一聲晦氣。
“去去去……沒有請?zhí)疫€和你們多費什么話……”
青蕪見他要關(guān)上大門,忙伸手阻攔道:“大哥……你就通融一下,讓我們見見五皇子吧……”
那侍從停下關(guān)門的動作,頓了一會才問道:“你們不是來報名的學生?”
兩師兄弟面露茫然,老實回答道:“我們是來投靠五皇子的……”
侍從臉瞬間黑了大半,“怎么不早說!”
這……你也沒問啊……
青云心里想著當然不能說出來,只是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能進了嗎?”
“不能!”侍從面露古怪,“你們既是要投靠五皇子,跑來章臺做什么?”
“在下聽說來這里就能見到五皇子,莫非我們來的不巧?”青云問道。
“五皇子來章臺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你們要想碰碰運氣也不是不可以……”侍從看他一眼,補充道:“恐怕要等月余。”
“什么?”
青云還沒說話,青蕪已經(jīng)從他身后跳了起來,“你肯定是忽悠我們!”
侍從冷哼一聲,“不信你們就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