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細(xì)雨中,敕令山山腳,兩株勢若蟠龍,樹冠交疊的聽雷桃樹,桃枝之上有雷霆炸裂,金光燦燦。
樹冠之下,便是山門。
山門前已是熙熙攘攘,馬車牛車,大轎小轎都有,一個個翩翩公子,嬌貴小姐,仆奴丫鬟,販夫走卒,各色人等吵吵鬧鬧,都在欣賞那桃枝生雷的奇景。
其中,人群中有個一襲寶藍(lán)袈裟的和尚,還有一位手執(zhí)玉簫的中年男子,最為引人矚目。
那位手執(zhí)玉簫的男子,一看就是個貴人,一身的貴氣,雍容華貴。
和尚白面大耳,一副慈悲相,笑容和煦。
山門下大多都是進(jìn)山之人,極少有出來的,明天就是折枝會,都想著趁早選一枝順眼更順心的桃花,守上一夜,明兒趁早折下來,就是自己的了。
這時候,敕令山最前面的兩座大山頭,挑霞嶺,落鶩峰,從山頂上瞧瞧,就能瞧見一頂頂?shù)膸づ?,有豪奢,有簡陋,從山腳一直快要排到山頂了。
落鶩峰山頂那株桃祖子桃樹下,站著三位仙人,目光都在山門那邊,冬道人,虞韭白,還有那個穿草鞋的漢子,農(nóng)家許幼。
許家是極少和敕令山交好的仙閥之一。
許幼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幫助敕令山應(yīng)對即將到來的爭璽之戰(zhàn)。
三燈來了,這個一心宣揚佛法的和尚,到敕令山做什么?
是為了爭璽還是為了那位朦朧菩薩,折一枝桃花?朦朧菩薩好桃花,不是什么秘密。
或者兼而有之,既折桃花也爭璽。
相對于三燈這個他們都認(rèn)識的人,那個手執(zhí)玉簫,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更讓他們感興趣。
冬道人輕笑道:“那一位,虞老認(rèn)識嗎?”
虞韭白還是那個和藹的樣子,神態(tài)可親,笑道:“果然公?!?p> 一向不大說話的許幼開口問道:“上濟(jì)天子的弟弟?”
虞韭白道:“可不,就是那位郎艷獨絕,世無其二的家伙?!?p> 冬道人又著意瞧了瞧山門周圍,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缺少些什么?”
虞韭白瞥向冬道人,“那位臧家的天才,臧壺?”
從上濟(jì)王朝到大玄王朝,可不是千里萬里迢迢的,而是百萬里迢迢。
那位上濟(jì)天子的寵妃和果然公的秘事,山上山下很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上濟(jì)天子對于自己弟弟的殺心,也似乎人盡皆知。
這般漫長的路程,沒有幾場刺殺,都說不過去。
而山門處,那位果然公沒有著急登山,舉目四顧,仿佛是在等人。
這時,虞韭白笑道:“來了。”
冬道人便看見山腳下,走來一位身背黑色長棍的漢子,板著臉,面無表情。
那漢子走到果然公前,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隨即上山。
三燈菩薩還在觀望拱衛(wèi)山門的兩株桃樹,怔怔出神。
挑霞嶺山腰,一株桃樹樹枝上,蹲著一白衣少年。
附近有一剛剛搭建不久的帳篷,雖然算不上豪奢,但也很是華麗,精致。
少年手里捧著一把桑葚,時不時往嘴里扔一顆。
旁邊青年人正在細(xì)細(xì)欣賞細(xì)雨中,有金色雷絲繚繞的桃花。
帳篷一側(cè)是一對青年男女,同樣也在欣賞雨中的桃花,那青年男子身材修長,一身緊身華服,更顯英武,眉目含情,看桃花更是在看那個低頭嗅桃花的姑娘。
那姑娘一襲鵝黃衫子,鼻子幾乎貼在桃花上,身形瘦弱,臉蛋微紅,有些嬌羞。
而且,時不時偷偷轉(zhuǎn)頭,迅速瞥一眼,立刻便轉(zhuǎn)過臉去。
另一邊桃樹上,有個一身黃衣的小家伙,正在采集桃花上的雨水,興高采烈。
他聽張騎虎說,桃花上的雨水用來釀酒,釀出的酒,格外有味道,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可惜的是,釀酒的法子,只有福童知道。
黃衣覺得對付福童這樣黑奸猾,絕對不能硬來,要智取,他想要那個釀酒的法子,只能通過小桃樹,黑奸猾對小桃樹向來疼愛有加。
他可以問一問小桃樹怎么釀酒,不知道的小桃樹就應(yīng)該去問那個很疼他的師兄,那個多藝的黑奸猾。
黃衣正要輕輕抬腳,掠上另一個枝頭。
這時,那個往嘴巴里扔桑葚的少年,忽然“唉”了一聲。
黃衣抬頭看去,那個家伙斜斜垮垮,一腳踩在樹枝上,一腳搭在樹杈里。
黃衣瞪著眼睛,硬邦邦問了句,“叫我?”
少年嚼完了嘴里的桑葚,砸吧砸吧嘴道:“你嘛呢?”
黃衣歪著腦袋,看了看少年,沒有說話,然后,掠上另一棵桃樹,繼續(xù)采集雨水。
你誰啊,你管我?
少年笑了起來,神采奕奕,這個小娃娃,有點意思。
少年看著那個黃衣黃靴,小心翼翼采集桃花上雨水的小家伙,笑道:“小屁孩,你叫什么?”
黃衣猛然轉(zhuǎn)過頭,怒氣沖沖,驀然換上了一張笑臉,咧嘴笑道:“我叫黃大爺,大爺?shù)拇?,大爺?shù)臓?!?p> 少年臉上笑意愈發(fā)濃郁,“呦,巧了,我叫大爺他大爺,大爺他大爺?shù)拇鬆敚闶遣皇堑媒形乙宦暣鬆???p> 黃衣撇撇嘴,嘀咕道:“王八蛋,想騙你黃大爺!”
少年不以為意,又問道:“你知不知道一個穿白袍,胖乎乎的小娃娃,總是和一個黑大個子待在一塊?”
黃衣埋頭一手輕輕抖動桃花,桃花上的雨水,便彈跳到一塊,小小的一灘,一手舉著葫蘆,葫蘆嘴緊貼在桃花邊緣。
稍稍一個傾倒,雨水就流到了葫蘆里。
黃衣沒有理會少年的問題。
少年繼續(xù)道:“那個小娃娃,一個打你倆!”
黃衣轉(zhuǎn)頭,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嘻嘻,你知道的真多。”
少年仍不死心,站起身,一個飛掠,落在黃衣相鄰的一棵桃樹上,悄聲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怎么樣?”
黃衣下意識撤了撤身子,隔著桃樹,道:“不怎么樣,不過,你要想說,我也不介意聽聽?!?p> 少年笑容滿面,是個有意思的小家伙,于是,向黃衣那歪了歪身子,悄悄說道:“你看那邊那個看桃花的姑娘?!?p> 黃衣順著少年的視線,便看到帳篷那邊,鵝黃衫子的姑娘。
少年笑容玩味,一驚一乍道:“那個姑娘,其實喜歡那邊那個文弱的娘娘腔?!?p> 這一次,少年沒有壓低嗓音,都聽見了。
然后,少年一臉無辜看向黃衣,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怎么這樣說?”
黃衣一臉呆滯。
就聽那邊欣賞桃花的青年人,嗓音有些尖細(xì)道:“趙擘畫!”
少年嘿嘿一笑,“咋?”
星星臺弟子魏官,破口大罵,“你個壞種!”