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亞青送到家門口后,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左右了,張一帆并沒有急切地趕回家,而是獨自一個人在空蕩蕩的馬路上漫無目的的踱步走著。
最近發(fā)生了太多事情,讓他有些消化不良了,尤其是今天晚上,當他看到曾帥毫無顧忌地保護秦羽時,當他看到秦羽流著眼淚讓曾帥送她回家時,他的心里的那種疼痛,猶如萬箭穿心。
剛才高亞青的一番話不但沒有安慰到他,反而就像一把鹽,用力地潑灑在他心底的傷口上。可是,真正讓張一帆感到難過的是,不管他怎樣痛徹心扉,他都無法把這種疼痛述訴說給任何一個人聽,包括秦羽。
張一帆茫然無措地走在大街上,仿佛整個蒼云縣城都睡著了一樣,除了幾家餐廳還零星地亮著燈光外,其他的店鋪都被防盜門隔離起來,遠遠望去,幾乎一片漆黑,就像張一帆此時絕望的心情一樣。
在路過體育場的時候,張一帆看到遠處的操場上,一對情侶正在昏暗的燈光下悠閑地散著步。從背影看,那應該是一對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男孩子每走兩步,都忍不住停下來在女孩的額頭上輕輕地親吻一下。
這些在普通情侶之間再平凡不過的場景,卻讓張一帆覺得十分浪漫唯美,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對情侶的一舉一動,多么渴望,此時此刻心照不宣走在操場的人那對影子就是他和秦羽。
然而,現(xiàn)實多么殘酷,僅僅是這么簡單渺小的一個愿望,對張一帆和秦羽來說,都像一座巍然屹立的山巒,倘若沒有翻山越嶺的決心,永遠只能是一個美輪美奐的幻想。
直到今天晚上,張一帆才真正理解了婚姻帶給他的沉重枷鎖,除了無法推卸的責任和義務,他還必須像一個忠實的臣民,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它的束縛和牢籠。哪怕他只是想向前邁出一步,都要做好被摔成粉身碎骨的準備。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牢籠外面的藍天白云,青山綠水,偷偷地憧憬一下外面自由自在的世界。
對于他這樣一個已經(jīng)失去人生自由的人來說,他究竟能給秦羽什么呢?也許正像曾帥說的一樣,除了越來越多的傷害和失望,再給不了秦羽任何東西了。
僅僅在這一點上,他就已經(jīng)輸了,徹底輸給了曾帥。
夏夜的晚風輕柔的像女人手里的絲綢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從張一帆的臉上掠過,漸漸地驅散了他身上濃濃的酒味兒。
當張一帆情緒低落地回到家里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多了,他以為劉莉和芊芊早已經(jīng)睡著了,便悄悄的打開房門,去衛(wèi)生間用涼水洗了一把臉,便轉身朝另一間臥室走去。
他剛剛脫掉衣服,臥室的門便被推開了,劉莉像一個幽靈一樣,穿著一件酒紅色的長裙睡衣,滿臉惱怒地站張一帆的床邊。
張一帆被劉莉嚇了一跳,連忙從床上坐起來說:“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
“你還知道這么晚了?你究竟干嘛去了?手機為什么關機?我給徐立亮打電話了,他說你早就回家了!”劉莉生氣地說完,等待著張一帆的解釋。
“手機沒電了,自動關機了?!睆堃环f著重新躺倒在床上。
“沒電了?關機了?我給徐立亮打電話的時候是十點多,他說你們已經(jīng)散伙了,可是你自己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你才回家?”劉莉咄咄逼人地問道。
“我喝了點酒,怕嚇到孩子,就在外面走了一會兒,散散酒氣。你快去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睆堃环行┎荒托臒┑亟忉尩馈?p> “是嗎?是這樣嗎?你以前沒有喝醉酒回過家嗎?那個時候怎么不怕嚇到孩子?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劉莉說著冷笑了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再無理取鬧?”張一帆有些生氣地吼道。
“我無理取鬧?你說是我無理取鬧?把你手機拿過來——”劉莉說著從張一帆手里奪過了手機。
張一帆連忙起身去搶,可是手機已經(jīng)被劉莉緊緊地握在了手里。
“劉莉,把手機還給我!”張一帆嗔怒道。
“張一帆,你害怕什么呢?你手機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嗎?”劉莉邊說邊按下了手機開機鍵。
“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了!”張一帆憤怒地看著劉莉,此時,劉莉的整張臉正好在手機屏幕的映照下亮了起來,她滿臉氣憤地盯著手機屏幕,等著手機徹底重啟起來。張一帆看著劉莉被手機屏照亮的臉龐,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竟然那么陌生,那么面目猙獰。
手機剛剛重啟,屏幕上便彈出了“電量不足”的頁面,緊跟著“滴滴”響了兩聲以后,便又自動黑屏了。
懸在劉莉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撲騰”一聲掉了下去,她立馬收起了滿臉憤怒的表情,討好地沖著張一帆笑了一下,說:“還真的是沒電了,我以為你故意關機,背著我去約小姑娘了?!?p> “你現(xiàn)在可以去睡覺了嗎?”張一帆不想再看到劉莉滿臉世俗的表情,便翻了一下身,頭朝窗戶轉了過去。
“什么叫我現(xiàn)在可以去睡覺了嗎?我等了你一晚上,難道你準備一個人睡這邊?”劉莉說著俯下身子去拉張一帆的胳膊。
劉莉的手剛碰到張一帆的胳膊,張一帆便像觸電一般用力地甩開了。
“張一帆,你什么意思?”劉莉不甘示弱,重新將手搭在了張一帆的肩膀上。
“我求求你了,讓我睡覺吧!”張一帆煩躁地說。
“你想睡,我還偏不讓你睡。你起來,咱倆把話說清楚?!?p> “你要怎么樣?你說吧!”張一帆惱怒地從床上重新爬起來,滿腔怒火地看著劉莉。
“不怎么樣,你睡吧!”劉莉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長長的舒了口氣,朝臥室外面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故意用力地抬起腳,發(fā)出拖鞋拍打地板的聲音,然后狠狠地把門摔上。
張一帆的心臟隨著劉莉的關門聲一起發(fā)出了“彭”的一聲巨響,然后便陷入了長久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